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风在疾驰,略过他的脸,同这漫天夜色一样,成了他记忆一清二楚的画面。
车在一个老旧的公园停下。
姜一绿找了一个停车位,将小摩托停下,领着林修白往公园的里面走。
影子踩着影子,一路向前,两人在一个木制的长椅坐下。
夜漫四处,昏黄街灯清寂的笼着。长椅前方是个偌大的水库,白浪翻涌,皎洁月色给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这是深夜冷落街道里唯一一点响动。
“冷么?”姜一绿坐下,将外套的拉链往上提了提。
林修白摇摇头,“不冷。”
姜一绿笑了下,指尖往前面的水库指,“你知道吗,水库这里我常来。”
“常来吗?”林修白应声。
“对呀。”姜一绿点点头,“就我读高中的时候。”
想起以前的事姜一绿觉得有趣,自顾自地就想笑,“那会儿我特别贪玩,每次晚自习都和朱贝偷摸着拿手机看电影,要么就是看小说。”姜一绿顿了下,弯唇继续说:“然后有一次晚自习,我们语文老师在讲一篇和亲情有关的古文,为了效果老师特地配上了一首煽情的音乐。”
“那会儿我看你小说正好看到主角死了,本来眼泪忍着没掉出来,结果那音乐一响起,我就控制不住了。”姜一绿说:“结果呢,声音没控制好一不小心“嗯”的出了超大一声,全班同学瞬间全部回头看向了我,连老师也是。”
林修白安静的听她说。
“然后我们语文老师就开始说:‘我们姜一绿同学太能共情了,来!姜一绿站起来给我们讲讲你看了这篇文章的感受。’”
“那时候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愣的,还真以为老师让我说这本小说的读后感。我就乖乖站在起来抹了下眼泪,哽咽地开口:
“男主死的太惨了。”
林修白微怔,似乎是没有想到。
姜一绿轻轻笑了下,“然后班主任就请家长了。后来晚自习只要是语文老师坐班,我就和朱贝逃课,一逃课就来水库这里玩。”
她提膝轻踩在椅子边缘,将下巴放了上去,看着眼前奔流的水,嗓音淡淡的很温柔,“夏天的时候,天上星星特别多,人也多,会有好多老人在这儿跳广场舞,有时候跟着乱跳一遍,一天的烦恼就全部消失了。”
姜一绿环着膝盖盯着前方,几秒后侧头去看他,“林修白。”
“嗯?”
“等今年夏天你高考结束,我们一起来跳舞呀?”
空气中是粘腻的水汽,周围的一切都在拉远。
林修白眸色漆黑,定定看着她。
半晌,他垂眼低笑,声音缓慢温柔,和她约定。
“好,这个夏天,我们一起来。”
姜一绿看着他唇角的笑,愣了瞬。
她眨眨眼,眉眼弯起来,抬睫,“你终于笑了。”
姜一绿将腿放下,语气愉悦,“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林修白微怔。
他在很多时候总是装作安然无恙,但姜一绿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让情绪瞬间溃不成军。
心脏好像坏掉,装不够心跳。
时间越久,林修白就觉得自己沉得越深,强烈缠绵的难以控制。
但他知道的。
这份爱慕,对他来说是无可救药。
但,她对自己一直都是如同朋友一般的关怀与怜悯。
眼神澄澈明亮,对谁都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虚幻的世界尘埃落地,林修白目光垂下。
“姜一绿,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第26章 “以后生日许愿贪心一点……
那年夏天, 林修白14岁,是陵县重点初中里的一名品学兼优, 出类拔萃的学生。
好多人艳羡他的样貌、他的成绩,一句句毫不吝啬的夸赞伴随着他的成长,只不过回到家后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破旧灰败的水泥墙,黯淡无光的老旧灯泡,暴烈家暴的赌徒父亲,哀叹无奈的可怜母亲。
生活压抑、枯燥也暗无天日。
虽然日子总是伴随着骂咧与拳脚,但生活终究是有盼头的。
他努力学习, 一心只想快点考上好大学,快点通过自己的能力带着母亲来开离开。
但生活总是这样,不彻底的打击就不会彻底结束。
那是一个窒息闷热的傍晚,天边云彩卷着最后一丝热气消散, 但空气仍旧裹的人密不透风。
林修白放学拿着刚出来的成绩单, 兴高采烈地回家。
脚踏入拐角巷口的那一刻, 血腥粘稠的画面犹如致命的刀尖, 毫无防备的戳入他瞳孔。
家门口人群奔散,地上躺着血流不止的母亲, 好心劝架的邻居。以及此时此刻高举屠刀,疯了似乱挥的父亲。
他好像杀红了眼,失去了理智。
忽然不知谁高喊了一句,“赶快报警!”
没有理智的父亲猝不及防扭头, 眼睛红的充血, 喉咙含糊着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朝着声音方向毫无防备的砍了过去。
那个瞬间林修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浑身冷意四袭,冷汗浸透衣服, 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有路人大娘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明明是暖的却冻得他发颤。
他喉间发涩,吐不出一个声音。
湿意从眼眶砸下,无声蔓延,他嘴唇动了动,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空气中血腥味瘆人。
而他只希望这个世界一起去死。
……
可是一切只是开始。
“杀人犯的儿子”像是具致命的枷锁,牢牢禁锢住他。
噪杂的议论声,默认的校园暴力。
他无可选择的挣扎在无边堕落的阴暗里。
那年林修白14岁,在阴暗逼仄的学校后巷里,被打到跪下,脸摁进泥里像狗一样。
他偶尔会挣扎着抬眼看天,天气总是晴好,阳光却照不到这里。
好多时候他真得觉得疲惫,真希望就这样被打死掉…
“你怕死吗?”林修白浑身泥泞,血染衣裳,突然无波无澜地问陶齐。
“神经病。”陶齐啐了他一口,揉了下酸软的手腕对后面的小弟们开口道:“你们先去烧烤摊那边把东西点了,我得先回家拿个东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陶齐低眼看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肩胛骨上,转身走了。
还没迈开两步,忽然后背一道风。
陶齐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到后脖覆上的一道猛力,随后像是被摔垃圾一样狠狠砸在了水泥墙上,震天的一声响,骨架像要断裂。
冷白毫无生气的刀,哗啦擦过他的脸颊,血流如注。
林修白掐住他的脖子,面如恶鬼,嗓音荡着像是地狱的召唤。
明明林修白才是被打烂的那个,但他毫无落败情绪,眼神轻淡的瞧着他,“你怕死吗?”
陶齐双腿打颤,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怕…怕…”
听到他的回答,林修白忽然轻笑了声,极为瘆人,指腹摸上陶齐的手,一点一点触及他的小指,笑容加深往后一掰。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混合着陶齐的惨叫,在寂静的巷子摄人心魄。
林修白攥着他的手指慢慢往后,很轻很轻地说:“可是我不怕啊…”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烂命,不怕死那就不怕活着。
后来,母亲儿时的朋友从国外回来,处理了学校里的破事。在警察局里林修白面无表情地听着张云琼的话。
“你成绩很好,也有天赋,跟我出国吧,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林修白抬头。
女人很年轻也很温和,母亲曾经在她落难时帮助过,如今馈赠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移开目光,情绪很平,“谢谢你云姨,但我不想走。”
张云琼没有勉强他,留了电话,只说如果有一天他愿意,随后可以来找她。
春夏秋冬流转,树桠密了又疏,绿了又黄。校园里的日子恢复平静,一切又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他总会整夜整夜的失眠,在凌晨时被吊诡的画面惊醒,盯着窗外淡薄昏暝的月亮发呆。
林修白每天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但骨子里冷漠无趣,厌世嫉俗。世界黑白无色,灵魂囿于深海,岑寂无声,像是提线木偶沿着固定的轨道。
人生漫长孤寂,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
林修白说话时情绪很淡,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个虚构的故事。姜一绿的情绪跟着他声音一样,抽丝剥茧的消融。
她眼眶湿热,微微瞪圆眼把泪憋了回去。
姜一绿仰脸看天,月光轻薄,淡淡一层笼罩着世人。
“林修白。”姜一绿看着天喊他,声音又轻又远。
“嗯?”
灰尘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飘,摇摇晃晃,没有终点。
姜一绿侧头,少年的轮廓清瘦洇着沉沉夜色,那双眼睛黯淡漆黑,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吃了太多苦,他不常笑,但一笑就能看到唇边的梨涡,浅浅的,很温柔。
姜一绿突然觉得心好堵,堵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倾身过去,双手轻轻环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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