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疏纠正:“她也没粘着我。”要真是那样,他就是头猪都能看出来张听月的心思了。
乔柚:“那我不管,就粘了,反正我看不见,你怎么狡辩都行。”
“……”
他笑出声:“好,你不管。”
安静片刻。
“反正,”乔柚委屈地出声,“我就是很不爽,你身边的本来应该是我的位置,被别的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人,霸占了那么多年。”
江见疏低声问:“我要怎么补偿你?”
乔柚静了一下,说:“补偿不了的。”
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走过的时间也不会再回溯。
那些空白一辈子都将是空白。
“那——就未来吧,”江见疏停顿了一下,自然地往下说,“你嫁给我,我们举办婚礼,然后告诉所有人,我和我的妻子始于少年时代的一个晴天,终于未来的白首偕老,唯此一生,都只有彼此。”
第55章 瑰芒沙砾 “那就祝你天天看见我好了。……
乔柚抓着他胸口的衣服, 抬头问:“你这是求婚吗?”
“看你,”江见疏说,“你要觉得是,这就是。你要不想, 这就只是句很普通的情话。”
乔柚哦了声, 片刻后委婉地说:“一辈子就这一次的恋爱可是很宝贵的……”
听懂她的言下之意, 江见疏失笑, 拍拍她的脑袋:“行。”
一辈子就谈这么一次恋爱了。
还没享受够呢。
“这些怎么处理?”安抚完吃飞醋的女朋友, 江见疏看向被女朋友买来表达心情的柠檬。
砧板上的柠檬分割得七零八落, 反正拼是拼不回去了。
最后这整颗柠檬被乔柚拿来做了柠檬水。没用完的拿个小玻璃罐装了起来。
午饭过后, 江见疏查了下回宣江的机票, 定下时间后, 乔柚便兴致勃勃地去收拾行李。
见她这么高兴, 江见疏不由说:“之前没见你这么开心。”
“那是之前嘛,”乔柚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 语调轻快,“我现在心情好, 而且还是放假哎, 谁会不高兴放假?”
江见疏订的是明天下午的机票,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乔柚的好心情没能一直维持到上飞机。
第二天上午,她接到了周从知的电话,让她去一趟,说针对乔云平的赌博取证,需要向她再了解一下详情。
不是什么大事,乔柚便自己去了。
其实她对乔云平以前具体赌些什么、怎么赌的、去哪儿赌,都不是很清楚。那是她还太小了, 对“赌博”这个概念都一知半解。
要了解详情,找她还不如找谭冬。
乔柚只把她还记得的一些事告诉了周从知,结束后周从知说:“行,那剩下的我们会跟你母亲确认。”
提到谭冬,乔柚顿了一下,却也没多想。这个流程挺正常的,乔云平至今没有再婚,要了解他的赌博史,找了他女儿自然也会找他前妻。
她和周从知一块儿往外走,余光忽然瞥见前台的一抹背影,脚步无意识地缓了缓。
几乎是同时,她听见前台负责接待的警察问:“你叫什么?”
“谭冬。”
像是蓦然踩如一个捕兽夹里,乔柚的脚步被钉住了。
她懵了一下,循声看过去。
身边的周从知已经往那边走过去,道:“谭冬是吧?我给你打的电话。”
女人转身,乔柚和她的目光对上。
对方也停顿住了。
对视不过寥寥几秒。
谭冬收回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和周从知说起话来。
周从知简单和她说明了情况,转头正要叫乔柚,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她刚走。”谭冬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周从知提醒:“这里禁止吸烟。”
“我知道,”女人扯了下唇,把烟咬进嘴里,尼古丁的味道让她内心平静不少,“就过个嘴瘾,不点。”
-
乔柚可以说是“逃离”出来的。
她以为周从知说的向谭冬了解情况,是指通过电话联系的方式。
谁能想到是把谭冬叫来临城了?
迎着寒风吹了一路,她才感觉自己从那寥寥几秒的对视带来的无尽压抑中抽身。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
乔柚设想过很多次她和谭冬再次见面的场景。也模拟过许多次,见到她时可能会涌现的情绪。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发现那些设想根本没用。
千万种情绪中,无法挑出某一个来准确形容。
她老了,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疲惫。
但眉目间,还是那样的冷硬强势。
这是她的母亲。
她却并不为此番重逢抱有任何激动。
她明明已经独立,无论是经济还是学识还是思想,她都已经完完全全独立了,不用依靠任何人,哪怕是她的父母。
或者说,从大学开始,她就已经不靠谭冬了。
可就是这样,过去了这么多年,和谭冬断了这么多年的联系,已经是个独立的成年人的乔柚,在见到谭冬之后,还是会喘不过来气儿。
无形的枷锁好似再次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而谭冬就是那个审判官,只要她一声令下,那些沉重的枷锁就会像童年、像青春期那样,将她牢牢锁住。
那样窒息,那样压抑。
这种下意识的恐惧,仿佛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
乔柚刚回家,江见疏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哪怕她笑得和平时一样,古灵精怪的各种小表情、小动作和语气都和平时一样。
他合上手里的书,支着下巴专注地瞅她。
她倒个水,他盯着。
她去零食柜里翻零食,他盯着。
她起身去拿扔在沙发另一头的遥控器,他还盯着。
乔柚被他盯得受不了了:“你干嘛老看着我?”
江见疏:“暗恋你啊。”
乔柚:“……”
乔柚:“别看我了,我还得看电影呢。”
江见疏:“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咱们谁也不打扰谁。”
乔柚:“……打扰了,你打扰到我了。”
江见疏哦了声,非常敷衍:“那真是不好意思。”
乔柚:“。”
乔柚忍无可忍,抄起遥控器把电影暂停了,然后转向他:“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还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江见疏:“没有啊。”
“……”
见她一脸憋屈和无语,江见疏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心情很好地弯起唇笑了。而后才懒洋洋直起身,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有话想跟我说,所以一直在等呢。”
乔柚愣了愣。
江见疏看着她,眸光清浅又淡然。像是能包容和纵容一切。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乔柚很快就投降了,嗫嚅着说,“我今天见到谭……我妈了。”
谭冬。
女人强势冷厉的眉眼很快在脑海中浮现,想到乔柚今天出门的原因,江见疏很快猜到了原因:“然后,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
“嗯?”
“什么都没发生,话也没说一句,”乔柚说,“我跑了。”
她眨巴两下眼睛,江见疏愣了下,随即失笑,伸手弹了下她额头,评价:“胆小鬼。”
乔柚皱皱鼻子,嘟囔:“胆小鬼就胆小鬼。”
江见疏有模有样地沉思:“嗯……让我想想。”
乔柚:“想什么?”
“想想,怎么逗你开心。”
乔柚看他片刻,挪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心情,一下就好了。
于是她说:“不用。看见你,我就开心了。”
“是吗?”他正儿八经地送出祝福,“那就祝你天天看见我好了。”
乔柚咯咯笑着把他抱得更紧。
-
和谭冬的见面,乔柚把它当成了一场意外,没再去想。
这样就挺好的,她想,无论如何,谭冬也养她十八年,是她的母亲。她们之间有过服从与反抗,争吵与决裂,再见面时能这样平静地对视几眼便互不过问,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比起乔云平,已经很好了。
黄昏渐隐,月升日落。
穿过云层,乔柚再次闻到了宣江的空气。
与那次失忆时的感受截然不同,是如此熟悉与怀念。
乔柚吸了吸鼻子,惹来江见疏的揶揄:“胆小鬼要变成爱哭鬼了?”
一句话把她的惆怅给打回去了。
乔柚恨恨地拿脑袋撞了他一下,眼泪一下就流不出来了。
他们这一趟是怀着“度长假”的目的回来的,要住挺久。乔柚在这边是没地方住的,只能跟着江见疏回家。
这是第二次去他家了。
江父江母还在异国他乡“过冬”,房子自从上回她和江见疏回来住过一晚,到现在都还空着。
这回进屋,乔柚就大方多了,去江见疏房间放东西的时候经过装饰柜,想起什么,停下来仔细地搜寻。
江见疏看着她的举动挑眉:“找什么呢?”
乔柚:“找你呢。”
然后她视线定格在几张照片中间,非常明显的缺口上。
上回这里摆着张江见疏和江临舟的童年合影,穿炫彩镭射小百褶裙的。可惜,这张照片被江见疏拿走了,还没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