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伏铭侧过脸,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这一声不仅将那女人吓住了,也吓住了孟唯宁。
在她面前,伏铭总是带着笑,客客气气,还从未像这样,浑身怒气,仿佛一头愤怒的猎豹。
无论是表情,还是浑身散发出的气势,都让人感觉,如果惹到他,会被他撕碎,
那女人颤颤巍巍地嗲着声音喊了一句:“阿衡……”
听着像是要哭了。
“我没——”
我没事。
还没说完,伏铭一拳头砸上他侧脸,让他说不出任何话。
“你妈……”迟衡缓过来,刚骂了两个字,伏铭又是一拳头砸下去。
“我妈是你祖宗。”
伏铭狠狠地打了迟衡一顿,直到他躺在地上起不来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女人立即扑过去关心地问到:“阿衡,你还好吗阿衡!”
“我没事、咳……”
“阿衡,你流了好多血。”
……
孟唯宁懒得再看他们,视线落到地上的伏铭身上。
他也被迟衡打得不轻,瘫坐在地,背靠在墙上,嘴角淌着血。
然而那双眼睛,是她从未见过的透彻明亮。
他就那么歪着头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嫂子,”他大拇指擦了下嘴角的血,无端生出几分野性,“不如你跟了我吧。”
“我疼你。”
孟唯宁刹那间比刚刚把迟衡捉奸在床还要呆滞。
“你他妈说什么滚蛋话!”最先有反应的竟然是迟衡。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但被伏铭打得刚一动身又马上痛得坐了下去。
“她是我老婆!”
就是这一句,刺激了孟唯宁的神经。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心里疯狂地跳动起来,连带着牙齿都跟着颤抖。
“你带户口本了吗?”孟唯宁看向地上的伏铭问到。
伏铭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也有点呆滞:“啊?”
“我带了。”孟唯宁低头从提包里翻找出一个红色的本本举起来给他看,“我们去领证。”
伏铭彻底呆住了:“领证?”
迟衡双眼蓦地瞪大了,嘶哑着嗓子吼到:“你在说什么!”
孟唯宁却将他当成了空气,只看着伏铭温柔问到:“你不愿意吗?”
“你疯了!宁宁!”
“明天是我们的婚礼,你是我的未婚妻!”
“要结婚的是我们,你要干什么!”
迟衡疯了般瘫坐在地怒吼,被那女人用力按住,声音里带着哭腔:“阿衡,你不要乱动。”
伏铭也把他当成了空气,只听见孟唯宁的话。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的笑完全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但又立即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没带户口本。”
“过时不候。”孟唯宁说着要把户口本放回包里转身离开。
“等等。”伏铭闷哼了一声,咬了咬唇,抬头叫住她,“民政局关门了,明天一早,我等你。”
孟唯宁定定地看着他,转而去看接近疯狂的迟衡。
迟衡拼命对她摇头,皱着眉喊她:“不要,宁宁,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你别跟他走。”
孟唯宁低头看着他,那些过往从脑海里不断跳跃出来,又瞬间被刚刚在卧室门口见到的一幕掩埋。
她曾对他有过许多幻想,哪怕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她也相信,他没有真的跨出那一步。
可是她从没想过,他会在她精心准备的婚房里,和别的女人做这样的事。
刚刚那一刻,红色不再是喜庆,而是刺眼。
从前她对他一再放低自己的底线,这一次,她决定,一刀两断。
“明早民政局,我只等你一个小时。”
她不再看迟衡,转向伏铭说完这句话,随即转身离开。
迟衡还想去追,嘴里不停喊着她,却没得到半分回应,反而惹来旁边女人的不满:“阿衡,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媛媛……”
伏铭转过头,对着迟衡笑了笑,“春宵一刻值千金,迟哥,慢慢享用。”
话落,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刚刚在孟唯宁面前的虚弱样子。
“伏铭!”迟衡叫完这一声,又咳了几下,看起来有点狼狈。
伏铭转过身,低头看着他,长睫动了动,像是在审视。
随后才开口道:“你也别怪我,我只是讨厌渣男,尤其,是像这样始乱终弃的渣男。”
关门声“嘭”地一下响起,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
孟唯宁从小区出来,沿着街边慢慢走。
这城市灯红酒绿,一片繁华,就连夜晚都这样热闹,是西和市怎么样都比不上的。
但是在这一刻,她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怀念起在西和的日子。
那时候就在爸爸妈妈身边,虽然小地方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但是很开心很快乐。
被迟衡接来南黎,她是想要重新开展一段新生活的。
只是往往事与愿违。
走过两条街后,来到江边。
大概迟衡迟钝的神经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电话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
孟唯宁不停挂断,最后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跟迟衡在一起的这几年,她一直优柔寡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她打算和他一刀两断,自然就不会再和他纠缠不清。
接电话,就是心软的开始。
只是有些事也许还要处理,比如,他的父母那边,还要交代一下。
至于婚礼不能完美举行,会让他们家没有面子沦为笑话,这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事情了。
打电话不如发微信方便。
孟唯宁掏出手机,将事情清晰地说明,用微信消息发过去给莫以书,并表示以后和迟衡都不再有可能和迟衡在一起。
做完这些,就直接将他们一家人全都拉进了黑名单。
夜晚的江风吹在身上舒适凉爽,孟唯宁把手机关机,谁也不打算理会,静静享受着世界崩塌前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和谐夜晚。
世界崩塌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是昏暗无光的,还是阳光温柔照耀着的新生?
-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孟唯宁就出了门,往民政局去。
昨晚她怕被迟衡和他父母找,特意住在酒店,就连今天出门,都是打车出行。
要和伏铭领证,说到底,还是她当时冲动之下随口说出的话,总有点赌气的成份。
但是看伏铭那样,似乎当真了。
而她既然说出口了,自然也要信守承诺。她说会等他一个小时,就会等他一个小时。
她没有真的想和他领证,所以特意早点出发,到了民政局以后,就算等上一个小时,也不到开门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伏铭也许根本不会去那么早。
想到伏铭,孟唯宁又忍不住心里复杂起来。
之前伏铭的很多表现都让她误会他对她有意思,却又在下一秒马上觉得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是昨晚,他双眼清澈透亮地看着她,直白地说出那样的话,她又觉得,似乎不是误会。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孟唯宁不清楚。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时间这么早,都不到上班的早高峰,出租车司机很快就将她带到了民政局附近,看她一直心不在焉,忍不住和她开玩笑:“再紧张一点,户口本都要被扯坏了。”
孟唯宁被他一提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扯着手里的户口本。
说来也很有意思,原本因为结婚这个决定很仓促,所以莫以书一直催他们领证。
迟衡对于什么时候领证倒是无所谓,但是她当时想着结婚纪念日和婚礼纪念日可以同一天,所以决定今天婚礼结束后再去领证,也因此把户口本放在了包里。
昨晚迟衡刺激了她,她才一气之下掏出了户口本说出要和伏铭领证的话。
车停在民政局外,天刚蒙蒙亮起来。
孟唯宁低头一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这么早,伏铭应该不会来的。
孟唯宁呼了一口气,把户口本揣进提包里放好,刚抬头迈开腿走了两步,一道人影从树上窜了下来,吓得她后退了两步,差点叫出声。
稳了稳心神,抬头一看,是伏铭。
再仔细一看,他眼睛那里乌青一块,嘴角还有点瘀血没散开的样子。
但孟唯宁凭良心说,他这样,挡不住他的半分英俊。
他长相和气质都属于偏凌厉的类型,这样带着一点伤,看着还添了点儿野性。
只是,他怎么来这么早?
这样自己还怎么赖掉领证。
“你在看我?”
伏铭一出声,孟唯宁才惊觉自己竟然盯着他发呆。
“没有。”孟唯宁否认完,看见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大概是扯到伤口有点痛,疼得他龇了龇牙。
“怎么还有点害羞?”伏铭说着,把户口本递出来给她,“我拿到了。”
孟唯宁垂眸一看,他的户口本竟然也有点皱巴巴的。
“你自己拿着。”孟唯宁说完,刚要收回目光,瞥见他掌心红红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