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
此时的展杨已经来不及考虑电影了,他满脑子里都和锦理相关。这段时间都在拍戏,相处的时间本就少,所以根本没有可能哪里惹她不高兴。然而... ...陪伴的时间少其实就是个很大的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
不对,展杨马上摇头否定。
小理知道这部电影的意义,一直都很体贴懂事的她应该不会为此闹别扭。可是,女人心海底针,到还真说不准... ...
向来认为对锦理十拿九稳的展杨这次懵逼了,他本来就在为电影烦恼,现在更是新情况的出现大脑里一团浆糊。
展杨认为必须回家一趟确认小理的情况,不然别说电影了,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于是借由“家里有突发状况”匆匆跟拍摄组打了个招呼,展杨不惜买了高价的飞机票飞回了S市。
半山别墅内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展杨心里一沉,打开灯,逡巡一圈发现小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如原地失踪了般... ...
展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他的小理在没给他一点线索的情况下不见了,而且是故意躲着他的不见,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交集。
展杨这才想起小理最好的朋友甜姐,可是他居然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曾还抱着一线希望联系了自己的张助理,然而得到的回复同样是一无所知。
即使如此,他也不觉得这是真的,还认为是锦理给自己开的一个恶劣玩笑。从S市回到剧组的路途中,他甚至在思忖着角色的演绎以及和工作人员打电话谈公事。
可渐渐的,展杨就不行了。
当他听到别人说“尽力”这个词时,他能想到锦理;别人喊“小李”这个姓氏时,第一反应却是“小理”;到了固定的通话时间,拿起手机又怅然若失;看到剧组的工作餐,便会怀念小厨娘的一手好菜;剧组里有个姑娘也是长发及腰,有次展杨竟不自觉的跟着人家后面走了一段;最难过的是睡觉前,回味着她娇软的身体,展杨竟是彻夜失眠。还有很多细节,比如情侣手环、她送他的挂坠,别人叫自己“展老师”,都能轻易摧毁展杨的防线。
原来一个人的崩溃是在日常的一点一滴中慢慢累积的,真正的悲伤并不是一瞬间的情绪爆发。有好几次,展杨都是鼻头发酸,差点流泪。
那个自称是永远会做自己小迷妹的姑娘眨眼间就消失了,仿佛她从没在自己的世界出现过一样… …
展杨甚至想报警,可是种种迹象表明是锦理故意而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一天半里他过得如行尸走肉。
失去小理原来是连呼吸都会变得心痛。
然而,在展杨不知道的地方,张助理却和锦理在通着电话。
“展老师情况怎么样?”锦理的声音里都透着十足的关心。
“非常糟糕,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板。”
锦理一阵心痛,不安地问:“难道我的计划不行么?”
“锦理小姐,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锦理定定神,狠狠心拒绝:“那可不行,就得逼展老师一把。张助理,你做为他最信任的助理,也该提醒他振作起来,好好工作了。”
挂了电话,张助理不得不感慨锦理小姐真是个狼人。收回神儿,他敲门走进展杨的休息室,里面的空气与展杨一样消沉无生气,张助理不得不帮他把窗帘拉开,开窗透气,按照锦理所说小心翼翼提醒:“老板,电影进度也要赶赶了。”
展杨这才正眼瞧了下来人,又给自己倒了点红酒,带着颓废的忧郁气质“嗯”了声,然后又对张助理说:“跟何导说一声,半个小时后我就过去。”
被张助理带上的房门声让展杨有些涣散的眼神有了焦距,他双手猛拍几下脸,好让自己更清醒振作些。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可以有过多的伤春悲秋,当前还有重任在肩,展杨必须要去面对,而且隐隐有种感觉,在他跨越过这个障碍后,小理就会再次出现。他现在将“痛失爱妻”这种感觉体会的淋漓尽致,展杨盯着手机屏保锦理的照片,“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这次展杨进入影棚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他的难过不再是浮于表面,而是真正的埋在了骨子里。当他按照剧本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妻子的遗体从手术室推出来之时,“李晓辉”并没像以往拦住车跪在地上失声恸哭,反而麻木却冷漠的随着车一直走向太平间,只是期间他一直牵着妻子的手不曾松开。
副导演:“展杨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太冷血了,根本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何导却皱眉看向副导演,示意他不要多嘴。
在妻子的遗体就要进入停尸房之时,沉默了一路的“李晓辉”终于有了举动。他央求护士让自己看爱妻最后一眼。得到允许的“李晓辉”颤抖着手将妻子脸上的白布单放下,这样的场景让展杨一下就联想到了睡梦中的锦理。他缓慢的伸出手一遍遍描绘着她脸的轮廓,眼神里的爱意毫无保留的悉数流露,只是那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挚爱、疯狂、痛苦、绝望,“李晓辉”很想悲鸣出声却一滴眼泪也没有。他深深地看了妻子最后一眼,轻声道了句:“晚安。”
旁边的护士来去匆匆,“李晓辉”还对着她们一个劲的鞠躬劝阻说:“我的妻子她刚刚睡着了,麻烦你们都轻点再轻点,不要打搅了她的美梦。”
“咔!”
何导难掩激动,声音都有点抖了。这就是他理想中“李晓峰”痛失爱妻的状态,人在极度悲伤下的应激状态,完美的被展杨诠释出来了。
“小展,我们休息十分钟,然后拍摄下一个场景。”
展杨却在长舒口气后,问道:“何导,这应该是我最后一个部分吧。”
得到肯定答案后的展杨带着迫切与自信说道:“那还等什么?我现在状态超好的。”
展杨最后一个部分是多个镜头闪现而串成的长镜头,描述的是他终于接受了妻子去世的事实。其实这一趴何导交给展杨自由发挥,原来他特别作难,现在却因为锦理的消失迎刃而解了。
先是女儿不好好吃饭,哭喊着要妈妈时,“李晓辉”笨拙的喂饭想念妻子;再是带着女儿从外面回家,漆黑的房间提醒着他妻子已经不在人间;当展杨掂着锅铲站在灶台前,这是最让他触景生情的,回想起与锦理同居的日常,竟真的让锅里的菜糊掉了;女儿开始牙牙学语了,“李晓辉”喊着妻子的昵称想要与她分享快乐,却没人回应而怅然的瞬间;夜里“李晓辉”翻身想搂抱妻子,然而身旁再无这个人… …
展杨饰演的“李晓辉”终于日渐消瘦、精神萎靡,直到他将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从妻子去世起就没流下一滴眼泪的“李晓辉”终于崩溃痛哭,表情撕心裂肺但却隐忍着不发出声音,只为不想让已经有所感知的女儿受到伤害。
副导演在旁边看着,不禁赞叹:“这段表演的张弛力真的太厉害了,看的我都要流泪了。”说着他抹了一把脸,“我现在终于知道在妻子去世时他为什么冷淡处理了,就是为了要在这里将悲痛渲染到一个高-潮。”
何导眼神放光不住的点头,“其实很多人在至亲去世的那一刻是不愿意相信的,尽管他们悲痛却表现不出来;反而在今后的日常里,也许是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也许是一个场景一个瞬间,都会痛彻心扉哭到晕厥。展杨这一次,是最贴近现实的表演,一定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横亘在面前已久的大山居然被一次性轻易的迈过,剧组人员都大呼神奇,而何导更是兴奋的跑到展杨身边,迫不及待的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开窍了!”
可是寻找锦理心切的展杨只是对着工作人员鞠躬,连何导的问题都顾不上回答,火急火燎的向他请假:“何导,请务必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补拍镜头请缓一缓。”
最难的都解决了,补拍镜头还是问题么?何导大手一挥准许了,展杨匆匆道声谢,便离开了影棚。
“老板,你要去哪里?”张助理看着慌慌张张的展杨问道。
“差不多算杀青了,我要去找小理。”
如此焦躁的老板,张助理还是第一次见。他加快步伐跟在他身后说道:“老板,其实我知道锦理小姐在哪里。”
展杨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回过神,脸色冷峻,而漆黑的双眸更甚,阴云滚滚已经酿成了风暴。“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冷硬的如最坚实的寒冰,让张助理不寒而栗。
顶着展杨全开的气场和犀利的视线,张助理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与锦理串通在一起的“计划”。随后一片死寂,张助理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觉得自己离被炒鱿鱼不远了。
好一会儿,展杨才出声:“小理在美国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
张助理照做了,还狗腿般的说道:“老板,其实我已经帮您订好了晚上飞往纽约的机票。”
展杨已然恢复到了那个做事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模样,眉尾微挑,“机票时间改成最近的,我现在就要找那个小狐狸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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