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都跑到左后方去了。
那人在门口没进来,应该是在看她在干什么。
“你……不是何霆彦对吧?是昨晚上那位……”乔柚开口了,语气尽可能地温和脆弱,“你别紧张,我就是……就是很想上厕所。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连个厕所都还没上过……”
如果是对何霆彦,她怎么都不会这么做。何霆彦的性子,大概就是她浑身脏臭都无所谓,他只管把她送到“上家”手里。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张听月的话……
乔柚在赌。
用昨晚上张听月表现出来的踌躇心软,赌一个可乘之机。
等了大概十秒,期间乔柚表现出一副有点着急却又不敢说的模样,又问了一遍:“……可以带我去吗?”
脚步声朝她走来。
接着,脚上的束缚松开了。
双腿突然能自由活动,乔柚刚走出一两步时还有些不习惯,脚步是虚浮的,走得有些慢。旁边的人半拽着她,倒没出声催。
手上的绳子和眼上的布条还在,她就被这么带到了卫生间。
走到卫生间,双脚摆脱了不适,乔柚动了动身后的手,说:“这个……不能松开吗?”
那人没说话。
“那……你要帮我吗?”乔柚用略带屈辱和难堪的语气说完,咬了咬唇。
又过了许久。
手上的绳子开始松动。
乔柚心跳渐渐加快,眼前的布条还没被摘掉,她不确定张听月有没有威胁。
但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么一次了。
手上的绳子松开后,她抬起双臂摸索着周围问:“就在这儿吗?我直接蹲下就可以了?”
两秒后,手臂被人抓住,往前面带。
乔柚跟着慢慢挪,忽然出声唤了句:“张听月?”
停在她胳膊上的手霎时僵硬。
几乎一瞬间,乔柚迅速地反抓住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飞快掀掉眼前的黑布条,在张听月的惊慌失措中抓住她另一条胳膊,不由分说把她压倒在地!
卫生间空间狭□□仄,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张听月的脑袋磕在墙上,一声闷响,人带着哭腔也吃痛出声。
乔柚却顾不了这么多,用全身的力气死死压住她,然后伸直腿把旁边的绳子一点点勾过来,匆匆绑起张听月的双手。
做这些的时候,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手是颤抖的。
再看向张听月,女人眼眶是红的,一串又一串的泪从眼眶里不停滚落,她摇着头,像是在哀求什么:“嫂子……我……”
乔柚喘着气,复杂地看过去。
然后她扯下架子上挂着的毛巾,捏开张听月的嘴,将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她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
做完这些,她平复了几秒,对张听月说:“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虽然我有很多事想问你,但这些,大概之后警察会替我问的。”
张听月只是看着她,不停地流泪。
乔柚转身大步走出卫生间,关上门。
另一间紧闭的卧室传来什么东西撞门的声音,以及人发出的被堵住声音后的“呜呜”声。
是乔云平。
虽然得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信息,但这也不代表何霆彦真的会出去这么久,所以她一秒都不能犹豫,必须得赶紧离开。
乔柚没搭理另一间卧室的动静,视线在客厅茶几上掠过,定了一秒,捞起上面的手机。
-
楼道阴森而狭窄,老旧灰白的墙体上满是牛皮鲜广告和涂鸦,乱七八糟,狼藉一片。
乔柚埋头往下跑,心脏像快要跳出胸膛,喘出的粗气不知是焦急还是恐惧。她神经紧绷着,一刻都难以松懈。
眼前只剩下楼梯、楼梯。
直到从楼道的下方,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同样的匆忙,与她相反的方向逼近。
她脑中嗡鸣一声,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往下继续跑。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乔柚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同时捏紧了手里的手机。这是她唯一能用的东西了。
然而手里的东西还没能砸出去,她先撞进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温暖的。
带着咖啡与薄荷的淡香。
乔柚的大脑还是空白的,即便嗅觉已经分辨出怀抱的主人,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她像只炸开全身戒备的刺猬,抬手便推他,企图用手里的东西攻击他——
手腕被捉住。
而后,他垂首,抵上她的额头。
声音很低,哑而涩,含着隐忍的颤意:“是我,乔乔,是我……”
霎时间。
像是万丈高楼顷刻倒塌。
乔柚空白的大脑还未将一团乱麻的思绪厘清,四肢已经先一步软了下去。
江见疏迅速接住她,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被她带着蹲了下去。
她抓着他的衣服,鼻腔尽是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像是语言功能失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学长,学长……”
江见疏紧紧抱住她,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说着我在,回应她惊惶的劫后余生。
又有一串脚步声跟上来,乔柚听见好几个声音在问江见疏什么情况,然后从他们身边跑过,直奔楼上。
也有人留下扶起她,和江见疏一起带她离开。
他们说了些什么,乔柚到后来都听不太清了。
只记得,明明是严冬,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冷的热的,混沌黏腻地融在了一块儿,像潮湿的雨,连成一片不见天日的昏暗。
-
这一觉,乔柚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昏暗,她一个激灵,顿时便清醒了,随后才闻到熟悉的消毒药水儿。
是医院病房。
不是那间阴冷的出租屋。
一只手掌抚上她的头顶,男人低哑的嗓音哄着她说:“没事了,乔乔,别怕,没事了……”
乔柚怔怔地转头望过去,看清江见疏的脸,鼻尖瞬间涌上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学长……”
他俯身吻她的眼泪:“我在。”
所有的情绪,直到这一刻才尽数爆发。
乔柚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她也确实冷静地逃了出来,可一切都像不真实,无论是被绑架、生命受到威胁,还是逃跑,到现在在医院里醒来。
这一切都像个梦。
一个煎熬的噩梦,让人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最后气儿都上不来了,江见疏像给小孩子顺气似的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揽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乔柚趴在他肩头,所有的哭声和眼泪都埋在他怀里。
直到,她感觉颈侧一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打湿肌肤。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回神,抽噎着问:“学长,你在哭吗?”
后脑被他的手往下按了按。
以不容置喙的力道,阻止了她想要从他怀里起身的举动。
乔柚抽着气儿,自己的眼泪倒是因为这个“意外”止住了。
顺着颈侧的流淌的湿润没有停下。
渐渐变多。
她听见江见疏喉结缓缓滚动的声音。
压抑、隐忍。
带着无声的些微颤动。
乔柚听着,抬手抱住他。
得到的是对方更深更重的回拥。
就像是要将她揉入骨髓。
第52章 瑰芒沙砾 “我家乔乔,很勇敢。”……
乔柚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就是一时情绪激动加上长时间的精神高强度紧绷,在睡眠不足的催化下才晕了过去。
说是晕,到后来就是陷入了纯粹的睡眠。
她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何霆彦呢?”哭够了, 乔柚边吃着江见疏去医院食堂打回来的饭, 边问, “还有张听月……”
她说到这里, 迟疑了一下, 抬眼去看坐在床边的男人。
张听月是江见疏的直系师妹, 两人同窗共事这几年, 比起乔柚, 江见疏更了解张听月。他可能才是最想不到张听月会这么做的人吧?
江见疏面容淡然:“都已经被逮捕了。”
乔柚吃完饭, 睡也睡够了, 没继续在医院逗留,和江见疏一块儿去了公安局。
路上她问江见疏是怎么找到她的, 他说:“是张听月。”
昨晚,江见疏给周从知打了电话后直奔手机售后店, 售后店的人说, 乔柚的旧手机在他们那天走后就被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花钱收走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收二手手机的,还出言劝了下,说这个手机他收了去也没用。但对方执意,给的价钱也远超这个手机应有的价格,他们便答应了。对方是用现金交易的,因而无法根据线上转账的账户去追查。
然而离开售后店不久,21:25,江见疏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他接起来,听见的是张听月的声音:“……江师兄。”
听见对方小心翼翼的声音, 所有的不确定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江见疏沉默良久,问她:“乔柚呢。”
“她……她没事,”张听月声音很小,带着无措,“师兄,我……”
“她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