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一点点的猩红浸染上眼眶,贺行松开她的手,像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神色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
激烈的争吵声猝然停止,四周的空气又恢复宁静,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很晚了,先去睡觉吧,有什么矛盾我们明天解决。”
情绪波动太大,刺激得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更加疼痛,贺行努力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理智,语气尽量柔和地看着她说。
“今晚我们还是分房睡吧,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冷静一下。”
关初也觉得很累,转身绕过沙发往楼上走,声音听起来淡漠又疲惫。
冷静?
贺行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睃巡良久,最后冷冷地扯着嘴角,追上前去,一向稳健的步伐此时彻底乱了节奏。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永不分床睡的约定了吗?”
贺行三步两步地冲上楼梯,却不敢上前去拽她的手,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分床也要看情况,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看到你,所以我们暂时分开。”
直到迈上最后一层台阶,关初这才转身面对着他,面无表情。
“所以易景晨一回来,你就开始讨厌我了吗?那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和我离婚,跟他远走高飞了?”
关初推开卧室房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转身看过去,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容苍白颓废,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他的双眼发红,内心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样,眉心深深聚拢。
“贺行,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关初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是什么都没说,但是你冷漠的态度说明一切。”
关初懒得去跟一个醉酒的男人争辩,她气冲冲地推开门,从大床上拿了被子和枕头,狠狠地甩进他的怀里,然后在他还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把他推出门外,毫不留情地关上房门。
第27章 蓄谋已久
第二天, 贺行在客卧醒来,还有些头昏脑胀,揉着额头条件反射性地回想起昨晚的片段, 他随即变了脸色, 匆忙掀开被子,趿着拖鞋下床。
随便捡起一件衣服披上, 贺行火急火燎地拉开门, 隔壁主卧的房门大开着,他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却没有看见关初的身影。
这么一大早,她能去哪里呢?
脑海中回忆起昨晚那些争吵的画面, 贺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楼下的厨房里, 路嫂还在准备着早餐,看见贺行下楼, 微笑着打招呼。
“关初呢?”
环视客厅的各个角落, 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贺行的目光顿时变得冷漠黯淡下来。
“太太一大早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 还提着一个小行李箱, 说是要去闺蜜家住两天。”
路嫂看贺行的脸色不太好,猜想两个人可能是吵架了, 于是说完之后,就回到厨房继续忙碌了。
贺行站在原地愣了几分钟,任由慌乱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
昨天她说想冷静一下,所以离家出走就是她的冷静方式吗?
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贺行重新回到房间洗漱换衣服, 下楼吃了早餐之后,开车去公司。
四十分钟的例行早会,让昨晚并没有休息好的贺行觉得有几分疲惫。
回到办公室里,看到坐在休息区的沈川北,更是让心里的郁闷之气加重几分。
宋特助整理完今天的会议记录放在办公桌上以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吧嗒关上的那一刹那,沈川北一改刚才优雅高冷的姿态,十分八卦地凑到贺行的面前,兴致勃勃地开口询问。
“看你昨晚喝得烂醉,还以为你今早起不来了呢,怎么样,昨晚回去没有跟关初吵架吧?”
贺行低着头在文件上签字的动作一顿,神色平静地抬起头来。
“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沈川北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神秘一笑,冲他勾了勾手指。
“一向不爱喝酒的你,昨晚却突然拉着我去喝酒,这种行为本身已是反常,再看你只顾埋头喝,却不发一言的架势,确定是借酒消愁无疑了,而能让男人表现出这种苦闷情绪的,要么是事业不顺,要么是为情所困,而你应该属于后者,我说的对不对?”
贺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不过昨晚我送你回去的时候,看关初的脸色也不太好,她不会没有管你,直接把你扔在沙发上,冻了一晚上吧?”
“没有,昨晚跟她吵了一架之后,就被踹去客房睡了。”
说到这里,贺行的目光从面前的文件上移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面容带着几分苦涩。
“真吵架了?为什么?”
昨晚开始,他就觉得贺行的情绪不对劲了,不过要说吵架,他也是震惊了。
沈川北可是知道这家伙是把关初放在心尖上的,前几天对方还时不时地在他的面前嘚瑟,还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了进展,怎么现在又突然吵起来了呢?
贺行微微皱眉,握着签字笔的手指紧了紧,踟蹰片刻,才缓缓启唇。
“你已经知道易景晨回国的消息了吧?”
沈川北闻言,配合着点点头,平淡寻常的一句话,让他禁不住脑补出许多画面。
“所以他回来撬你的墙角了?”
贺行抿着唇角,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他确实跟关初见过面。”
“所以关初割舍不下旧情,又动摇了?”
话题频频被面前的这个人打断,贺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关初跟我说,他是不重要的人,我还挺开心的,但就在昨天,我看见她上了易景晨的车,她却告诉我是跟一个朋友在外面,我觉得特别生气,所以就借着酒劲跟她大吵了一架。”
“然后呢?”
沈川北继续追问。
“然后今天一早,关初就离家出走了。”
心情有些低落,贺行也无心办公,干脆收起了手边的文件,面对面地只跟沈川北聊天。
“这么严重?”
沈川北有些诧异地聚拢着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办公桌的边缘,敲打了半分钟,最后幽幽地开口。
“不过我觉得你们能吵一架也挺好的。”
说的什么屁话。
贺行冰冷的眼神警告性地睇了他一眼。
沈川北一秒认怂,接着解释说:
“虽然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不过你见过有哪对夫妻是不吵架的?就之前你们那种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累得慌,争吵打闹关心撒娇这才是正常婚姻生活的日常节奏,像你们那种,一看就觉得太假了。”
听一个万年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狗,高谈阔论夫妻相处之道,贺行觉得自己也是疯了,于是他嗤笑一声,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
“你别不信啊。”
看对方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沈川北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心理上感觉受到了打击。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爸跟我妈的日常就是这样,时不时地撒狗粮,又时不时地不理对方,这些套路我都习惯了。”
贺行垂眸,沉默了半晌,然后把身体往后一靠,贴着椅背感慨叹息。
“其实,我觉得当初我就应该听你的劝告,对关初好一点,上心一点。可我他么的当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周末还跑来公司加班,现在想想,我究竟是浪费了多少时间?”
“那次,关初跟我说我是她家人的时候,我还特别高兴,以为她终于把我放在心里了。但是现在想来,她把我定义为家人而不是爱人,根本是她不爱我。”
“我总觉得只要我们在一起,她终有一天会习惯我,依赖我,哪怕没有爱情,我们也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但是昨天突然看到她上了易景晨的车子,我慌了,嫉妒了………”
一股酸涩的感觉在心口缓缓地蔓延开来,贺行微仰着头,用力地眨眨眼,把眼底的那抹湿润尽量压下去。
“我昨晚撒着酒疯,甚至还提到了离婚,阿川,你觉得关初会和我离婚吗,毕竟那时候,她那么喜欢易景晨,甚至在没课的时候,还陪他出去打工。她那么单纯,要是再被那个男人欺骗,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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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钟,一辰公司上下还处于一种忙碌状态。
易景晨刚刚结束一个会议,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杨依依从门口冲了进来,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
“阿晨,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在为新项目加班,作为负责人你又要出去干什么?”
“你怎么又来了?”
易景晨看到她,眉头禁不住地皱了起来,幽深的眸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不耐。
“我是公司的老板,我的行程应该不需要跟你报备吧?”
杨依依没有错过他细微的反应,有些好笑地呵了一声,神色冷凝。
“你私人的行程我是管不着,但是作为公司的股东,我有权要求听取新项目的规划与投资方案,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