你什么时候和我谈恋爱 (持尘)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紧张？
　　也许可能是因为正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坏事吧。
　　左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低头摸出一块巧克力。
　　垂着眸，嘴角小幅度地勾了勾。
　　*
　　临近傍晚，门被敲响了，在寂静的空气显得很沉闷。
　　过了好半会儿，屋里才传来拖鞋的声音。
　　门打开了，屋里的男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没适应光线，眯了眯眼睛，“东哥。”
　　叫东哥的男人朝黑漆漆的屋里看了一眼，整个房子像一座没有生机的黑暗堡垒。
　　“你包落在我那里了，路过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缓慢说了声“谢”。
　　东哥看了看他脸上的淤青，“怎么打成这样的？我听你师父说了，是那小孩谎报年龄，你为他担了下来，结果还被泼了一身脏水，真他妈畜生。”
　　男人表情很淡，“不少孩子都会谎报，是我那天疏忽了，责任在我。”
　　东哥叹了口气：“你啊，凡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吃亏也不吭声，这事不是你的错。”
　　男人没说话，平静着一张脸。
　　东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个外卖，我陪你一块儿吃。”
　　男人摇了摇头，拒绝他的好意：“嫂子在家等你，早点回去吧。”
　　东哥迟疑了几秒，抓了抓头发，“行，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男人轻点了点头，目送他下了楼之后，拎着包转身走进屋里。
　　没开灯的房子，窗帘关着，唯一的光亮是电器发出的。
　　开门前，他独自在墙角坐了整整一天。
　　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
　　什么也没吃。
　　什么也吃不下。
　　手边的烟抽完了，想起包里还有一包。
　　随手拉开包链，触到一块硬质的东西。
　　像糖果。
　　骆加礼把糖果拿了出来。
　　眼睛在黑暗中已经完全适应，他看清是一块巧克力。
　　不记得包里还有一块巧克力。
　　可能是上次给东哥儿子补习的时候，小家伙塞的。
　　男人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的胃，以及苦涩的味蕾，像是瞬间被甜味填满了。
　　丝滑柔顺，蔓延整个口腔。
　　黑暗里，男人弯起唇角，无声笑了笑。
　　这是一整天来，他唯一吃下的东西。


第6章 My girl
　　过了几天，柳丁楠约她吃饭。
　　他们约在大学城附近吃饭。
　　柳丁楠问：“学校你去看过了吗？”
　　向茄：“去过了。”
　　柳丁楠：“我也去过了，挺漂亮的。”
　　到新泽以后她就去了。
　　新泽大学百年校史，学校分两个校区。她所在的校区是新的，在隔壁区，公交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
　　向茄看了看时间，明天是周六。
　　……周六。
　　想起来一件事。
　　发信息：“明天六点半吧，学校就不逛了。”
　　柳丁楠：“怎么了？”
　　向茄想了一会儿，“我得早点回家，有门禁。”
　　柳丁楠：“那好吧。”
　　第二天临出门前，向茄往书包里装了一把折叠伞，下楼到玄关换鞋。
　　吴妈问：“晚上会很晚吗？”
　　向茄蹲下绑鞋带：“我会尽快回来。”
　　吴妈还是提醒了一句：“晚上九点之前最好回家。”
　　向茄朝吴妈软软笑了笑，轻轻说，“好。”
　　正要出门，吴妈叫住她，“晚上要下雨，把伞带上。”
　　还是那把黑色长柄伞，向茄把它挂在臂弯，走出门。
　　一个小时以后，向茄见到了柳丁楠。
　　这个暑假两人没见过几次面。
　　这个假期柳丁楠很忙，为了奖励他考的好，这个暑假全家游了一趟澳门。
　　一路上柳丁楠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旅途上的见闻。
　　向茄指了指一家店，打断柳丁楠：“就这家吧。”
　　柳丁楠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停了脚步，似乎不愿意进去。
　　向茄问：“你不想吃面吗？”
　　柳丁楠：“不想。”
　　“……”
　　向茄耐着性子说：“你想吃什么？”
　　“想吃点好的。”
　　“……”
　　向茄走进了面店。
　　柳丁楠跟了进来。
　　吃完以后，柳丁楠说：“现在才七点半，真的不去学校逛一下吗？”
　　向茄起身拿伞：“不了。”
　　柳丁楠：“主要我回酒店也没啥事可以干，太无聊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门口，柳丁楠说：“我送你到公交车站点吧。”
　　这附近就有一个站点，柳丁楠把她送上车之后才回酒店。
　　向茄找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扭头望着窗外璀璨繁华的都市夜景，发着呆。
　　红灯路口，车停下。
　　向茄忽然目光瞥到，眸光一凝。
　　小二烧烤店。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拿出手机确认：今天周六，现在快八点。
　　她凑近玻璃窗又仔细看了一眼。确确实实是小二烧烤店。
　　心里突然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冲动。
　　坐不住了。
　　公交车停在下一个站点，向茄下了车。
　　飞快往回折，一边走一边心跳砰砰砰地震动。
　　太疯狂了。
　　实在太疯狂了。
　　这一路过去，有一段没有路灯，黑漆漆的，行道树的枝丫打在湿哒哒的地面上，像鬼的影子。
　　没见到行人，只有她一个人。空气安静，只有风的声音，她听到心跳快要从胸腔蹦出来，全身热的冒汗。
　　很刺激，很紧张，也很热烈。
　　终于看见小二烧烤店那块闪亮的招牌，向茄放缓脚步，平息着呼吸，摸了摸心跳过快而发烫的脸颊。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雨了，肩膀和头发都打湿了。
　　她镇定自若地打开那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撑着伞走进小二烧烤店。
　　店面不小，放着五六张长桌子，每张桌子四五把塑料椅子，人坐满了几张，男男女女都有。
　　“小姑娘，几个人？吃点什么？”老板走过来招呼。
　　“一个人。”
　　向茄回答着，扫过最里边的桌子。
　　她看到了杨永瀚，跟他一起的只有一个人。
　　没有她要见的人。
　　有些失望，但还是决定走过去打招呼。
　　点完，向茄走到那桌，轻轻叫了一声：“杨叔。”
　　杨永瀚转过头来，有些没想到，“你一个人过来的？”
　　“是啊。”向茄甜甜的说。
　　杨永瀚也没多问，喝了酒的脸上红光满面的，“来来来，坐我们这儿。”
　　说着，踢了踢对面的年轻人，“去，搬把凳子来。”
　　这年轻人后脖子纹着一只鹰，笑嘻嘻的样子。
　　“鹰纹身”从旁边桌拖过来一张塑料凳，客气地让向茄坐下，“师父，你都不介绍一下的？”
　　杨永瀚摸着后脑勺，指了指，“向茄。”
　　“茄？哪个茄？不会跟礼哥的加是同个吧？”鹰纹身打趣。
　　向茄正想解释，看到鹰纹身朝她身后叫道：“买个烟买这么久。”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略显低沉的轻笑。
　　很短促，几乎是气息音。
　　透过助听器震动她耳膜，莫名撩人。
　　向茄心不由地重重一跳。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听到那笑声的主人，低声而散漫的说话声自头顶传来：“这哪儿冒出来的小朋友？”


第7章 My girl
　　向茄并不觉得他嘴里说的“小朋友”是她，直到她转过脑袋。
　　视线和男人一触上，发现对方微微弯下腰来，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认真看着她。
　　灯光罩在他头顶，整个人漾在一团光里，好像会发光似的。
　　由于他的目光实在太认真，但似乎又夹杂着几份散漫的玩味，看得向茄有几分不自在。
　　她觉得应该回应一下他，于是也用认真安谧的目光看着对方，轻轻说：“你在说我吗？”
　　男人噙着笑意，毫无疑问的语气：“不然这里还有第二个小朋友？”
　　向茄心里不太认可，但这会儿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不是太想理他，低下头捧起杯子喝起水来。
　　余光瞥到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从“鹰纹身”旁边经过，拉开椅子坐下。
　　因为同桌坐着小姑娘，骆加礼打消了抽烟的念头，随手将烟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鹰纹身”凑过头对他说着话：“这小姑娘名字跟你一样，叫茄什么？”
　　“向茄。”她抬起头看向“鹰纹身”，盈然笑着。
　　听闻，男人抬起头，朝向茄看过来。
　　向茄感受到他的视线，却偏不看他，抬着一张娇俏的下巴，对“鹰纹身”笑着。
　　像眼里根本看不到对面那个更出众的男人似的。
　　骆加礼低头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
　　向茄也不管这么多了，想了想，认真解释：“我的名字是个多音字。”
　　鹰纹身：“还有别的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