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完结+番外 (无闲和有闲)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无闲和有闲
- 入库:04.12
陈高鹏在做七十大寿之前,确诊了肝癌,医生说他只剩下五年寿命,这个消息,被陈高鹏压下,秘而不宣,真正知道实情之人,只有这书房中的四人。
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书房后窗正对着钱水湖,钱水湖又名东钱湖,位于西宁闹市之中,自古便是西宁市的象征,依傍钱水湖而居之人,从古至今,都是西宁市里有身份的上等人,更何况是这般开窗便能见到湖水盈盈的上佳位置。
蒋建志正在汇报几件要紧事的进度。
“老爷子复查指标一切正常,医生让保持饮食和作息习惯。”
“同南宁市的合作计划搁浅,对方地方政府保护政策,不允许我们外头的和尚跑去敲钟。”
“南下几个城市的投标项目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如果不出意外,三年后,高鹏实业的主力资金,将在香港对面海港部署完毕。”
“高鹏实业的法人已经变更为大少爷。”
“陈拓的中山大厦需要资金三百万,老爷答应他考虑。”
陈建民挥手打断蒋建志,“蒋叔叔,陈家三个儿子,钱上有困难,素来是自己解决,为什么这个项目,陈拓能回来向集团公司要钱?”
蒋建志刚想开口解释,陈高鹏伸手阻拦,他的龙头拐杖,被他盘得极其光滑,他拿手在握柄处来回摩拭,笑得慈祥,“建民啊,什么时候,我做事,需要向你交代了?”
…………
离开老宅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陈建民自己开车,赖明莉坐在副驾驶,两个孩子玩了一天,抵挡不住睡意,在后排沉睡。
他们自己的家,住在城北的别墅区,离着老宅,有四十来分钟的路程。
赖明莉坐在副驾驶,挑着手指甲,来回打量,许久才打着哈欠,仿佛漫不经心般说起。
“我听老王说了,那个小蹄子被你辞退了,我可跟你说明白了,这一次,我是看在珊珊和荣荣的面子上,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再弄不灵清,别怪我翻脸无情。”
陈建民打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从今往后,老婆让我往西,我绝不往南。”
赖明莉瞬时坐直身体,方才懒洋洋的模样一扫而空,“陈建民,麻烦你敷衍也要走点心,西和南是反方向吗?”
陈建民心知口误,脑子里盘算的事情太多,方才陈高鹏不动声色却举重若轻的话语在脑子里来回盘旋,今天之前,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像是浮在半空中的云彩,摸不着了。
好在赖明莉也算有些脑子,知道自家老公如今是在王座的边儿上站着,不说生死存亡,只说富贵荣华,就只差最后那几步了。
赖明莉不再纠结“南”还是“西”,她躺回座位上,抱怨起今晚的菜色来。
“家里拥着金山银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说山珍海味,法国空运,海南直送吧,最起码,新鲜时货总得弄两个,每次来,就那老三样,青菜、萝卜和豆腐,吃都吃腻了,要不是你差那临门一脚,我才懒得来。”
陈建民勃然变色,“赖明莉,你给我嘴上把点门,什么临门一脚,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被老头知道,前功尽弃。”
第12章 家族中的异类(三)
陈拓开车回厂区,他在厂区里自建了一套三层小楼房,平时吃住都在厂里,车子驶出去十来公里,副驾驶座上的大哥大响起来,铃声急促,一声连着一声。
他把车靠边停下,燃了一根烟,大哥大按下接通键,放在耳边,神态颇为不耐烦。
“又怎么了?”
那边带着哭腔,语不成调,“文殊哮喘发作了。”
陈拓坐直了声音,“用药了没?”
“用了,这会儿人缓过来些,只是一直嚷嚷,想见爸爸。”
陈拓抹把脸,这十五年的日子,一天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独独今儿个心神不宁,他想起陈高鹏的嘱咐,下月回老宅,可以带上陈文殊,心里微微一松,随即回了句。
“行吧,我今儿晚上过来住。”
那边喜气洋洋地挂断电话,陈拓却没急着开车,他在路边停了会儿,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前尘往事,忽然间漫上心头,眼前好似有层层叠叠的云雾,迷了眼睛。
大哥大却再一次响起,是杨宝莲家中的座机,陈拓皱眉,颇为无奈,他接通电话,却不说话,只是将拿烟那只手搭在车窗上,静静吐着烟圈。
那边啜泣声便渐渐停止,杨宝莲总算是个聪明人,跟了陈拓这些年,即便看不见脸,光是闻着呼吸,便知道主子是喜是怒。
杨宝莲低了声音,“陈总,宝莲今天去医院拿掉了孩子,这会儿身子发冷,想喝点暖和的,陈总,看在宝莲为您卖命的份儿上,今天,能不能来陪陪宝莲?”
陈拓掐了烟头,“杨宝莲,你拿钱办事,跟我毫无瓜葛,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你知道我脾气,别触我霉头。”
那边又呜呜咽咽哭起来,一边抽噎一边语不成声,“陈总,您都不可怜可怜我吗?我为了您,肚子里这块肉,连是谁的都不知道。”
陈拓大怒,电话按断,大哥大直接关机,前方有车对着开过来,大灯闪烁,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陈拓开着车,沿着主干道绕了几圈,车窗开得极大,夜风一阵阵吹拂,他这才慢慢平缓了情绪,不知不觉中,车子开到市中心的“桂阁小区”,他望着小区里的万家灯火,终是将车停稳在周习凤的楼下。
………………
陈拓拿着钥匙,熟门熟路地开门进去,周习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给脚指甲涂指甲油,看见陈拓,忙不迭地站起来,指甲油藏进抽屉,“每次打完电话,总得过几个小时才到。”
喜悦之情,藏也藏不住,言下之意,陈拓自然能听懂,他并不应答,把钥匙甩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周习凤拿来拖鞋,蹲在地上服侍他换上。
陈拓往卧室方向走,“文殊睡了?”
周习凤说:“刚睡着不久。”
陈拓推门进去,卧室里亮着一盏壁灯,陈文殊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小脸蛋红扑扑的,鼻梁间一层湿腻腻的汗。
陈拓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再转脸的时候,神色便有些严厉,他压着声音和怒气,“医生嘱咐了多少次,别把被子捂太紧,孩子睡了,你就在边上看着,坐外面涂指甲油,涂给谁看?别告诉我是涂给我看,犯不着。”
周习凤一脸的委屈莫名,抽抽噎噎,“拓哥,不管你对我的感情还剩下多少,我们之间,总还有一个文殊,我们三个人出去,明眼人都知道是一家三口,拓哥,你这辈子经手过这么多女人,也没见你对谁有过多少感情,我知道,你一腔心思都在陈家家业和给自己争气上了,既然你从头到尾没打算花感情在女人身上,那跟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最起码我跟你之间,还有一个文殊,你说对吧?”
陈拓耐着性子听完这番长篇大论,却还是被那句“给自己争气”惹怒,他睨了眼周习凤,冷冷道:“你倒是会揣摩我心思。”
周习凤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站起来,从橱柜里找了陈拓的睡衣,一脸讨好地递给他。
陈拓有心下楼开车回家,窗外夜色却浓,想起厂区那栋小楼里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终还是接过了那套睡衣。
陈文殊还小,陈拓不许周习凤让他单睡,这套公寓写在陈拓名下,是九十年代最常见的两室一厅的小洋房。
两间房间,一间做成了书房,一间是卧室,陈文殊睡在大床的正当中。
陈拓换了睡衣,靠着里侧的一边,仰面躺下。
周习凤躺在另外一侧,私心有些懊恼,刚刚她将陈文殊哄睡,有意将他放在大床靠床沿的外侧,但又怕太过刻意,露了痕迹,惹陈拓不喜。
可眼下这样一人一边,陈拓却毫无动作,她心下愈发焦急,翻来覆去,不知如何是好。
连翻了两次身,周习凤脸朝着陈拓方向,瞧见他正定定看着天花板,她忍了又忍,想起好姐妹说过的话,“女人,该主动的时候,还是要主动些。”
周习凤横了心,将涂成蔻丹色的一只脚伸出去,勾住陈拓的裤脚,轻轻扯了扯,“拓哥,我们有多久没那样过了?”
陈拓不耐,翻转身,拿背对着周习凤,心中百事萦杂,总觉得好似一团乱麻般,无解。
身后却传来周习凤低低的啜泣声,他愈加烦躁,扯开被子坐起来,便欲换衣服走人。
周习凤扑上来,两只手臂像藤曼一般环住陈拓,泪水糊了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十几年里,也不是只有周习凤一人怀过孩子,为何只有她生下了陈文殊,杨宝莲质问过陈拓,陈拓后来认真回想,或许是周习凤那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让他一时心软,做下了那个决定吧。
陈拓回头,周习凤已是满脸泪痕,虽然生育和年龄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终究没办法遮掩她的美貌。
五年前他们在一个饭局上相遇,那时周习凤还是宁海厂厂长助理,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留着一头短发,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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