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 (甄子姐姐)

　　鲜少能在她脸上看到不算勉强的笑容，也不知赵志雄是从什么时候起跟她这般熟络的。
　　她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是好看的，嘴角扬起，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
　　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似曾相识，有点像……
　　被摸了脑袋眯起眼的喵喵。
　　“岑哥？”冯沃霖叫了他一声, 没能等来回应，挺诧异地转头看他。
　　察觉他似在看着某一处出神，冯沃霖循着他视线凝滞处看了过去, 正巧撞上吴小棠悄咪咪瞄过来的鬼祟眼神。
　　视线撞上, 冯沃霖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吴小棠迅速撇过脸装没看见, 弯腰拉开椅子，扶着窦瑶慢慢坐下。
　　冯沃霖看着吴小棠的方向饮了口杯中酒，静了半晌，伸手在沈岑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突然呆住了？想什么呢？”
　　沈岑敛睫，低着眼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没什么。”
　　**
　　烤架上的肉串在滋滋冒油。
　　哑嫂端了盘刚烤好的肉食上桌, 收走空盘，又悄无声息地退去烤架后忙碌去了。
　　冯沃霖拉开了吴小棠身边的空椅坐下，给她斟酒，主动找话聊：“小棠，最近怎么都不来我办公室了？很忙吗？”
　　吴小棠明显在闹脾气，推开了面前的那杯酒，根本就不接他的话。
　　就连相对迟钝的赵志雄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古怪气氛，没多言，闷头吃东西。
　　突然噤了声，愈显尴尬。
　　冯沃霖放下酒瓶掩饰着咳了一声，另起了个话头转移了话题。
　　短暂的静默后窦瑶记起之前吴小棠在屋里与她抱怨的那些话。
　　手伸到桌子底下，摸索着抓住了吴小棠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沈岑眯眼瞧她，注意到了她似在安抚的小动作。
　　他之前都没留意过，也不知她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关系变得这么亲昵的。
　　正思考窦瑶这般行事的动机，听到吴小棠朝他“喂”了一声。
　　沈岑循声看了过去。
　　吴小棠在口袋掏了掏，取出一小包东西，给他抛过去：“接着。”
　　沈岑单手一捞，接住了吴小棠扔过来的那包不明物。低头看了一眼，是一袋黑色小皮筋，像是女人用的东西。挺不解地转头看她：“这什么？”
　　“小皮筋。”吴小棠说话间把箍在腕上的一根黑色小皮筋拉了下来，动作熟练地挽起窦瑶垂肩的长发，给沈岑演示：“看好了我怎么绑的，以后饭前记得给瑶瑶绑一下头发，吃饭的时候一直撩头发太麻烦。”
　　窦瑶会意，忙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
　　沈岑压根没在意窦瑶是不是在抗拒，对吴小棠教他做事的行为极不满。
　　“呲”了一声，两指松松捏住那袋小皮筋一角，皱眉道：“我为什么要……”
　　“岑哥。”冯沃霖打断了他欲出口的话，起身径直走去他身边，抽走了他手里的那袋小皮筋：“借我一根。”
　　沈岑耷拉着眼皮“嗯”了一声，推走他递回的那包小皮筋：“拿走，不谢。”
　　冯沃霖得了话，正要把那袋皮筋丢到桌上，注意到吴小棠望过来的视线。抛甩的动作顿住。
　　稍作思考，弯腰把手里的那包小皮筋强行塞进了沈岑的口袋。
　　扣住沈岑试图反抗的那只手，冯沃霖在他袋口拍了拍：“备着，万一能用上呢。”
　　沈岑盯着他假笑的脸看了两秒，没再管兜里那包奇怪的东西。揉了揉眉心，甩手不耐烦道：“撒开。”
　　“真是，对谁都这么无情。”冯沃霖故作失望地松了手。
　　走去吴小棠身后，修长五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的慢慢收拢，话外有话地说：“感情这种事就是个你来我往的过程，前提是你不能是块木头疙瘩。”
　　沈岑挥手掸了掸袖口，看了眼抿唇偷笑的吴小棠，又看了眼在给她绑发的冯沃霖：“你这话是对我说的？”
　　“不懂情趣。”冯沃霖丢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给他。
　　原本还在绷着的吴小棠噗呲一声乐了，给身后的冯沃霖竖了竖大拇指：“‘木头疙瘩’也是很形象了，给你点赞。”
　　冯沃霖正要退回去坐，闻言脚下步子顿住。撞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很宠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吴小棠眼底笑意愈深，甩了甩身后绑起的发，说：“谢了。”
　　“哎呦喂~”赵志雄拖腔拖调地拍桌起哄。一手挡眼，透过指缝往外瞧，故意闹他们：“我说怎么突然提什么小皮筋，原来是搁这等着呢？酸死了，没眼看没眼看。”
　　“去！”吴小棠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带着点暗示意味转头又看了冯沃霖一眼：“听说过‘小皮筋’这个网络用词吗？”
　　这个词赵志雄还真听过，不过这话明显不是在问他，是想告诉给冯某人听的。赵志雄很给面地顺着话说：“没听过。还望吴女侠赐教。”
　　“男性手上绑根小皮筋，算是一种认证形式。意思是告诉其他人，自己已有所属，也免得被烂桃花纠缠。”吴小棠故意加重了‘烂桃花’的语调，觑了冯沃霖一眼，才道：“把妹新技巧，学到了？”
　　赵志雄顺着她的眼风跟着往冯沃霖那头瞧，贱笑着挑眉推掌：“现场教学，有心了。”
　　冯沃霖很识趣地朝吴小棠举了举杯算是赔罪。记起沈岑之前在办公室挂断的那通骚扰电话，说了句玩笑话：“也是赶了巧了，岑哥近来好像是有这方面的困扰。这道具都备好了，就看某沈姓木头疙瘩会不会用了。”
　　被莫名甩锅的沈岑不接他这茬，无声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兴致缺缺地端杯喝酒。
　　那头正闹着，他这会儿在嗡嗡嗡的说话声里直犯困，只想睡觉。
　　困劲上头的时候就想起抱着香香软软的那位，视线不自觉落在了窦瑶身上。
　　她面前的盘里放了一根只咬了一小口的肉串，坐姿端正。手里捧着杯哑嫂倒给她的温水，正集中注意力听周围的人说话。
　　赵志雄一脸热情地给她递烤串，沈岑半道截住，冷淡扬手示意他不用管别人。
　　她对吃食挑剔，这种简单烤制的肉于她兴趣不大。就算给了她也是浪费食物。
　　沈岑拿着那根从赵志雄手中拿来的肉串翻转着看了两眼，他喜辣，偏偏赵志雄一点辣都不能沾。嫌味淡，丢开了。
　　周围的人在聊什么他没怎么关注，打了个哈欠，越发觉得无聊。
　　瞌睡间烟瘾犯了，他在口袋里摸了摸，只摸到一袋小皮筋。
　　没能如愿摸到烟盒，他这才记起之前立了flag要戒烟。
　　也不知当时说要戒烟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脑子抽了。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恍惚间嗅到了一阵熟悉的烟味。
　　转头看过去，发现是赵志雄咬着根烟正抽着。
　　本就觉得烦躁，他盯着赵志雄嘴角燃起的烟头看了会儿，越看越烦。
　　心底积起了一股无名火。
　　赵志雄很快注意到了近前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被盯的脊背发寒。动作略显僵硬地抬手夹走嘴角的烟，记起他之前放过的戒烟豪言，犹豫着询问：“老大，你……是不是想吃棒棒糖了？”
　　“……”沈岑拧眉看他，手伸过去，掐了他的烟。
　　沈岑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看他这绷着脸闷声不语的样子赵志雄就怂了，挺不安地搓了搓手，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不太对劲，冯沃霖拍了拍赵志雄的肩，圆场道：“戒烟的人容易情绪不稳定，理解一下。”
　　赵志雄点头如捣蒜：“理解，理解。”
　　“戒烟？”窦瑶听了个大概，难得主动开口问道：“是谁要戒烟？”
　　“是老大！”赵志雄邀功般抢话道，“因为嫂子不让抽，所以老大说要戒烟。”
　　“……”因为什么？！这又是怎么得的傻逼结论？
　　沈岑抚了抚眉心，不想跟智障一般见识，没吭声。
　　“哦~”吴小棠看了眼身边坐着的窦瑶，故意拔高了嗓门起哄道：“原来是因为嫂子不让抽呀！”
　　赵志雄酒劲上头，一听她这么起哄，跟着“哦呜呜”叫着敲桌起哄。
　　窦瑶虽不愿承认“嫂子”这个称谓是指的自己，但被赵志雄一口一个“嫂子”叫习惯了，也就没那么排斥这个称呼了。
　　听到他们的起哄声，她一时有些辨不清关于沈岑戒烟这事是不是玩笑话，窘迫间低斥了声：“小棠，别闹。”
　　沈岑不想针对这个离谱的话题过多解释，看了眼耳廓泛红的窦瑶，带着点警告意味指了指赵志雄：“闭嘴。”
　　赵志雄立马很听话地捂上了嘴。
　　冯沃霖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托腮，用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赵志雄。带着点微醺的醉意，笑道：“就是！这种实话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岑哥会不好意思的。”
　　“……”沈岑一脚踹了过去，“你也闭嘴。”


第21章 ：是个危险的女人……
　　三五个人围桌东拉西扯地说了会儿话, 搁置一旁的酒架空了。
　　冯沃霖起身去酒窖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