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 (岑利)

　　有男生看着许嘉礼, 先好奇开口问。
　　戚禾点了下头，“是, 许老师暂时当我的助教, 之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
　　闻言，男生看着许嘉礼那张漠然的脸, 撇了下嘴，很明显的有点嫌弃, “好。”
　　“这什么语气？”戚禾好笑道：“不喜欢许老师啊？”
　　“没有没有。”回答的还是女生居多。
　　戚禾看了眼女生们，点头道：“你们确实应该挺喜欢许老师的。”
　　女生们立即开始辩解, 有几位开口反问她：“戚老师不觉得许老师帅吗？”
　　戚禾挑眉，侧头看了眼许嘉礼，坦然的点头道：“许老师当然帅。”
　　许嘉礼眼眸半垂，下一秒, 没等学生们说话，就听见她扬起轻散的音调接着说：“但帅也不关你们的事，也更不是你们不好好上课的原因。”
　　许嘉礼嘴角悄无声息的弯了弯。
　　借题发挥。
　　戚禾还在一旁教育着他们，“这儿的每个老师都一样，不要总是想着往哪个老师的课去，你们重点要放在自己的画上知道吗？”
　　“......”
　　这莫名来的反转，学生们还真没想到，反应过来只能半拖着音懒懒应着：“知道了。”
　　之后说完也没过多久，上课铃声接着也响起。
　　戚禾让他们别说话，老老实实接着上节课的开始画画。
　　过了一会儿后，下边的学生纷纷开始举手，戚禾还没有动作，许嘉礼先走了下去。
　　戚禾愣了下，见他这么积极主动，她自然也不拒绝。
　　“哪儿有问题？”
　　许嘉礼慢步走到举手男生身旁，神色寡淡问。
　　男生对上他的目光一噎，仔细斟酌了一下，“许老师，我想叫戚老师过来。”
　　许嘉礼看着他的画，自顾自的嗯了声，“叫我也一样。”
　　“......”男生不怕死的继续说：“可我还是比较习惯戚——”
　　还没说完，许嘉礼忽而伸手拿过他的笔，笔尖在纸上圈了下，声线平淡道：“不该画的不要画。”
　　这话突然，男生懵了下。
　　许嘉礼随手把笔还给他，侧头看他，盯了几秒后，忽而笑了下，语气自然轻散问：“嗯，你刚刚想说什么？”
　　“......”男生看着他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莫名顶不住摇头道：“没没没没，我没问题了。”
　　许嘉礼似是满意，直起身子笑着看他，“那就自己画。”
　　“......”
　　叮嘱完，许嘉礼转身往后边走。
　　等人离开后，男生拿着笔瞬时松了口气，莫名想抬头看讲台上的戚禾，正好她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猛地对上。
　　一瞬间。
　　男生立即低下脑袋，仿佛害怕一般。
　　“......”
　　戚禾：？
　　什么情况？
　　她怎么了？
　　戚禾坐在原地眨了眨眼，抬头看着许嘉礼正站在最后的一个学生旁边，她想了想起身缓步往下走。
　　许嘉礼正随手帮学生改着画上凌乱的线条，眼也没抬，忽而轻轻问了句，“怎么？”
　　戚禾被许嘉礼的身影挡住了，画架前的学生没看见人影就突然听见他这声问，懵了下，刚想问是在和他说话吗？
　　下一秒，就听见一道女生从前边传来。
　　“没有，看看许老师的画工。”
　　学生闻言稍稍偏了下头，才看到走到他身旁戚禾，他松了口气，还以为许老师在问他问题呢。
　　戚禾走近，看了眼纸上的画。
　　是一个简单的正方形。
　　而许嘉礼在纠正整理着学生画得迷糊的线条阴影。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戚禾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无声弯了下。
　　其实许嘉礼一开始学画，不是在她这儿学的。
　　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学画，戚禾觉得可能是她时不时跑到许家画画写生，所以给他有了这深刻的影响。
　　那个时候附中旁边有家画室，戚禾有时候上完课经过附中就经常能看到有学生从里头进出。
　　但有次，她却没想到会看到许嘉礼。
　　少年个子高高的，单一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再配着他的脸，格外的好看，她不注意到是不可能的。
　　那次国庆假期后，她都没怎么回阳城小巷，所以也算是有一个星期没见许嘉礼了。
　　戚禾眯着眼看清人后，简单的和同学道完别，迈步跟了上去。
　　画室在一家理发店的隔壁二楼，入口就是一层层的台阶，光线有些暗。
　　少年单肩背着书包，缓步走过理发店，转身正准备踏上楼梯台阶时，忽而转过头看来，似是有些无奈问：“你要跟我多久？”
　　被他发现，戚禾也没躲，大方的走上前，抬头看了眼楼上昏暗的楼梯口，抬了抬眉，“小弟弟，不回家来这儿干什么？”
　　许嘉礼：“学画。”
　　“学画？”戚禾倒是没想到，“怎么突然要学画了？”
　　许嘉礼反问：“不行？”
　　戚禾轻笑一声，“行，当然行。”
　　许嘉礼看着她的反应，没说话。
　　戚禾又看了眼楼梯口，“在这儿学？”
　　许嘉礼就嗯了声。
　　“学多久了。”
　　“没多久。”
　　戚禾慢悠悠问：“我问你，你跑这儿来学，你觉得能学到什么？”
　　这说是画室，其实不过就是个自习室而已，老师也根本算不上老师。
　　可能明白她的意思，许嘉礼看她，“我能去哪儿学？”
　　“小孩。”戚禾忽而觉得有点气，扯唇笑了声：“你放着我这美术系高材生的姐姐不管，跑来这破地方学，你钱倒挺多啊。”
　　闻言，许嘉礼垂下眸，“你有时间？”
　　戚禾挑眉，“你问都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没时间？”
　　似是不想勉强她，许嘉礼还是摇头，轻声说：“算了，你还要上课。”
　　“算什么呢。”戚禾语气随意，“我有没有时间不是你说了算。”
　　戚禾指挥他，语气直接：“赶紧上去把钱退了。”
　　“嗯？”许嘉礼掀起眸，“姐姐要教我？”
　　戚禾被气笑，“我不教你还有谁教叫你？”
　　闻言，许嘉礼看着她没回答，仿佛还在考虑。
　　戚禾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抛下有利条件道：“小弟弟，我这还能一对一辅导呢，再给你打个友情价，要不要？”
　　闻言，许嘉礼嘴角无声弯了下，语气稍慢：“确定教我？”
　　戚禾点头。
　　许嘉礼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定下约定：“那每天都教？”
　　戚禾挑眉，“每天？你晚上不是要写作业？”
　　许嘉礼：“写完之后。”
　　“你如果不嫌累。”戚禾想了想，“而且我也不忙就教。”
　　许嘉礼眸底微暗，没有拒绝：“我要你。”
　　闻言，戚禾抬眸看他，想起刚刚自己确实是怎么问了。
　　还没说什么，许嘉礼接着又说了句，“我和你学。”
　　见他答应下来，戚禾下巴朝楼上抬了抬，“那上去把退钱了。”
　　“好。”许嘉礼似是没忍住，笑声带了几分气息，低声说：“要退的。”
　　“嗯？”
　　“我本来就是要来退钱。”
　　“......”
　　之后戚禾按照约定给许嘉礼上课，反应过来时候，自己也觉得这家教当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她这都答应人弟弟了，总不能出尔反尔。
　　而且许嘉礼学得也很快，她也不费力。
　　就是偶尔忙的时候，戚禾还要和许嘉礼提前发信息说一声，晚上不能教课，让他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反复几次后，戚禾都觉得自己真养了个弟弟，每天都要回家关心他的成绩，还有教他画画，再和他报备一句自己的行程。
　　不过小少年也争气，没辜负她的辛苦教学。
　　现在长大了，也能反着教别人了，倒是变得越来越耀眼。
　　虽然本来也挺好看夺目的。
　　想此。
　　许嘉礼刚好也收笔重新把画给学生改，他稍稍侧头看来，“戚老师看什么？”
　　戚禾闻言顿了顿，想起以前教他画画的时候，许嘉礼也叫过她老师。
　　一开始是她让他叫的，但叫了几次后，她就没忍住开玩笑逗他，“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我这老师。”
　　然后，可能是不想认她这位老师长辈，也不想孝敬她。
　　他就没有再叫过。
　　而现在他重新又叫了这个称呼，但却晋升成为了她的同事，是同级。
　　感受到这身份突然的变化，戚禾觉得有点不公平。
　　怎么就她停滞不前了？
　　下课铃正好一响。
　　许嘉礼让学生下课，见她一直没说话，挑了下眉，“戚老师发什么呆？”
　　戚禾回神看了眼他改好的画，没说话，转身往前回走。
　　许嘉礼眼尾轻扬，迈步跟上。
　　戚禾走回讲台，注意到他白皙的指腹上沾了一点点铅笔屑，掌侧，苍白削瘦的手腕处关节也带了点，蹭上了衬衫口，有些脏。
　　她从包里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擦。”
　　许嘉礼接过擦了下。
　　戚禾指出，“衬衫也蹭上了，回去记得洗洗。”
　　许嘉礼似是不在意，随意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