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直步走向霍朝阳，两只漆黑的眼睛没有波澜，棍棒拖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声音，一道若隐若现的血痕在阴暗的巷子里出现。
霍朝阳擦去额头的血迹，捂住自己红肿的半张脸，紧张地看着陆清。
“你……你怎么在这？”
二中的混混渐渐散去，三班浑身没了力气，直接坐在潮湿的地板上休息叫疼。
他不安地看着陆清的双眸，没有任何波动，漆黑又见不到底，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我回家经过的路。”陆清开口说道。
霍朝阳忐忑地假笑两声，“三班差点就输了。”
“大嫂。”机灵的兄弟们立马改口叫道。
霍朝阳灵动的双眸看见陆清皱眉，原本的欢快被他压在心底，抿着樱红的唇不说话。
“打架好玩吧？”陆清突然问道。
“太他妈刺激了。”有人回答道。
“这群人以后见到我们就绕道走。”
“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
陆清的神色越发阴冷，目光移向霍朝阳，看见他灵动的双眸也正看着自己，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霍朝阳又佯装兴奋：“哦！我想起一件事，我好像考了全班第一名……”
三班立马想起这件事，高兴地说道：“霍哥这么聪明，简简单单就考上了。”
陆清的脸色变得铁青，扔掉手中的沾血的棍棒，阴森森地盯着霍朝阳俊朗的面庞。
“你……还记得之前说的话吗？”霍朝阳期待地看着陆清，眼里满是小星星。
“记得。”陆清冷冷地回复道。
“那你……”他抿着唇，轻笑着。
三班急忙叫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何蒙林沉默地观望霍朝阳，幽幽暗叹他脱单无望。
陆清突然冷笑两声，三班立马停止起哄。
“霍朝阳，你特别让人失望。”陆清慢悠悠地说着话，看着三班大大小小的伤，“一群喜欢堕落的人。”那语气充满讽刺和指责，三班脸色立马变得苍白，通通震惊地看着陆清。
她眼神可比刚才更恐怖，一群热血少年被浇了冷水，萎靡地坐在地上。
陆清指着霍朝阳，冷声说道：“全班第一怎么得来的？你是脸皮厚成太平洋了吧？”
三班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霍朝阳的反应。
霍朝阳感觉背后凉飕飕，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陆清。
冰凉的石板上生出绿色的青苔，上面隐约沾着血液，陆清又看向众人，警告道：“我警告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应该太看得起垃圾。”手指指向霍朝阳，强调道：“特别是你，霍朝阳。”
陆清说完后，走出这阴冷的小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若是以前，骄傲的霍朝阳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他抓紧自己的衣角，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垂着头，无神地盯着湿冷的地板，眼神也逐渐变得无光。
三班一个个垂头，静谧的气氛让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明明是胜利，却比输掉更让人难受。
霍朝阳咽下一口苦水，眼尾的红色与发丝间的血色融为一体，阴森森的巷子中他被剥去了所有的狂妄，难过压在心头，让他快喘不过气。
他的眼前渐渐被水雾笼罩，阴冷潮湿的石板变得模糊。
“霍哥……”田宏绅张开干涩的嘴唇，小声叫着他。
“霍哥，这事跟你没多大关系。”
“我们现在就去跟陆清解释清楚，她肯定夸奖你。”
“对啊，你明明是见义勇为！”
“霍哥……”
李小男哭哭啼啼地看着他，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外面再次刮起大风，在耳旁呼啸着叫嚣着，一切变得阴暗。
“你们有多少人家庭月收入超过三万？”霍朝阳突然开口询问道，声音细微又沙哑。
三班一愣，默默站出来两三个人。
“一万呢？”霍朝阳有一次问道，浑身无力地靠在潮湿的墙壁上。
又只站出了几个人，迷茫地看着霍朝阳。
“抱歉。”霍朝阳认真地看着他们，“有没有想过以后？”
大部分人摇摇头，迷茫地看着霍朝阳。
“就像陆清说的一样？一直堕落……”霍朝阳低着头喃喃自语，满是愁绪。
“霍哥，我们玩我们的，你别多想。”
一群人又沉默，此刻也不是再为霍朝阳焦虑，而是为自己……
“现在学，恐怕也来不及了。”
“也许能行？”
“说来不及的人是觉得自己脑子笨吗？”
“草泥马？谁脑子笨了？”
三班又开始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霍朝阳垂头盯着地上的青苔，“好了，别吵了。”这一声让三班又瞬间变得安静，他眸光扫视四周所有人，淡淡地说道：“不想堕落的，就跟着我一起学。”
霍朝阳扔下这一句，走出这条阴冷的巷子。
众人互相望着对方，没犹豫半分，纷纷跟上霍朝阳。
“谁要是跟不上，只能成为三班底层智障。”
“哈哈，看你那傻样，下个月倒数第一就是你！”
“草！老子考倒数第一？你在做梦？”
大风吹得众人的发丝乱舞，何蒙林怔怔地看着沉静的霍朝阳，突然这样稳重，让他感觉陌生。
“霍哥，上次运动会直接打破学校建校记录，我们这次还要打破记录。”田宏绅上前兴奋地对霍朝阳说道。
“真的？”他其实也不敢相信这群吊儿郎当的兄弟会认真学习，就如同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会学是一样的。
“嗯嗯。”一群人很努力地点头。
霍朝阳自嘲一笑，说道：“可别是为了安慰我。”
“霍哥，我们是为了自己学，不然以后也不好找工作啊！”
“对对对！没有高学历，找不到媳妇。”某些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李小男。
“烦死人了，人家早就脱离阴影了。”李小男不高兴地瞪着他们，“不过，人家也会努力学习的。”
“呵呵……”霍朝阳笑了两声，“别骗我。”
“放心，绝不骗你。”他们也不嬉笑，认真地看着霍朝阳，“我们也不想太让陆清失望。”
“我也不想。”霍朝阳望着远处摇摆的树枝，阴暗的天空毫无生机，他又小声地说道：“她真生气了……”
街边有一个吉他店，外面的行人越来越少，店主弹奏起一首悠扬的音乐，三班不约而同地沉默，听着这首悠扬的音乐慢慢前行。
……
李主任这几天忧心忡忡，眼看三班变得越来越乖巧，他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已经被三班摧残过无数次，他身心疲惫。
今天是教师节，他疲惫地推开办公室门，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个精致的礼盒，还以为是三班的恶作剧，没想到是他们送来的礼物……他有些不知所措，这群调皮崽崽怎么突然这么贴心了？
秋季的银杏树叶金黄如同灿烂的太阳，三班捡来许多好看的叶子制作成精致的礼物送给了任课老师，又选了几个礼物送给李主任。
他们今天上课感动得哭出声……三班突然觉得自己的礼物很有意义。
霍朝阳始终盯着手中的礼盒，三班的兄弟一直鼓励他送礼物给陆清道歉……
这已经过去一个月，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冷冷冰冰。
只是，霍朝阳鼓起勇气把礼物放在窗口，礼物却一直放在窗口，没有人去拿。
好吧，心有一种被撕裂的痛。
最讨厌他的何蒙林突然出了一个最好的注意，“月考努力，让陆清尽量在看成绩时能看见你的成绩，她就知道你在努力。”
田宏绅激动地说道：“有道理啊！她看见我们的成绩提高了，就知道我们没有堕落了！她不失望，就不会生气！”
“马上又要月考了，必须冲过十四班！”
“草！十四班是全校倒数第二，我们要赶超十二班！”
“十二班是倒数第五，我要赶超七班！”
“我们直接赶超……”
兄弟们嘀嘀咕咕地念着，霍朝阳拍了拍桌子，狂妄地说道：“我们进校以来有做过倒数第一吗？我们要赶超谁？”
“一班……”一群人小声说道，显然是没底气。
霍朝阳耸耸肩，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这次要让他看见我。”
“哎！陆清排行前十，最多就看看前十名……”
大家突然萎靡，一阵阵叹息。
何蒙林微微一笑，说道：“也许她会看看后排的人。”
随着金色银杏树叶落下，整栋楼的铃声响起，庄严的机械女生开始念出大家最熟悉的话，三班纷纷拿出自己的笔开始认真做题。
李主任紧张地看着大家，这次不会又交白卷吧？
监考的数学老师也深深地叹息，这段时间对他们改观很多。
陆清提笔前看着窗边蓝色的礼盒，思绪慢慢回到白色试卷中。
整整三天的月考终于结束，三班激动地跑去办公室要答案，却又在办公室看见了陆清，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陆清只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人群中的霍朝阳仿佛失去光芒，在她眼中可有可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