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葕实在无法入睡,起身走出房间,打算去给老板娘提点意见,看能不能换一个房间。
刚一开门,便看见承野只穿了一条军绿色的毛呢裤从隔壁房间出来。他上半身裸.露着,汗水浸湿了他如钢针一样的短发,发尖还在滴水,水滴顺着太阳穴,经过脸颊,一直滴到他的脖颈,最后在胸肌上晃了一圈便溜了进去。
随着承野开门,刚才那种声音顿时也消失无踪。
想想自己没命似的跑来找他,对方非但没事,还在这里快活,慕葕的气不打一处来。
承野看见慕葕,也是一愣,随后男人眉头紧皱,反过来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慕葕朝房间内看了一眼,屋内光线很暗,床铺上的棉被还有一个拱起来的弧度,要说那里有个女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冷哼道:“怎么,打扰你了?”
承野的汗水还在一颗一颗地往下滴,慕葕见他不说话,心里只觉得一阵窝火,转身就要走,被承野拉住:“去哪里?”
慕葕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承野“嘶”了一声,慕葕回头,只见承野摁住自己大腿,没有跟上来。
慕葕皱眉,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另一侧的房门也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推了出来,连带着衣服和裤子也被甩在走道上,女人的声音也从那个房间传出来:“没钱还想吃荤,给老娘滚!”
男人看见站在门口的慕葕和承野,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随后一边穿裤子一边朝楼下走去,嘴里骂道:“臭.婊.子,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慕葕皱眉,抬头看了承野一眼,支支吾吾:“那个……你没事吧?”
第10章 卓雅之死(一)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看着她,皱眉道。
“看你英雄救美,死了没。”
“救美?”
“不美吗?”
“不怎么美!”
“……”
承野转身回房间,慕葕想跟进去被挡住,承野有些不耐:“你想干什么?”
慕葕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说:“刚才……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承野挑眉:“你误会什么了?”
“误会你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开.房。”慕葕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大实话,但只不过一秒钟就后悔了,她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在吃醋,虽然她确实有些不痛快。
“我没有。”他认真地回答,倒是让慕葕没办法往下接话。
“哦。”慕葕尴尬地笑了笑,“是,是没有。”
说完,慕葕趁承野不注意,从他的胳肢窝里钻了进去,承野的房间里除了一些包扎伤口用的碘伏和纱布,什么都没有。
而先前看到的床上拱起的地方,也只是空气而已。
承野不打算跟她纠缠,拿了碘酒和纱布,径直走到床沿边坐下,处理伤口。
“你受伤了?”
“嗯。”
“不冷吗?”慕葕轻声问,这样的大雪天,他连上衣都没有穿,屋里的暖气明显就是摆设,一点用都没有。
承野低着头,没有吭声,裤子上的裂口被他用力撕开,大腿外侧一条深深的刀痕带着已经翻白的血肉直直地跳入慕葕的眼底。
“冷可以止痛。”他咬住绷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那帮人干的?”
“嗯。”
“你不是很能打架吗?怎么还会受伤?”
承野没说话,他用牙齿咬断了一截纱布,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承野还是没有吭声。
慕葕走过去:“我帮你吧。”
承野没有抬头:“不用。”
慕葕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棉,拔高音调:“我说我帮你。”
承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阻止。
慕葕蹲在他面前,看着刀痕发愣,右手只敢轻轻地触碰伤口周围的皮肤,皲裂,粗糙,像是久未逢雨的干涸大地。
大腿是整个身体最受保护的一片领地,怎么还会这样?
她想问,但还是忍住了,谁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
慕葕痴痴地愣了许久,承野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凌冽:“摸够了吗?”
慕葕盯着他看了一眼,立即抽出自己的手,随后拿起药棉,用碘酒轻轻地在伤口处擦拭。
她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但他却一声不吭,直到她帮他处理完整个伤口。
“那个叫黑哥的男人,要找什么东西?”
“夜明珠。”
“夜明珠?”
“佛像身上的夜明珠。”
“不是佛像?”
“佛像很大,不会有人随身携带。”
“他跟雪狼是一伙儿的?”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他跟雪狼的关系,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一样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的关系?”
“我猜的。”
“如果猜错了呢?”
“猜错了就没办法了,只能硬打。”
“多吉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不排除是他杀了多吉。”
慕葕处理完承野的伤口,说:“好了,记得不要沾水。”
“谢谢。”他随手拿起床上的外套。
“那我回房间了。”
“嗯。”
慕葕走后,承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就着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吸燃,半明半暗中,他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他勾了勾嘴角,吐出一缕青丝。
晚上,慕葕彻底失眠了。
她脑海里全是承野那条腿,粗糙的皮肤,随处可见的疤痕,都让她无法直视。
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救她?
想到这里,慕葕不敢再往下想。
她用枕头蒙住连,反复挣扎到凌晨四、五点才终于精疲力尽地睡过去。
第二天,天已大亮。
花姐站在柜台算账,屋里已经没有暧昧的粉红色灯光,“粉红客栈”里的一切仿佛都很正常,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有些不太正规的“场所”。
承野从楼上下来,花姐笑着对承野说:“帅哥,再来啊。”
承野没接话,走了几步又退回去,问:“这里有租车的地方吗?”
花姐想了想说:“出门右拐,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条小巷子,那里有个修车铺,你去问问。”
慕葕也收拾好,跟了上来,问承野:“你要租车?”
承野皱眉:“你想要走去达孜?”
慕葕:“……”
慕葕跟着承野沿一条曲折小道,越走越窄,终于找到了那个修车铺。
修车铺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皮肤蜡黄,个头也不高,一双眼睛转得贼溜。
他听见承野说想要租车,顿时喜上眉梢,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吉普说:“不要看它破,像咱们这种地方,路况本来就不好,好车租的价钱太贵,完全没必要。我这个人一向善良,这车子便宜卖给你们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缝,油腻得让人犯呕。
承野说:“我没那么多钱买你的车,还是租吧。”
老板显然有些不太高兴,脸色立马就变了:“我这车可经不起折腾,租给你们弄坏了我找谁赔,要么买要么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承野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只听见慕葕说:“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顿时上演一出川剧变脸,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殷勤万分地带慕葕去看车:“还是这个姑娘有眼光,两万五卖给你一点都不亏。”
承野说:“你这车全新的才四、五万,轮胎、车灯连油门都换过,最多五千。”
老板“嘶”了一声,对着承野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人,光拆我台是不是?”
承野淡淡地说:“只是不想你讹人。”
老板怒了:“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谁讹人了?爱买不买,不买滚蛋,我看你方圆哪里还租得到车。”
慕葕已经开始从包里翻钱包:“两万五是吧……”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可以刷卡吗?”
老板白了一眼承野,笑嘻嘻地走到慕葕面前:“可以可以,还是这位姑娘大气。”
承野点了一根烟,站在路边,没有再说话。
慕葕付完钱,老板把车钥匙给她,低声问慕葕:“你男人太小气了,跟哥哥走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慕葕勾了勾嘴角,挑眉道:“跟你啊?”
老板点头如捣蒜,笑嘻嘻地说:“对对对……”
慕葕勾了勾嘴角,几步跑到承野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模样,指着老板一阵娇嗔:“老公,他非礼我!”
承野身材高大健壮,再加之他眼神冷漠,外人谁敢轻易靠近,慕葕这样一句话,吓得老板脸色煞白,急忙转身跑回店铺,关了门:“我,我可不知道她是你老婆!”
“老公?”一个声音悠悠地从头顶上方传来,慕葕抬头,刚好对上承野的一双眼睛。
慕葕也不躲闪:“总有一天会是,我只不过是提前行使权力而已。”
承野没接话,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随后开门上了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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