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野?”她扭头看过去。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孟野捧着一块小蛋糕,唱着生日歌从舞台侧面走上来。
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着,散发出来的光照在孟野的脸上。
他的嗓音很低,在这个空旷的戏台子上飘着。一首简单的生日歌,被他唱出了千万种情绪。
等阮蔓反应过来,孟野已经捧着蛋糕走到了她面前。
“生日快乐,阮蔓。”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块蛋糕,孟野垂着头看阮蔓,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给人过生日,还是个女孩。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第一次在操场看到阮蔓,没缘由地替她解了个围。那压根也算不上什么,他身边那群不着调的狐朋狗友说话向来这样,但也真正做不出什么真的调戏别人小姑娘的事。
但那天他就突然听不得他们用这样的语调说。
喜欢阮蔓吗?
什么叫喜欢?
他不知道,但他就想先给阮蔓过个生日,第一个有他参与进来的生日。
“今天我都在医院陪我奶奶,把她哄睡着再出来时只买得到这样的小蛋糕了,蜡烛也没凑到十七根。”孟野突然正经起来,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
“所以,生日快乐。”
“还有,中秋节快乐。”
“以后每一天都快乐。”
阮蔓的眼睛涩涩的。
肯定是晚上的风太大,吹迷了眼睛。
“孟野。”她叫了他一声。
“嗯?”
“我可以许愿了吗?”阮蔓瞧着蜡烛上的蜡油正往下滑,“蜡油要滴在蛋糕上了。”
“嗯。”
阮蔓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许过愿了,如果她想把前几年的愿望一齐补上,不知道上天会不会觉得她太贪心。
许完愿后,蜡烛被吹灭。
戏台上唯一的一点光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孟野眼里的那一点点亮。
阮蔓执意把蛋糕分给了孟野一半,理由是:这样可以沾到寿星的福气。
两人坐在戏台子的边缘上,阮蔓晃着腿,小口小口地抿着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稍微有些腻,但好在底下的蛋糕很松软,阮蔓吃一口就瞧一眼身旁的孟野,他的嘴里叼着一支烟,却没点上。
“孟野,其实我很多年都没过过生日了。”阮蔓头一次和人讲这些,以往她都是对着花草或者空气中的微生物讲的。
像是在这静谧的夜晚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宣泄口,阮蔓并不排斥和孟野分享这些家庭琐事,又或者知道他的家庭环境和自己的一样,她们都是被家庭抛下的小可怜虫。
“我父母在我八岁那年离婚的。我妈妈是记者,一年365天都很忙。我爸爸是律师,也挺忙。那时候小,不太懂她们为什么要分开,我以为是我哪儿做的不太好。后来大了,才知道我爸爸希望我妈妈能放弃事业,照顾家庭,两个人都不肯各退一步。”
“她们离婚后,我爸爸就回他老家芜城那边了,我妈妈留在杭城。谁有空带我,我就转去哪儿。”阮蔓声音有些低,“我已经记不清我转了多少次学了,有时候时间短到我连老师还没认清楚,就又要走了。没法交朋友,没人陪我过生日,没人在乎我有没有许愿,有没有吃蛋糕。”
“但我来桥城,认识了付曦,认识了你,还有刘睿阳他们。”
“一切好像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你们是我这些年来唯一的意料之外。”
孟野愣住了。
他觉得阮蔓一定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女孩,他以为她活在满满的爱里。
他眼里的阮蔓成绩好,品学兼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好学生,老师眼里的乖孩子。或许是因为她出生于一个高知家庭,父母对她培育有方。
但他从没想过,阮蔓是孤身一人在这世界里,磕磕绊绊地长大。
“阮蔓。”
“我听了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好。”
“我父母也离异了。”
“但或许分开是对家庭里所有人最好的解脱方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孟野掏出手机,是他定的一个23:45的闹钟。
他关掉闹钟,直接从戏台子边缘跳了下去:“下来吧,我送你回去。”
阮蔓探出头看了看高度,有些犹豫:“我还是走楼梯吧?”
“不信我?”孟野挑了挑眉。
“....”
阮蔓用手撑着戏台子的边缘,整个人慢慢的边往下滑边试探着。
松手的那一刻,她被孟野稳稳地接住。
两人并排往回走着,阮蔓不认路,全凭孟野带路。
“你奶奶没什么事吧?”
“没大事,腰扭了一下。”
“你这么晚还要回去医院吗?”
“回家。”
阮蔓没再挑起话题,两人沉默了一下,拐过一个弯,就回到了阮蔓家楼下。
孟野瞧了眼时间。
23:55
“阮蔓。”
“手给我一下。”
“嗯?”阮蔓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她的手腕又细又白,孟野感觉他随便用力捏捏,都能留下一圈红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
手链是银色的,在月色下闪着光。
上面缀着一片叶子,是蔓草的形状。
阮蔓看着孟野拿出手链,没费多大功夫就系在了她的手腕上,细白的手腕配上这样一条手链,手链并不显得突兀。
一切都刚刚好。
“这手链是我上礼拜特意去我妈那边弄的。”孟野边欣赏着边向阮蔓邀功,“还不错吧,挺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阮蔓有些诧异,好像除了付曦,大家都是在上周六晚上才知道这回事。
孟野把盒子塞到她手里:“你那竞赛申请表上不都写了吗?”
阮蔓这才想起来,那天去办公室递申请表时,孟野也在。
“所以我手机号你也是从那上面看到的?”
“不然?”孟野气定神闲反问她。
“好了,我虽然不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但我一定是最后一个。”孟野手插着兜,散漫地站在原地,刚刚一本正经地孟野一晃而过,他又恢复到了那股子散漫劲。
阮蔓笑了一下,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幼稚的那一面。
“孟野,谢谢你。”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谢谢你买的蛋糕。
谢谢你唱的生日歌。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叫我名字的。”孟野懒洋洋地说,在脑子里演练了一星期的事突然一下子做完了,这会儿他脑袋里有些空空的,“以后多叫叫。”
“孟野。”
“你也把手伸出来。”阮蔓的眼睛里像装着星星似的,瞳孔里亮亮的。
孟野和她对视时,总会不自觉地陷进她的眼里。
他伸出手,五指摊开,手掌心朝上。
阮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刚刚临走前在桌上的塑料袋里拿的一个月饼。
是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顺路买了两个月饼。
豆沙馅儿的。
她把月饼放在孟野的手心里。
孟野的手比月饼大的多,月饼小小的一个躺在他的手心里。
“孟野,中秋节快乐。”
阮蔓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3:59
幸好,中秋节还没过。
月饼压着的那块手心有点发烫,孟野安静的和阮蔓对视着。
她刚刚是不是又叫了自己名字。
操。
要死了。
第15章 春 你是不是吃醋了?
阮蔓的生日过后,即将迎来的就是九月末的月考,这也是她转学之后参加的第一场大型考试。
“这周四周五月考,考场座位表已经贴在了后面。玩了一个暑假,这会儿考试就见分晓,看谁暑假真的在学习,谁又是真的在玩。”张蕾把手中的粉笔掰断,看着正肆无忌惮地趴在桌上睡觉的孟野,一个粉笔头便朝他扔了过去。
粉笔头扔偏了,拐了个弯朝丁航的脑袋上飞去。
正悠哉游哉地晃着椅子腿的丁航被从天而降的粉笔头砸的一愣,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我操,哪个傻逼扔我?”
班里一片寂静。
没人敢笑出声,一个个都在底下极力地想憋住脸上的笑。要不是讲台上站着的是班主任,换成其他哪个老师,现在班里都是哄堂大笑。
讲台上的张蕾脸色不太好看。
丁航看了看张蕾,这才反应过来,又自顾自的坐下继续晃着椅子腿。
“你们已经高二了,还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知不知道高考多残酷,一分压倒一千人。现在不努力,等高三后悔还来得及么?”张蕾瞧着班里那几个拖后腿的,脸上不悦的神色越发明显,“考完之后,直接放国庆七天假,这个假期别太悠闲,等返校那天成绩单就会出现在你们的桌上,所以考试都给我认真点。”
但好在还没来得及发作,下课铃就响起了。张蕾又是从来不拖堂的那种老师,踏着下课铃声就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