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哥哥有点野 (雀食菜)

　　她看到小孩子，想起车窗跟她招手那个, 厌恶不多，消遣一样凑了个热闹。
　　最后无趣耗完时间，没等到哥哥，也就撤了。
　　天不凉不热, 不暗也不明。
　　戚芒回去找火机, 脚步跨得慢吞吞, 时不时找两个石子踢。
　　其实也不是真在意那小东西，无非就是还不想回家，以及莫名其妙地不太心安。
　　她喃喃：“毛病。不就掉个打火机, 能出什么事。”
　　在离原先废楼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她站在那里愣了愣。
　　戚芒的手放在上衣口袋，左边一包烟，右边手机钥匙，少的那样东西无足轻重，但现在那群胡跑瞎玩的孩子们进去的楼滚着浓烟起了火。
　　她忽地就觉得空荡荡的手上很重很重，又莫名很轻很轻。
　　从十年来接受的主流三观来讲，碰到这种情况，她理应该是害怕担心忧虑同情，但从那不太正常的思维上来说，她意外觉得某个需求得到了满足。
　　这是场意外，但跟她有所牵扯，说到底是场没了她这个因素就不会发生的事故，所以从某方面来说，一旦那些小孩死了，她是推波助澜者。是另类凶手。
　　她想做这种事很久了。
　　戚芒顿足在那跟自己缠斗，周围跟先前一样人烟稀少，她是唯一目击者。
　　其实大可以拨通电话救火的，还来得及。她跟自己说。
　　可是泛冷汗的指尖搭在手机上，却僵直着一动不动。
　　没必要，别忍了，你天生这块料，想想你爸妈。另一个自己说。
　　随后一只手掌搭在她肩膀，压了一下。
　　“看什么呢，九年制义务教育119都不会打。”
　　熟悉男声从耳边传来，像是一记清醒的巴掌打在那些繁复解不开的自相矛盾上。随后那巴掌又侃着加了一句：
　　“忘了，你好像初三，九年制还没结束。那情有可原。”
　　秦野跟戚芒本来就没多少距离，在去地铁的路上冷不丁挨一下之后往回跟着，一个慢一个快，没多久就同一条线上。
　　小女孩一身虚汗，抬头望向那个把自己当妹妹养着却毫无关系的男人。
　　他见了火，像见了花草树木一样稀松平常。连揶揄语气听上去都是轻松的。
　　“怎么，你放的？为去少管所做准备？”
　　“……没有。”
　　999：【野哥，当时这个妹妹就是在这彻底放弃挣扎的。危害社会，从小做起。男主女主出现之后才被除掉。】
　　秦野：【放弃挣扎什么。】
　　【压抑天性？毕竟反社会人格，他爸也有点，家庭原因吧，总之很极端，小时候就想着残害小动物那种。后来好了点，爹妈走了之后又开始了。】
　　小九顿顿：【虽然书上一笔带过了，但我觉着她爸妈出事跟她多少也有关系。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代替他们压住她管她的人在这儿没了。】
　　那时候戚芒抽完一支烟，借着不多的善意给哥哥了一个定位，示意他这有乱跑小孩可能得管管。
　　但留定位的时候她也留了点火星子，小孩儿在玩，木棍挑着跑，跑进楼出了事。原主到时没带手机，听到呼救声哭声，职业本能冲进去救人。
　　都是废纸的楼，东拦西阻，身上没装备，进去就没出来。
　　戚芒那一点点的束缚没了，在巨大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里解放了天性。剧情顺势而开。
　　她天生就想害人，这个所谓的哥哥永远在救人，带着一脸善意和自以为是的怜悯。
　　戚芒自认为他们水火不容，所以那些讨厌来得理所当然。
　　现在这一轮重新来过。
　　她还在原地，小孩儿哭声传来，剧情在细微不同之后照常前行，好似一切都牵丝一样顺了下来。
　　秦野并不知道里面还困了人，听见声音往那望了眼。
　　戚芒跟着抬眸，看的却是秦野，那副好看皮囊依旧平静无波，不见紧张，不见慌乱，不见人们天生对幼崽生出的担心和疼惜。
　　他冷漠得跟她相差无二。
　　“我过去一趟。”
　　秦野说完看她不动，手背拍拍人小臂，骂了句：
　　“跟你客气说声情有可原还真定上了，幼儿园文凭都比你强。”
　　戚芒听着他的呵斥，回了回神。
　　视线往前挪的时候，秦野已经走了，只留下个背影。
　　他就那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过去一趟”，不带装备地空身进了火海。
　　戚芒的另一个自己被刚才那两下轻拍给关了回去，见秦野离开，机械般地掏手机播下了号码。
　　等信息交代结束，戚芒才后知后觉回味出秦野做那样一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她愣怔出神望向滚滚浓烟，高声开始吼：
　　“哥！！你别进去啊我打完119了，我找别人不找你！！你不是今天打烊休息了吗，滚出来！！”
　　这地方偏僻，周围也不见几个人，找不到水源弄湿东西盖上，秦野也只能强上。
　　他冲进去后，靠着自己本就不赖的行动力循声上了二楼。
　　两三个小孩呜呜哇哇哭得厉害，但这种环境，大口呼吸最是致命，火灾里杀人厉害的是烟不是火。
　　秦野冷喝了一声“闭嘴”。
　　当下情况特殊，小鬼们慌乱且失措，早就怕得六神无主，秦野一声低沉的下来，压住了一片，哭声立马止住大半，好似音量条直接拖到最小。
　　小九在宿主听见声音的时候就料到他会这样，但还是废话了一句。
　　【你要小心啊哥，上一次原主毕竟交代在这了。】
　　秦野轻咳两声，头脑昏沉劲儿还没下去，浓烟呛人，视野蒙尘一片，只能模糊辨出个人影。
　　【放心，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他方向感好，按着之前听到的声音判断出位置，正准备把小孩儿往外拎，顶头落下来横木，燃着火，两边都有人，二对一，秦野理智至上，抬手一撑。先护了两个的。
　　像这种无解的题，但凡犹豫一秒，一个都救不到。
　　外面鸣笛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秦野闷咳抵开横木，一边一个，不怎么温柔地把两个作孽差点把自己玩没的熊孩子拎了出去，地上一摔，又折回把剩下那个抱了出来。
　　车到的时候秦野也刚出来，戚芒没心思管躺地的小孩，满心都是哥哥。
　　秦野从火场出来，前后没花太久，受了点轻伤，脸上侧颊狼狈地黑了一抹，轻松地像是进去走了一圈。
　　“咳……”
　　烟呛了满腔不好受，秦野一手抵唇上低低咳着，检查了下最后救出来的小朋友，侧头一摸，指腹搭着，眉眼低垂，随后一膝跪地开始按压。
　　戚芒一声不吭看着他，对方眼神跟刚刚一样很淡，手里一条濒死的命。
　　他动作上有力情绪却极为平静，就像是在地上看见一团纸，顺手把它给捡起来。
　　队友们赶到，医护人员很快接下了他的活。
　　秦野收势很快，让到了一旁。
　　戚芒站在他身边轻轻：“哥哥。”
　　“嗯？”
　　“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回不来你可以撒欢野天野地了。”
　　“不是，那我也进去。”


第81章 第六个妹妹。
　　旁边楼房浓烟未散, 余热扑脸。
　　戚芒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秦野听完落眼一扫。
　　“进去干什么。”
　　“殉情。”
　　戚芒收起了那些态势, 回得轻佻。
　　“不愧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真会用词。”秦野笑笑，“你这顶多叫陪葬。”
　　“怎么了看不起未成年。”戚芒十几岁的脸上嫩生到出水，她眸光狡黠，随口就是一套歪理侃论：
　　“反正我们没血缘关系，你现在单身，我也没跟谁早恋, 等我几年后长大了，兄妹终成有情人，到时候迷不死你。”
　　“不用到时候，现在已经够迷了妹妹。”
　　“……”
　　戚芒自然听得出来这人损她,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能听到说笑就行, 只要没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骂她都成。
　　最后那个孩子被送上了车，救护的先走了, 剩下一波灭火的还在。
　　秦野没有要帮助队友的意思，更没有关心小朋友的念想，大势已去，剧情越过一个大坎, 顺顺当当往前。
　　他也就准备回去好好休息睡觉了。
　　戚芒望着远成小黑点的救护车, 一双眼睛跟同龄人相比, 多存几分天真的残忍。
　　她问：“你刚才是在给那小孩做抢救吗，他怎么样？”
　　“嗯？”秦野刚迈出两步，回头一望, 被烟熏过的嗓音有些沙哑：“嗯。没气了，估计百分之七十吧。”
　　“能活？那也不低了。”
　　“不是，七成会死。”
　　“好歹一条命，你怎么说着这么冷漠。”
　　他提唇，“我讲热情点就能救人了？”
　　“你性子热情点，没准能救我啊。”她笑。
　　两人距离近，少女声音清晰而真挚。
　　秦野对上戚芒眼睛，没回话。
　　随后他不知从哪掏出个打火机，往戚芒怀里一丢：
　　“自己救自己吧，我靠不住。”
　　戚芒一开始没接着，那被黑烟熏灰了的小方盒子磕在地上，声音清脆，像是在她灵台上轻轻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