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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 完结+番外 (也稚)


  “人家站好半天了。”冯会长抬眼说。
  冯太太啧声,“还不是帮你接电话,松文是你的老同学啊,高太太嗓子都哭哑了,你也不吱声儿。”
  冯会长叹气,“我能怎么办呀,这一晚上,能找的人都找了,哪个不是讳莫如深的。”
  “我看还要怪你们商会,到头来砸到自己脑门上了!”
  “讲话怎么那么难听,那是好早的事情了,现在的发展也不在我们预估里的呀。何况,谁晓得松文儿子暗地里是?我还没道他的不是……”
  “唉!你说,都是东京回来的,好好的仕途不要,偏去教书。现在儿子出事,四处托关系求公道,真是怪让人难过。”
  一旁的蒲郁心惊胆战,生怕晓得了不该晓得的秘密。幸好冯会长打住,招呼小郁去坐。她哪儿敢贸然落座,站近了些,乖乖问好,“冯会长、冯太太,早上好。我来给太太送新衣裳的。”
  “我晓得,日夜盼着等你来呢。”冯太太一看小郁便心生欢喜,专绕过冯会长,拉小郁在另一端的长沙发坐下。
  冯太太唤女佣上茶点,蒲郁盲道勿要麻烦,递上怀中的包裹。
  “你老远的来,肯定还没吃早点,在我这里将就吃些。”冯太太把包裹拆开,手放在旗袍料子上,重重一声叹气,“勿怪我没心思,你也听见了,老冯同学的儿子昨晚出了事。”
  “哎你——”
  冯会长正要说太太的不是,反倒被太太呛了回去,“我怎么啦?好不容易来个人听我说话,还不能倒苦水了。”
  冯会长撇下报纸,起身朗声道:“阿丁,备车。走了。”
  看着冯会长走远,冯太太皱皱鼻子,嘀咕,“不晓得摆架子给谁看。”
  蒲郁说:“太太不想穿不打紧的,回头穿了有什么地方要改,我再来取就是。”
  “你师父手艺好,哪儿让我改过几回。”冯太太有心事,说一句叹一口气。
  大约蒲郁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同蒲郁相熟的女客几乎没有不向蒲郁“倒苦水”讲心事的。譬如冯太太想将小囡嫁给南京政府上海金融部副部的儿子;冯四小姐依母亲的意思与其约会,心里却另有意中人。
  冯太太的想法不能讲与别的太太,冯四小姐的隐秘更是连母亲也不能说。这些没法讲的家长里短、男婚女嫁,全浇在蒲郁耳朵上。
  蒲郁且听且过,不留心。
  在冯太太她们眼里成了口风紧,藏得住事,于是愈发愿意将心事诉于蒲郁听。可今次的事与党-政有关,不能乱讲,即使冯会长不出言制止,冯太太也会收住的。
  冯太太欲言又止地坐着,蒲郁在旁边细嚼慢咽地吃点心。
  并非饿了或贪吃,是为多陪太太一会儿。有很多话可供太太解闷,但她起话题不妥当,还要等太太想到什么先出声。大宅的规矩刻在骨子里,她是有教养的。
  要是喜欢一个人,看那个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恐怕小郁狼吞虎咽,太太也觉可爱。冯太太心下舒缓了些,“喜欢吃这个点心?”
  蒲郁说:“很合口味,不留神多吃了些。”
  “没事,只管吃,吃完了我让厨房再做。”
  “冯太太家的厨师定是高人,比师父从馆子里买来的还要正。”
  夸你家厨师,等于夸你的品味,还给了你炫耀的机会。冯太太浅笑,“我家老冯口味刁钻,我几乎找遍上海的厨师,才找到这么一位。能合他口味啊,我看就是高人了。”
  “太太对冯会长很上心。”
  “唉,什么上心呀,过日子罢了。你看他,从早忙到晚!”
  “太太把家打理得这样好,冯会长才能一门心思做事。要我说,太太花一天功夫不顾家,看看冯会长的反应……”
  冯太太笑出声,“你这机灵鬼,别人都要我拴着他,你倒让我自个儿野去。当我是你们啊,还年轻。”
  “太太可不就是年轻嘛,若在社交场上露脸,兴许比四小姐还受瞩目。”
  “不是夸耀什么,我年轻的时候,提亲的门户从这儿排到外滩。也就是看上老冯,不然哪来你四小姐。”冯太太拢了拢发髻,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说,还是试一试衣裳,你也好回去交差。”
  往蒲郁身上说,其实是给自己找台阶。冯太太忆起往日的开心事,心里舒坦了,有穿新衣的心思了。
  冯太太换上旗袍出来。咖紫色格纹织锦缎旗袍,蔷薇花小刺绣滚边,窄袖,下摆亦收进成窄筒。有别市面常见的廓型,新式,但不出格。
  蒲郁提议太太披一件毛皮围领,又帮着搭配首饰。
  端庄不失,还别有风韵,正适合穿去过两日商会的酒会,太太满意了。
  在冯公馆消磨多时,蒲郁再回张记已是中午。长工们吃饭去了,剩小于师傅一人看店。蒲郁让师傅去吃饭,换自己看店。
  店门只隙了道缝,马路上的冷风灌不进,屋里暖和了。门帘垂下,看不见外面的光景,正适合睡觉。
  蒲郁在门边的太师椅上打起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中听见有人走进来,慢慢睁开眼睛。
  模糊的影,穿布鞋,着长衫,似乎是位先生。
  蒲郁托着额角的手一拐,险些摔到地上来。从来没在客人面前出洋相,她心急,还没看清来人即出声说:“师父还没回来。”
  来人不语,在太师椅上落座。前堂这么多椅子,偏坐在让她出洋相的椅子。
  总归是客人,蒲郁体谅他也许听不懂上海方言,换北方官话说:“先生,您是找张裁缝吗?他出去吃饭了,过会儿才回。”
  先生还是不说话,手上捏着铁皮盒。蒲郁知道那是烟盒,于是拿起桌角的火柴盒,作势要帮他点烟。
  没想吸烟的,倒让他不吸烟也不成了。他取出一支烟,她擦亮火柴,倾身近前。
  星火染红烟卷,目光触及目光。
  吴祖清就这样抬眸瞧着蒲郁,等人被他盯得不自在想往后退了,他才略笑一下,“北方人?”
  如果凭一双眼就能迷住人的话,蒲郁想就该是这样的。
  看蒲郁愣愣的,吴祖清还想捉弄,可一阵风灌进来,张记的工人、师傅们回来了。


第5章
  “师父回来了。”蒲郁对先生说着,几步走到张裁缝身边,仿佛有了依庇。
  其他人穿堂进里屋,张裁缝招呼座上的生面孔,“先生可是想做西装?”
  “我随意看看。”吴祖清起身,烟留在玻璃烟灰缸里,没掐灭,升起一缕烟雾。
  “好,好,随意看。先生看好了什么或有什么想法,告诉小郁。莫看她年纪小,眼光比我还准的。”
  张裁缝接着说了些客套话,也上楼去了。蒲郁又像是落了单,虽还还是没什么波动的一张脸,却总有一点儿怯生生的感觉。
  昨晚可不这样。
  前堂狭窄,除了几张椅子,一张堆满簿册的长桌,还有陈列着一些布匹一些样衣。来回不过三两步,吴祖清说:“小郁。”
  “啊?”蒲郁惊诧地抬头。
  吴祖清背过身去,翻看起面料小样簿,“哪个‘郁’?”
  蒲郁没料到他问这个,“‘郁乎苍苍’的郁。”
  吴祖清点了点头,合上册子,“不如你帮我看。”
  还是专业上的问题令人安心,蒲郁凑到客人先生身边,摊开另外几本簿册,慢慢翻着,“先生平常穿什么样式的?”
  他没回答,她几乎习惯他不说话了,想来也是难得遇上一个比她话还少的客人。她一面耐心地翻着册子,一面注意他的神情,还要找话说:“先生是做什么的呢?”
  往常这样问客人不觉有什么,问这位先生竟唐突了似的。蒲郁改口道:“平常穿,还是照相?料子、样式乍看出入不大,其实很有讲究的。”
  吴祖清忍着笑,问:“怎么个讲究法?”
  蒲郁忽地看向他,“先生不是第一回 做洋服吧?”
  “怎么讲?”
  蒲郁想说你翻册子的时候不像不懂洋服料子,但漫不经心,要么是看不上,要么是无心看。
  话将出口,她反问:“容小郁唐突,先生该不会是来张记考察的?”
  吴祖清总算笑出声,“你师父没说错,眼光准的。”
  蒲郁一惊,“真是来考察的?”
  “查探敌情。”
  吴祖清一本正经,蒲郁反而不信了。她犹疑地看着他,“莫不是先生看我笨,从头至尾戏弄我?”
  他放在簿册上的手点一下又一下,指尖触及面料,几乎没有声音。
  她一下变紧张,不由得屏息静气。
  压迫感的一部分来自身高,目测有六英尺二英寸。他眼窝深,眼尾微微下垂,垂眸望着你的时候,像有说不完的话。
  蒲郁没法再对视,别开脸,说:“不是吗?”
  “做这块料子怎么样?”吴祖清终于开口,同时挑开簿册页缝,准确翻到刚才看过的一块深灰细线的羊绒料子。
  蒲郁忙说:“先生好眼光,这是才到的尖儿货。……平常穿什么样式?”
  吴祖清稍微比划,“领太窄太宽都不好。”
  蒲郁会意,“戗驳领,是聚会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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