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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怕我 (陀陀)


  电话那头响起公交车刹车的刺耳声,周珩却一直没出声。
  莫伟明急了:“你倒是说话啊,你这孩子是要急死我吗?”
  直到电话那头的公交车似是开远,周珩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周珩淡淡说:“您把短信和来电都删了吧,别让她知道。”
  莫伟明这一辈子,喝酒是唯一的爱好,可惜是个不良爱好。
  从前,他只知道喝酒误事。
  但这一次,他突然意识到买酒也误事。
  两个人就这样破天荒地达成了某种契约精神,一个是自作聪明,一个是真糊涂。
  挂断电话前,周珩又对莫伟明交代了句:“她今晚在同学家住了。”
  “也请、不要告诉我爷爷。”
  这大概是,从周珩九岁到差一天成年,莫伟明听到的,他讲话最多的一次。
  逻辑严谨、思维缜密。
  可怎么就没有能避开呢?
  *
  莫伟明虽然荒唐至极地听信了一个未成年的话,却还是下楼旁敲侧击了一下未成年的爷爷——周远山。
  谁知周老头完全没觉察到任何不妥,摇着脑袋没心没肺:“你问阿珩啊?那小子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要去他妈妈那儿了。那个什么学校的,他录上了,说是也让他妈妈高兴高兴。”
  “你说这小子,平时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怎么这次还连夜跑了呢?让他妈妈高兴高兴之前,怎么不让我先高兴高兴?小没良心的。”
  莫伟明有时候觉得周老头是真的心大。自己的孙儿大晚上出市,他居然就这么放心地让他走了。
  ......
  半夜,莫伟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睡。他坐起来,又摸着莫琪瑾的手机给周珩打了过去。想问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到底喝了多少。
  这次是他母亲接的电话。
  他的母亲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董雪霁,取得是雪过天晴的意思。
  很久之前,董雪霁和周泽溢还没有离婚的时候,莫伟明见过她几回。
  是个很温柔很美好的年轻女人。
  每回来榕树巷,见到他时,总是温声叫他一声伯伯(bai bai)。
  莫伟明觉得那么多晚辈当中,她喊得这一声伯伯最好听。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那晚对着听筒冷冰冰地指责他的女儿:“莫戈那个疯子,逼得我们夫妻离婚不够,还要害死我儿子吗?”
  最是温柔人,最懂得温柔刀。
  她给过你知书达理,她也往你心口上捅过血窟窿。
  莫戈是莫伟明一辈子的伤痛。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有个引发全世界父母恐慌的病症,叫作小儿麻痹症,也称作脊髓灰质炎病毒。
  莫戈便是小儿麻痹症的受害者。
  在上世纪不太发达的医疗水平下,莫戈是幸存者,可她又是不幸的。她留下了很多后遗症,脑部发育迟缓,不能像同龄孩子一样上学念书,稍微缓了两年,她开始变得敏感又自卑。
  后来,日渐低沉的情绪压制下,她的精神出了点儿问题,时而清醒,时而又糊涂。
  但莫伟明怎么也没有想到,莫戈她也会喜欢上男人。而她喜欢的不是别人,正是楼下周老头的儿子周泽溢。
  周泽溢生得俊朗,眉浓眼深邃,腿长个又高。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确实是小姑娘心头的朱砂痣。
  其实也不该难猜的。
  莫戈比周泽溢小两岁,周泽溢可怜她疯疯癫癫的,一直都挺照顾着她。
  只是,谁会喜欢上一个疯子呢?
  周泽溢自然不可能爱上莫戈。
  他娶了董雪霁。
  周泽溢和董雪霁的婚礼是在榕树巷,也就是周老头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里办的。婚房自然也布置在这套房子里。
  那天,榕树巷街头热闹,街坊邻居都来捧场吃喜酒。情绪高昂,谁也没有注意到疯丫头莫戈不见了。
  莫伟明贪了酒,自然也没顾得上莫戈。
  宾客散尽。
  谁又能想到,周泽溢和董雪霁小夫妻回房间休息时,莫戈脱光了衣服,正躺在人家婚床上,笑着说要跟周泽溢生孩子。
  那年代保守,新婚小夫妻,连对方的身子都没见过,哪见过这种阵势?又怎么能接受一个光条条的女人躺在他们新婚的婚床之上?
  为了顾及莫戈的名声,老邻居的面子,周泽溢和董雪霁冷静之后,又商量了下,最终选择了对这件事情保持缄默。
  董雪霁甚至帮莫戈穿好衣服,夫妻二人还好意领着人给送回去了。
  董雪霁说的是真是假,莫伟明无从考量。但他记得很长一段时间里,莫戈发病时,喊得都是泽溢哥哥。
  周泽溢和董雪霁婚后三个月,那个大雪纷飞的冬至,莫戈捡了个雪孩子回来,开心地说:“这是她和泽溢哥哥的孩子。”
  那之后,她发病的时候,情绪只会对着那捡来的孩子,也不会再提泽溢哥哥。
  *
  董雪霁在电话里头朝着莫伟明哽咽着,新婚那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颗横生的刺一样,扎在她和周泽溢心里。扎在漫长的岁月里。
  每每他们想要过一过夫妻生活的时候,脑海里便会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横在他们中间。
  所有的兴致,便索然无味。
  后来,他们以为有个孩子会好一些。尝试了一些方法,隔年七月,周珩出生。
  但孩子出生以后,并没有能够改变这种心里膈应,终是过了九年无性婚姻。
  他们离婚了。
  董雪霁说,婚姻走到尽头,她一点儿也没有怪过周泽溢。但从那之后,周泽溢背井离乡,在几千公里外重组家庭,再也没有回过榕树巷。
  莫伟明从来没有想过,董雪霁和周泽溢的婚姻破裂,他们老莫家其实是罪魁祸首。
  但事情过于震惊,莫伟明实在难以接受,他无法接受是因为自己贪杯,没看住女儿,毁了一个家庭。
  莫伟明失了风度,对着董雪霁骂骂咧咧,最终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他甚至固执地怪罪是周泽溢先去招惹了莫戈。谁让他总一副邻家哥哥的好人模样?
  ......
  隔天,七斤从同学家回来。
  莫伟明听到周珩提出跟孙女儿分了手,就更气得不清。没控制住情绪,把周远山、周泽溢和周珩全骂了一通。
  姓周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从那以后,原本两个什么都聊的投缘老头,只剩下了一个在漫骂,一个在做梦。
  莫伟明有时候觉得周老头儿这样也挺好的,一辈子活得没心没肺,不会因为儿子不回来就发脾气。也不会因为一个上好的家庭支离而暴躁。
  只是偶尔唉声叹气,儿孙自有儿孙福。
  相较之下,莫伟明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九年前,他没有告诉七斤真相,是因为他没办法接受董雪霁电话里残酷的事实。
  他心存了侥幸,孩子们还年轻,择偶的机会还很多,并不一定会坚持彼此。
  九年后,他没有告诉七斤真相,是因为他又心存了侥幸,既然当年被莫戈灌酒一事并没有给周珩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周珩也表示对父母那辈的事不在意。那么少一个人烦恼总是好的。
  可事实是,不能摄入过多的酒精,就是对周珩的一个不可逆转的伤害。而莫戈也确实把周珩当做周泽溢说了些疯言疯语。
  ……
  董雪霁的话时隔了九年,再次浮现在莫伟明的脑海里。他不希望周珩和莫琪瑾的婚姻也像周泽溢和董雪霁一样,有着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悲剧可以避免。
  恩怨可以化解。
  但牵扯却是羁绊不断。
  这件事情,七斤有知情权。
  所以,他选择了对孙女儿全盘托出。
  至于孩子们的婚事,他让孩子们自己考虑好了,再去做决定。
  周老头儿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尽管他对此事也是一本糊涂账。
  ......
  莫琪瑾垂睫推算了一下时间线。那晚她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了好久,直到杨诺赶过来。
  直到今天,她已经忘记了,她有没有问杨诺为什么会突然折返。
  但她仍记得,那个夜晚,没有风,很热。
  睫毛沾染汗珠,模糊了视野。
  她在空荡的交车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窗外的路灯又昏又黄,榕树巷渐渐在视野里远去。
  恍惚中,她似乎也看到了周珩的背影。他穿着黑色的棉质T恤,肩背弯出了寂寞和孤独的弧度,步子很慢,在空寂无人的榕树下艰难往前,直至和黑夜融为一体。
  莫琪瑾一直以为那是幻象。
  是因为她难以接受和周珩分手的事实,产生的幻觉。
  满脑子都是他,满脑子都是幻想。
  但,也许不是。
  *
  消化完当年的事情以及上一辈的恩怨后,莫琪瑾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脑袋有些眩晕。
  站在窗边,冷风刮进来,吹着她的短发愈渐凌乱。
  指尖泛了凉意,又僵又麻。
  如尖锥穿刺过心头肉,鲜血淋漓。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如何来描述她的心情,愧疚和自责像一张捕鱼的网,将她困住,鱼网收紧,越来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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