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楼门口,才发现招牌不知什么时候换掉了,不再是之前那个花枝招展的牌子,而是像府邸牌子一样,红底金色字,还是小篆。
就很离谱。
看着不像酒吧,倒像个什么正经场所。
没有说酒吧不正经的意思,主要是这招牌真的有点过分正经了。
要不是她知道这是酒吧,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复古图书馆。
酒吧里人很多,一如初见那会儿,唱歌跳舞喝酒调情的比比皆是。
孟唯宁进去后一路顺着人稍微不那么拥挤的地方走进去,不多会儿找到一个卡座坐下。
她刚坐下,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路过,见到是她,立即热情地弯下腰问:“孟小姐?要喝什么?一个人来的吗?”
孟唯宁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她看了一眼侍应生,有点眼熟,但是不认识。
想到之前在西山的那场聚会,孟唯宁也就理解了,对他露出个温柔的笑,“今天清楼的招牌是什么?”
“栀子醉。”侍应生说完笑了笑,“孟小姐还有朋友要来吗?我们铭哥今天不在,不然铭哥会来招待你的。”
“没关系,就来一杯栀子醉。”
“好的,一杯栀子醉,稍等。”
孟唯宁其实很少来酒吧,她的休闲时间不算很多,大部分都贡献给了西山的药园子,其他时候都去寻清静了,没时间也没兴致来酒吧这样声色满满的地方。
侍应生走后,孟唯宁就盯着舞池发呆。
她在想,迟衡为什么会喜欢这些。
是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还是喜欢有趣的人。
她可以承认,自己是真的很无趣,所以,是因为自己无趣,所以,他才想要来这些地方寻开心吗?
侍应生稳稳地端着高脚杯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孟唯宁面前,低头给她轻轻放下酒,“您的栀子醉,请慢用。”
随后又像一条灵活的鱼钻进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清楼大门口进来一个人,穿着简单至极的背心,宽松的短裤,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
明明是很市井的打扮,却因为那张脸和完美的身材而显得与众不同,气质和档次都拔高了。
他眉眼间带着一点自然而然的凌厉,但到了见到吧台的侍应生的时候又露出一点笑意。
“饿了吗?”男人敲了敲吧台,笑着问,“要不要吃夜宵?”
侍应生抬头一看,立即笑起来,热情喊到:“铭哥!”
伏铭扯了扯背心,轻轻地倚靠着吧台,正要问他想吃什么,刚刚给孟唯宁送酒的侍应生刚好回来,一见到他先是喊了一声铭哥,紧接着说到:“孟小姐来了。”
刚刚还一脸洒脱的伏铭立即站直了,垂眸看着他,不敢置信似的,问他:“孟小姐?”
“嗯!就是之前西山的那个孟小姐。”
“在哪儿?”
“就是里面……”
侍应生话音未落,伏铭急急地冲了进去。
侍应生说的是孟小姐来了,没说跟谁来的,伏铭觉得,应该是她一个人来的。
为什么会突然来他这里。
伏铭想不到,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酒吧内人群拥挤,伏铭一双眼不断地在灯红酒绿里寻找孟唯宁,好久,他停了下来,视线停留在某个方向。
孟唯宁坐在那里,穿着白色的裙子,安安静静,恬淡得犹如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一如初见。
有人不小心碰到他,把他撞得回过神来。
他迈开脚,往孟唯宁的方向走,没几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低下头,扯了扯背心,看着自己的短裤和拖鞋,挠了挠头,迅速转身,飞快往楼上跑去。
不过几分钟,伏铭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就连鞋子,都跟着一起换成了休闲款式的白鞋子。
下了几步楼梯,他忽然又转回去,再过了会儿出来的时候,头发半干,清爽利落,带着一点微微的香。
这一次,他没再停顿和转身,小跑着往孟唯宁奔去。
快到跟前的时候,他又慢了下来,装作一副很悠闲的样子,在孟唯宁旁边坐下,漫不经心问到:“嫂子,今天怎么有空来?”
孟唯宁先是闻到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转过身去,看见伏铭。
侍应生不是说他不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唯宁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来的,伏铭这样问她,其实有点为难她,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
“你刚回来?”孟唯宁随意问到。
“嗯,刚从外面回来,有点热,所以去洗了个澡。”
“好吧。”孟唯宁跟他其实没什么话要说,一是因为不太熟,二是因为,他们身份有点尴尬。
不过,转瞬之间,孟唯宁想起昨晚,他冒着大雨来帮自己,浑身上下湿透,所以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有感冒吗?”
“嗯?”伏铭愣了下,“什么感冒?”
“昨晚,你全身都淋湿了。”
“这个吗?”伏铭挑了挑眉,笑起来,“有你开的药,我喝了就没感冒。”
夏季天气就是这样,前一天晚上还是倾盆暴雨,第二天就是烈日灼灼。
“嗯,你自己注意一点,昨晚真是辛苦你了。”
“没关系,都是应该的。”伏铭的目光落在那杯她喝了一半的栀子醉上,“这个喜欢吗?”
孟唯宁端起高脚杯,轻轻晃了晃,喝了一小口,眼睛满足得眯起来,“喜欢。”
小狐狸一样勾人。
伏铭垂眸,习惯性想去摸口袋里的烟。
口袋空空如也,他抬头四下看了看,拉住一个侍应生,“给我来一杯栀子醉。”
“喜欢就好。”他说。
酒吧里实在吵闹,孟唯宁和他坐得不近不远,听他说话有点朦朦胧胧的感觉。
但好像又听见了。
他说,喜欢就好。
这话迟衡也总这样说,每次他给她买了什么东西,总要习惯性问她一句:“喜欢吗?”
她每次不管喜不喜欢,都会回到:“喜欢。”
他就笑着应到:“喜欢就好。”
她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所以只要别人送的东西,问她喜不喜欢,她都会说一句喜欢。
但是,刚刚好像又不一样。
伏铭问她喜不喜欢,她说喜欢,好像是真的因为喜欢才说的喜欢。
这个叫栀子醉的酒,她确实喜欢的。
一点酸,一点甜,又带着一点酒香,再回味,又好像还有一点栀子花的清香。
最后的栀子香好像才是点睛之笔,又点了主题。
她最喜欢的花,也是栀子花。
在这一点上,好像他们是相同的。
“这个是怎么做的?”孟唯宁刚问出口,又马上有点后悔。
他是酒吧老板,应该不负责调酒,也许根本就不会调酒,自己这样问他怎么做的,是不是有点让他为难?
刚这么想着,伏铭应到:“这个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就是表达起来会有点麻烦,要不嫂子跟我去吧台,我调给你看一下?”
孟唯宁没想到他会这样提议,原本就是随口说的,也有一点好奇,但没那么好奇。
“走吧。”伏铭忽然站起来,“我也好久没给别人调酒了,正好这会儿手痒。”
孟唯宁:“……”
他都站起来了,她好像真的有点无法拒绝。
-
吧台调酒生看见伏铭和孟唯宁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伏铭是要送孟唯宁出去,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要亲自调酒。
调酒生惊呆了,他们这位老板,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喜欢笨蛋。
当初招人,条件就很高,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他研发的产品,只示范一次怎么调,他就要学会,否则走人。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要亲自调酒。
调酒生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孟唯宁身上。
美则美矣,就是太清冷,不够浓烈,不够性感。
难道老板喜欢这款?
可是……
调酒生微微有点疑惑,这位美女,就是西山那位,不是有对象么,跟铭哥好像还是朋友。
“干嘛呢?”伏铭敲了敲吧台,“你还不想让位置?”
“没有没有!”调酒生立即陪着笑脸,麻溜地腾出地方给他,“铭哥,你请。”
伏铭松松地挽起衬衫袖口,洗了个手,就开始拿着调酒的工具忙活起来。
那个调酒生本来站在旁边看,被他赶去跑堂了。
孟唯宁坐在高脚凳上面安静地看他,因为喝了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她酒量原本就不好,所以有点微醺,变得懒懒的。
好像累了,她干脆手肘放在吧台上,撑着脸看,乖巧地像一个好学的学生。
伏铭从未有过的认真,嘴唇微微抿着,眼睫低垂,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种迷人的魅力。
这个酒要用到冰块,他把冰块放到不锈钢杯子里,一阵花里胡哨的摇晃后,衬衫袖口掉落下来,挡住他的手腕。
看起来,好像有点影响操作。
孟唯宁双手捧着脸,低声道:“你袖子掉下来了。”
“嗯。”伏铭没管袖子,依旧摇晃手里的杯子。
冰块在里面一阵叮铃哐当的响,孟唯宁却只注意到他松松垮垮跟着摇晃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