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毛绒团子颇为不甘心地蹦跶了几下,“砰”地一声变成了江黎的样貌。眉眼俊俏的少年不顾江与臣的冷脸,死皮赖脸地伸长了脖子。
——似乎是礼盒订单的截图,一共五十套。一套两万二,也就是说……
江黎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足足一百二十万的订单?
他直愣愣地瞪大了双眼,颤抖着爪子一个位一个位数过去。
确实没看错。那个漂亮的小助理真的眨眼的功夫,就真金白银地给他哥的代言氪金氪了一百二十万。
“好家伙!那个姐姐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居然这么有钱?我能求她给我买个PS5吗?”江黎目光灼灼地贴过来。
“她没钱。你不要烦她。”江与臣微微蹙起眉头,不耐烦地把江黎推远,“也不要来烦我。”
“下了这么大的单还没钱?你在骗我!她肯定是个富婆,而且虽然嘴上不承认,但特别喜欢你!”
江黎毫不气馁。
“没有。助理工资很低。她应该是贴上了全部积蓄,可能还贷了款。”江与臣语气很冷的解释,“我要把这笔钱还给她。”
他一时又想起了平日相处的蛛丝马迹,心情变得更差:“她也不喜欢我。她有男朋友了,还跟男朋友合住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纯洁的很。”
所以人类真是难懂。怎么会傻到为了友情,倾家荡产给他冲销量。
“那你呢?”江黎一时有点失落,尾巴也垂了下去。他蔫了吧唧地随口问江与臣:“你也把她当做朋友吗?”
“……应该吧。”
江与臣拍了拍手上的土,淡淡地把手搭在了心口上,“我也说不上来。”
“但这几天看到她的时候,我偶尔会感觉心头有点奇怪。”
“那也正常。这几天是满月嘛。”
江黎把目光从眼前的背影上挪开,仰头看向月亮。
是了,月圆的前后几天,他们的兽性基因要比平常活跃,多少对心情都会造成点影响。他哥最近行为异常,也一定是因为满月的关系,没有第二种解释。
PS5看样子是蹭不到了。江黎双腿一盘,扎实地坐进土里。掌心相对,两只爪子对着拍拍,簌簌地拍掉了夹在指尖的泥土。随后他悄无声息地翻出手机开始摸鱼,顺手把V.LA官博12点发布的宣传片转进了他管理的粉丝群。
果不其然,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群主果然也没睡!”
“我已经反复把广告片刷了18遍了!”
“微博有路人说,哥哥这次造型跟《心间酒》里的人物很贴脸哎!”
不知道《心间酒》是个什么,不过江黎敏锐地判断,此时跟风绝对会被嘲。
“谨言慎行,不要舔饼。” 他深思熟虑后回复,又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生活中要忧虑的事情太多了。
他哥至今还没有拍过电视剧,这次代言的销量不知道能日多少,新款PS5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拥有,同学家的猫猫奶水又听说不够……
桩桩件件压在他心头,实在没有心思去写只动了几页的作业。
忧国忧民的江黎同学学着江与臣的样子,故作深沉地着一手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哥,我不想努力了。你认不认识什么人美心善,又喜欢正太的超级大富婆啊?”
“不认识。”
“那不是超级大富婆,但能实现PS5自由的大姐姐呢?”
“没有。”
“那稍微有点小钱钱的呢?”江黎惆怅地问,“其实你那个助理我就很喜欢,可惜贫穷了一点……哎,不过两个人要是真心在一起,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你猜她愿意等我等到成年吗?”
刺啦——
种子袋被江与臣面无表情地撕碎,小半包白菜种全都扬了出来。他似乎是忍无可忍地偏过头去,冰冷的目光像月色一样凉:“不知道。你离开你爸太久,今晚是皮痒了吗?”
“嗯?哥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江黎打了个激灵,突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我爸眼看就要回来了,我本来好日子就没几天了,你可不要乱说!再说我今晚又是帮你送药又是干农活的,真的也很辛苦!”
他边说边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木盒子递给江与臣:“这是这次的分量,你收好哦,不要再弄丢了。”
“没有丢。”
江与臣放缓了语气。他打开盒子,拈起一颗白色的药片,对着月光打量了一下:“药物我一直看管得很仔细。”
看上去依旧是熟悉的质地和色泽,没有什么变化。可这几次的药效,似乎莫名地弱了很多。
夜色已经深了。虽然是初秋,但露水深重,也不宜多待。江与臣将盒盖合拢,拎起江黎的领子,起身往别墅里走去。少年犹疑的声音,却突然从他身侧期期艾艾地响起:
“真的没丢吗?哥你再仔细想想。”
“医生说药的配比一直没变过,可你用药的次数却频繁了很多……”
“如果不是药物遗失,像这样毫无征兆地用量突然变大,只有一个可能。”
“哥。”
江黎难得正色地仰望着江与臣,语气笃定:
“看来是因为某种原因,你以往一直很稳定的发|情期……变得异常了。”
第34章
岑念这天清晨是被冻醒的。
房间还很昏暗, 隐隐的晨光映在黛青色的法兰绒窗帘上。一阵风吹过,带得露台窗帘一角猎猎作响,又从缝隙里送入了正好的阳光和隐隐的鸟鸣。
岑念打了个喷嚏, 闭着眼睛往旁边摸了摸。果不其然, 在文思思身上揪到了裹得紧紧的薄绒毯。
——昨晚她没有回自己卧室。跟文思思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不知不觉间就双双沉睡过去。
岑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挣扎着拽过毯子一角, 探手从枕头底下里把手机捞出来。一晚上过去, 两个粉丝群齐刷刷地置顶,再次刷屏了999+的消息。再看工作群,也连发了三十几条通知。
她往下翻了翻, 突然在第一页发现了江与臣的头像。
嗯?
我什么时候联系过他了?
岑念不明所以地点进聊天界面, 一眼看到从自己手机发出去的图片。
是个订单截图,看上去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她昨晚发到粉丝群里的晒单图吗!
岑念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双手飞快划屏,难以置信地扒拉自己的发言记录。终于确认昨晚睡意上头时, 她小手一滑点错了人。晒单图没能传到粉丝群里, 反而直接发到了当事人本人手里。
岑念:“……”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尴尬中混杂着一丝绝望,再次点开跟江与臣的聊天记录。
77ing:?
就一个简短的符号,对话到此截止。
岑念目光上移,留神了一眼时间。
江与臣是十二点多发的信息。他没等到她的回答,倒也没有一直追问。不知道是转眼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还是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岑念在心里虔诚祈祷是前者。
这当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她心里多少有点尴尬。
经营了这么久的小助理人设, 这下大概率一夜间就要被土大款形象所取代,她几乎能想象出今后在DK娱乐里会迎来怎样指指点点。
更别说第一次去江与臣家里的时候,她为了脱身还强行搞了一把“不爱钱财只爱美人”, 着力塑造自己不然铜臭痴心一片的形象,现在……
“……这下好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岑念重重地躺倒在床上,一手脱力地捂住了脸,脚趾又习惯性地开始尴尬扣地。
被她的声响惊动。趴在猫窝里的胖狸花骚气地叫了一声,笨拙地跃到床上,开始对着岑念的胳膊蹭来蹭去。
“你先自己去玩。我现在心情好复杂,不是很想逗你。”
岑念把胖猫坨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继续暗自神伤,狸花今天却意外地倔强。它不满踹了她胳膊一脚,又紧巴巴拱过来,骚里骚气地翘起了尾巴。
“喵呜~喵~呜呜~”
岑念与它对视了片刻,在狸花期待又焦躁的眼神中轻轻地拎起了它的后颈。
“……原来如此,你是发|情了。”
岑念若有所思地挠了挠狸花的肚皮,顺手拿了根猫条喂给它。
小公猫一头扎进来,在她的掌心埋头猛吃,尾巴顺势又卷到了少女的胳膊上。
“以为你还小不用着急呢……不过现在倒也不晚。”
岑念慈爱地摸摸它的头,在狸花傻乎乎的注视下,开始搜索最近的宠物医院:
“发情期的问题,倒也不难解决。”
“等做完绝育后,你就再也不会有这种痛苦了。”
*
“世界上出现动物都几亿年了。为什么经过这么久,我们还没有进化出摆脱发情期的能力啊?”
此时此刻的江家别墅里,江黎咽下嘴里的面包,含混不清地冲他哥抱怨。
江与臣正立在台阶上,俯下身去系鞋带。熹微的晨光打在他身上,修长挺拔的窄腰微微弯下,恍然如玉山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