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工装鞋耐滑,他就要跌坐到地上了。
全身的血液往上冲,恼火彻底占据大脑。宫玉春一脸狠色地冲上来,却在对上男人一双冷眸时斗志全无。
男人眸光清冷,黑瞳幽幽无边。
古井无波的表情下,生而为人的棱角锋利又尖锐。此刻,他不过是懒懒地撩了下眼皮,眸中的锋芒便掩藏不住,一眼比一眼狠戾,让人忍不住想要不断退缩。
宫玉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遭的空气不知道什么变得稀薄了,连呼吸都必须喘着粗气。气温陡然急转直下,仿佛身临南极冰地。
叫人战战兢兢。
原来,那男人收起笑意很久了。
都是在社会上混过的,宫玉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他理了理自己工装外套的衣领,微微颔首,适时地告辞,语气谦卑:“所以,可能是我师父没搞清楚状况,打扰二位了。”
一晚上,莫工、老东西......听宫玉春换了多次称谓,现在才听他喊这么一声师父。
周珩觉得莫老头的眼光真不行。宁可上赶着要这种人做孙女婿,也看不肯给他个候补的机会。
“嗯。”周珩淡淡应声,垂眼看着地上的泡沫箱子,抬了抬下巴,重新把视线移到宫玉春脸上:“多少?”
宫玉春不敢坑他,立刻解释:“这些海鲜其实都是师父花钱买的,我不过就是帮忙跑个腿儿。”
“我是说你”,周珩停顿了下,舌尖抵着槽牙,缓缓开口:“跑腿费多少?”
宫玉春:“……”
要是收了这跑腿费,他就真成了送外卖的了。宫玉春自觉好歹是名工程师,哪能这么被人羞辱?
“举手之劳,就不用了。”
周珩却坚持:“收款码。”
宫玉春迫于无奈,把脸伸出来给他打。
不是,把收款码伸出来给他扫。
随着“咚”的一声,跑腿费落入钱袋。周珩说:“以后,恒江湾的单子就别接了。”
宫玉春咬着牙道:“不会再来了。”
打发了宫玉春以后,周珩关上门,抱臂倚在玄关处站了会儿,清瘦的耳骨泛起层冷白的光,骨子里的寒气尚未完全消退。
五分钟后,他拧开门,捞起被遗弃在门外的泡沫箱子。
她不是爱吃海鲜么?
*
莫琪瑾以为周珩让她洗枣,是因为他想吃。所以,趁着焖面的空隙,她将盒子里的冬枣一粒一粒地洗干净,装在果盘里。
看着又大又红的冬枣,她没忍住先咬了一个。
又脆又甜。
周珩单手举着沉甸甸的泡沫箱子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莫琪瑾口中咬了个冬枣,腮帮子鼓起。周珩的目光落向她时,她下意识地捂住脸。
偷吃了他的枣被抓包。
周珩不动声色地拿了把美工刀,蹲下身开始拆泡沫箱。想起她刚刚捂住侧脸的模样,特别像她大三智齿发炎在医院吊水时,看到他之后慌乱遮挡的模样。
乖巧中带了点可爱。
他唇角向上翘起了个明显的弧度,仅存的那点儿阴鸷消散殆尽。
两人仅隔着半米远,莫琪瑾这回没感觉到任何压抑和不适。
她吃完嘴巴里的冬枣后又咬了一粒,口中含糊不清道:“周老师,我洗好枣了,你现在要吃吗?”
周珩眉心一跳:“……”
看到他掀起眼皮朝着自己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莫琪瑾动作一僵。
瞧瞧,她又说了什么轻薄的话。
我洗好澡了,你现在要吃吗?
现在割舌头还来得及吗?
莫琪瑾决定自我放弃,不再解释了。
反正对他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轻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初他还特别正人君子,只理解表面意思,从不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从不让她难堪。
但是今天——
他都追着她说了些什么?
他说——
【我睡哪?】
【我能睡哪儿?】
【好,那就睡你的卧室。】
……
【公公?】
【哦,是公公。】
......
【叫我什么?周工?】
【不是梦周公的那个梦周公?】
一晚上都抓着她不放。
惹得她又气又恼又难为情。
还愈描愈黑。
莫琪瑾捞起锅里煮好的银丝挂面,别扭地转移了话题:“宫……”
想到周珩无良的笑容,她又及时改了口:“宫老师呢?”
叫宫工要被他揶揄,叫老师总没错吧。
世上职业千千万,叫经理怕把别人职位叫低了,人人都叫X总未免又太浮夸。只有老师是万能称谓,礼貌而不失尊敬,还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谐音。
比如,宫工。
公公。
周公。
周珩拆开箱子,一大箱海鲜混搭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本能地后退几步,嫌弃地皱着眉头。
这味儿可真浓郁。
纠结三十秒,他选择了缴械投降。
起身挪至洗手台,周珩认真地压了好几泵洗手液在掌心,然后轻飘飘道:“他走了。”
莫琪瑾正把煎好的荷包蛋往面碗里叠,闻言,她抬眼:“你没留他吃面吗?”
细韧的银丝面顺着筷尾成环状趴窝在双耳面碗里,烫熟的鸡毛菜平铺在面上,特调的红汤呲呲一浇,再撒点儿香菜。
闻着都叫人食欲大增。
“留了。”周珩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但他说,不喜欢吃面食。”
莫琪瑾:“不挺好吃的吗?”
周珩垂头嗅了嗅掌心掌背:“嗯,挺好吃的。”
莫琪瑾看着装好的两碗面,陷入了为难:“但我煮了两碗面。”
“我吃。”
“你能吃下?”像是觉得自己这话不妥,莫琪瑾连忙改了口,“我不是嫌你吃得多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平时晚饭吃得挺少的。”
闻到手上那股淡淡的腥味儿,周珩皱着眉头道:“我今天很、饿。”
“但你不是胃不舒服?”莫琪瑾认真摇头:“周老师,不可以暴饮暴食。”
周珩:“……”
周珩又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手,这次他没有再贱兮兮地凑上去闻。
闻不到就是没味道。
周珩同时端着两碗面出去,莫琪瑾落他一截,手里端着个果盘跟着到餐桌上。
二人坐在固定位置上。
相对而坐。
莫琪瑾托着下巴同他商量:“周老师,爷爷带过来的海鲜有点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我想让同事明天来拿一些回去吃。”
周珩低头吃面,闻言,他点头:“今天那位胡女士?”
莫琪瑾摇了摇头:“也有男同事。”
周珩慢条斯理地把面条咬断:“够分?”
莫琪瑾眨了下眼睛:“好像不太够。”
“那......”周珩抬眼和她对视,拖着调子建议:“不如邀请他们来家里吃?”
莫琪瑾:“?”
莫琪瑾是有过这个想法的,不过想法还没成形时,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和周珩的这层关系。
她以为周珩也有这层顾虑。
谁知道人坦荡得很,还主动提议邀请她同事来家里吃饭。
不过他这话怪怪的。
来家里吃饭?
这、这不是她的家吗?
说省略句是会让人误会的。
“来家里吃吗?”莫琪瑾撑着脑袋的手平放下来,搭在胸前的餐桌上,双手空握成拳头,对称而拘谨地摆好。
手背线条有些紧绷感。
她抿了下唇,温声问:“您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周珩反问,一如既往地坦然。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遮遮掩掩似的。
“也没什么。”莫琪瑾晃了晃脑袋:“那我邀请他们明天来家里吃海鲜。”
“嗯。”
考虑到周珩的胃承受不了这两大碗面,莫琪瑾把另一个面碗拖向自己,小心翼翼道:“我想再吃点。”
周珩舔了下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嗯。”
两人一边吃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见时机成熟了,莫琪瑾斟酌着向他道歉:“周老师,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希望您别往心里去。”
“哪件事?”
莫琪瑾:“?”
面给你煮了,不就还剩一件事儿了吗?
“面试这事儿,我忘记问您需不需要指定猎头了。”
其实不是忘记,是她觉得如果问了他需不需要指定猎头有自作多情的嫌疑。毕竟他那个时候只认识她一个猎头。
但这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理由,所以她心虚地用了“忘记”这个万能借口。
“没事。”周珩碗里的面见了底,搁下筷子,身体往椅背上一靠,闭了闭眼:“现在指定还来得及?”
“您要指定?”莫琪瑾心里有点儿紧张,怕他指定她,更怕他不指定她:“那......您要指定谁?”
“你推荐个。”
莫琪瑾:“……”
“我......”
莫琪瑾刚开口,又被周珩打断:“今天那位胡女士就算了。”
他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没什么时间观念。”
莫琪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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