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念 (白小也)

　　沈彦眸光流转，看清车窗上的景象，无声地抬了一下嘴角。
　　可下一秒，“男朋友”三个字就像魔咒一般，在他脑中浮现。
　　差点忘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沈彦回头，看着苏锦西的发顶，说：“差不多了。”
　　苏锦西如蒙大赦，松出一口气，放开他的手，抬头扯出一个笑：“那就好。”
　　“嗯。”沈彦握着手腕，轻轻转动几下。
　　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延续，他用力握了一下被她按过的右手，再次看向窗外。
　　“是不是到了？”
　　经他提醒，苏锦西这才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从车窗看出去，她的白色小车孤零零地停在雨中。
　　可算是找到了！
　　苏锦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上车门，脚尖已经转向外面，侧着上半身跟沈彦说：“那沈总，我先下车了。”顿了顿，又补充，“关于那张表格，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微信上联系。”
　　沈彦靠着椅背，脸隐在暗光处，低低地嗯了一声。
　　待苏锦西开门下车，寒风夹着雨点飘进车内，他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坐直了身子，右手伸向置物格里的雨伞。
　　可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苏锦西早已关上车门，举起包包挡着脑袋，一路冲上了驾驶座。
　　发动机响起，两束灯光直直扫来。
　　隔着窗逆着光，沈彦也看不到坐在车内的苏锦西，便转回了目光，对司机说：“走吧。”
　　待宾利的尾灯渐行渐远，苏锦西才将车子挪出车位。
　　刚开不到几米，她忽然想起后备箱两支拉图。
　　这本来就是要送给沈彦的，谁知一晚上匆匆忙忙就给忘了。
　　苏锦西对待客户向来妥帖，忙拿出手机给沈彦发了两条语音。
　　黑色宾利在高架上疾驰。
　　后排闭目养神的沈彦听见手机嗡嗡震动，便拿起来点开。
　　苏锦西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沈总，我特地托一朋友帮忙带了两瓶好酒，刚才匆忙忘记给您了。”
　　“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
　　两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绵软又不失诚恳，像是在耳边细语。
　　沈彦揉了揉额头，喉结轻轻浮动。
　　他按下说话键，声音比往常喑哑。
　　“留着。”
　　两个字说完，手机上忽然进来一条信息，沈彦闪了一下神。
　　等他回过神，语音已经发出去了。
　　沈彦也不在意，继续补上一条，声线听不出一丝起伏。
　　“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第9章 老阴阳师了
　　留着。
　　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苏锦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重新点了一下沈彦发过来的两条语音。
　　的确是。
　　留着。
　　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苏锦西听出两条语音间一声“叮咚”，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这两条语音很有可能是被意外打断了。
　　所以沈彦真正要说的是——留着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或许，还少了一个语气词。
　　留着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吧”。
　　苏锦西：“……？”
　　她怎么听出一丝阴阳怪气呢？
　　她蓦然想起好久之前，在紫金酒店外面，沈彦问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回答可能是参加男朋友圈子里的聚会时见过吧。
　　借此告诉他，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要有非分之想。
　　苏锦西无语。
　　这人还挺记仇啊，都什么时候的陈年老梗了，还拿出来刺她一下。
　　而且，因为他这句话，苏锦西莫名地又想起了纪玉轲，紧接着便想到他跟小白莲双宿双栖，还腆着脸在她面前装可怜装深情的样子。
　　苏锦西顿时一阵恶寒，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
　　可是，她也没有立场和理由跟沈彦解释自己已经分手了。
　　苏锦西只好扬起嘴角，按下语音键，让自己声音保持甜美。
　　“好的，谢谢沈总。”
　　语音发送成功后，她习惯性地点开自己的语音听了一遍。
　　很好，恭敬中带着不卑不亢，也不会显得谄媚。
　　只不过，跟沈彦发过来的两句话搭配一听，怎么莫名多了点挑衅的感觉？
　　苏锦西抓了一下头发。
　　恰好陈美萍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便也不再思考会不会让沈彦觉得挑衅，回复完陈美萍后，就驱车往家里赶去。
　　而另一边，沈彦听完苏锦西的回复后，闭眼掐了掐眉心。
　　过了会儿，像是求证些什么，再次点开苏锦西的语音。
　　“好的，谢谢沈总。”
　　声音一如既往地甜，但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带刺。
　　沈彦放下手机，翘起长腿，交叠在腹前的双手食指互相敲击着。
　　片刻，他扯扯嘴角，轻嗤一声。
　　--
　　回到家中已经八点出头，沈彦刚进门，沈钟灵养的大金毛哈哈就热情地扑了上来。
　　沈彦脱掉外套，蹲下来逗了一会儿哈哈，这才看向蹲在旁边，两手托着下巴，几乎笑成一朵太阳花注视他的沈钟灵。
　　“有事？”
　　沈彦最后撸了一下哈哈的脑袋，起身往厨房走去。
　　一人一狗跟在他身后。
　　沈钟灵笑眯眯道：“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你家？”
　　沈彦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打开冰箱门，说：“那你可以走了。”
　　沈钟灵：“……”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彦的神色。
　　只可惜她哥这种人，实在可以算得上喜怒不形于色，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今天究竟有没有感受到爱神降临的快乐。
　　沈钟灵想了想，背着手，凑到沈彦身边试探问：“哥，你今天打球开心吗？”
　　沈彦挽起衬衣袖子，处理着手中的小青瓜，头也不抬：“想买什么？”
　　沈钟灵：“……”
　　她原本还想打个迂回战术，但沈彦这么一问，她也只好打直球。
　　“你停了我的卡，我现在就靠一点小小的积蓄还有月底才能下来的实习工资生活。”她伸出手，拇指掐着尾指指腹，在沈彦眼皮子底下比了个手势，又说，“哈哈都快饿瘦了。”
　　沈彦余光瞥了眼站起来两手搭在中岛台上的哈哈。
　　沈钟灵两手交握在胸前，噘着嘴，可怜兮兮地说：“所以你能不能转我点零花钱，我给哈哈买几袋像样的狗粮，这样哈哈出去跟别的狗吹牛，也不至于露怯。”
　　沈彦开火煎蛋，眼风都不赏她一个，淡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食其力了。”
　　沈钟灵咬了咬牙，使出杀手锏：“看在我辛辛苦苦帮你创造机会的份儿上，好不好嘛……”
　　沈彦眉梢一挑，总算看向她。
　　沈钟灵一看有戏，立马谄媚笑起来：“今天那个女生去球场找你了吧？有进展吗？”
　　话音刚落，面包机叮的一声，两片吐司已经烤好了。
　　沈彦关火，慢条斯理地将煎蛋和青瓜夹在两片吐司中间，然后低低开口：“沈钟灵。”
　　沈钟灵喜上眉梢，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沈彦回身，下巴指了指她：“带上你的狗，然后回家。”
　　沈钟灵愣了一下，大概是被丧气冲昏了脑袋，她还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不顺利啊？”
　　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沈彦无声地看向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刚把做好的三明治切成两半。
　　只是，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比手里那把刀的锋芒更冷。
　　沈钟灵缩了一下脑袋，牵上哈哈。
　　“哥，那我先走了哈！过几天再来看你。”
　　等走出门外，眼睁睁看着身后的自动门缓缓合上，沈钟灵才懊恼地跺了一下脚。
　　脾气这么臭，活该你追不到人家！
　　沈钟灵牵着哈哈下了楼，刚出电梯，手机忽然连着响了两声。
　　她撇撇嘴，垂眉耷眼地掏出手机看了眼。
　　沈彦：[转账]
　　沈彦：别饿着狗。
　　沈钟灵眼睛一亮，差点原地起飞。
　　收完款后，她眼珠子转了转，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打字。
　　沈钟灵：哥你放心。
　　沈钟灵：我一定会帮你追到锦西姐的！
　　沈钟灵：【骚.JPG】
　　五秒钟后，沈彦发来回复。
　　沈彦：管好你自己。
　　沈钟灵：“……”
　　夸夸她能死吗！
　　--
　　今晚这场雨下到凌晨就停了，第二天周日又是个好天气。
　　因为沈彦那边进展顺利，苏锦西心情不错，下午约了孟可然一起看电影。
　　孟可然先去楼上影院取票，苏锦西在一楼咖啡店排队买饮料。
　　点完单在旁边等餐时，她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锦西姐！”
　　女孩子声音娇俏，还透着那么点兴奋。
　　苏锦西循声望去，一眼看见一双被黑色过膝长靴包裹的纤细长腿，顺着腿往上看，沈钟灵笑意吟吟地跟她挥手。
　　沈钟灵头发上架着墨镜，气质张扬。朝苏锦西走过来时，周围拥挤的人群都不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
　　沈钟灵在苏锦西跟前站定：“真是你啊，我刚还以为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