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陈雅忐忑地看了过去。
开门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妇女,面容慈祥,温和地问她找谁。
陈雅定了定心神,“请问关爷爷是住在这里吗?”
妇女打量了她一下,似乎想到些什么,闻言便热情地将人请了进来,“闺女,这里是关家,关老爷子在家呢,你随我进来吧。”
陈雅终于松了口气,没搬家就好,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寻找关爷爷了。
这个世上,她已经没什么靠得住的亲人了,有关爷爷在,至少她总是会多几分底气的。
关大勇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写着什么,看到马嫂子领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进来,蹙着的眉头微松,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老爷子,这个小姑娘说要找你。”马嫂子把人领到堂屋便下去沏茶了。
陈雅看到关爷爷已经完全白掉的头发,还有沧桑的面庞,哽咽了一下,眼眶泛红,一时没有出声。
关大勇看了两眼便知道这姑娘是谁了,他拿过椅子旁边的拐杖,就要起身。
陈雅反应过来一把上前扶住了他,“关爷爷,您坐着别动,想要什么我来就好。”
她已经看到椅子不远处的轮椅,发现关爷爷的腿是伤到的了,应该是不方便行走的。
“是小雅吧,好孩子,我没事,你也坐,快坐到关爷爷这边来,跟关爷爷好好说说你这些年都怎么样。”关大勇看到老友的外孙女,内心也是一阵激动。
“关爷爷,我这几年都挺好的,在楠省那边下乡,村里的人都很照顾我,跟知青们相处得也不错。”至于曾经受过的苦,她觉得就没必要再提了。
“好,好孩子,那就好,先喝点茶水,这还有马嫂子做的糕点,你吃两块。”马嫂子把茶点送上来,关大勇笑着道。
陈雅并不饿,道过谢后只是喝了口茶水,“关爷爷,您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关爷爷十来年前就从外公家那边搬走了,虽然在她下乡前每年都有联系,但并没怎么见过面。
在她忧虑家里的那段日子,也曾试着联系过关爷爷的,不过不知什么缘故,她写的信并没有得到回复,其实她也挺担心他的。
“我挺好的,不过前些年有些事情去了外地,这段日子刚搬回来。”至于被那场运动波及,去城郊农场劳改的事情,关大勇并不打算跟这孩子说了,总之一切都过去了,往后总会越过越好的。
陈雅点了点头,熟知书中剧情的她,大致也猜到关爷爷或许受那场浩劫影响了。
“对了,你外公怎么样了,我这两天还打算过去看看他的。”
提起自己外公,陈雅的眼眶又红了,“关爷爷,我外公,他,他几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你说□□他,他,怎么会?”关大勇听到老友几年前就去了,很是震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记得□□并没有受到影响啊,怎么比他还早走了?!
“关爷爷,其实我这次过来,除了看望您,也是有事情要求您的。”陈雅确实是想来探望关爷爷,她今天买了不少的营养品,但也是真的来求助的。
关大勇眉头皱了起来,看小雅的样子,难不成□□的去世还有什么隐情?
接下来,陈雅把事情说了出来,因为梦里了解的事情她无法解释,只能提出了几点自己的质疑。
比如外公并没有下放,家里却一直没告诉她实情,也几乎不跟她联系,外公身体一直很好,突然间就那么去世了,房子还被卖了,据说房东还是个姓丁的,以及她继母的异样,再比如大院里人们对她的指指点点等等。
对陈石根的背叛,她没有直说,只是从侧面提到偶然之间听到些他们夫妻俩的对话……
外公说关爷爷可信,她便没有保留,除了是生活在书中这件事外,所有能说的,她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相信关爷爷从政那么多年,一定比自己嗅觉更灵敏。
从陈雅不算多的阐述中,关大勇也确实敏锐地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陈石根这个人,他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也多少看出一些,当初如果不是□□的闺女死活都要嫁,□□怎么可能找个这样的女婿。
但即便是他跟□□一样,都不看好这个陈石根,也想象不到他能做出多过分的事情。
他从下放的农场刚回来不久,对海市这边的事情具体还不太了解,可□□和陈石根有没有受到运动的影响他还是知道的。
既然只是配合一段时间的调查,并没有被波及,那他为什么不联系自己闺女,连□□去世都没说一声?
按说□□的闺女去世那么多年,陈石根再娶也没什么,可偏偏发生在小雅下乡后,这些事情放在一起,再加上小雅听到的那些,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关大勇心中有了考量,但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事情还有待调查,一切都需要证据,在得出真相之前,他并不想陈雅过于担心。
“小雅,你放心,有关爷爷在。”想到曾经那么娇小的一个小姑娘,如今面临如此重压,还有老友的离去,关大勇心里就不好受。
得到关爷爷的支持,陈雅长吁了一口气,从包中把之前准备好的狐狸皮护膝拿了出来。
“关爷爷,这个护膝特别暖和,今年冬天太冷,您用着肯定合适。”
这是她在空间那些箱子里找的上好的狐狸皮,昨晚特意缝制出来的,下乡这些年,不仅是农活,很多技能她都学会了。
关大勇摸着手中的狐狸皮护膝,知道是她亲手做的,心中更是心疼了这孩子几分。
“小雅啊,我还没给你介绍我外孙呢吧,他去帮我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以后让他多照顾你。”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外公,我回来了。”
第11章 女主陈丽娜
沈从军自小出生于军人家庭,爷爷、爸爸、妈妈都是军人,外公从政。
在他几岁的时候,爸妈先后殉职,爷爷的身体没几年也垮了下来,大概十四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他去了外公家生活。
但时局动荡,身处高位的外公意识到情况不妙,想法偷偷把他送去了乡下,找了旧友暗中照顾。
果然,外公没过多久就被下放农场改造,已去世的爷爷那边也起了质疑,沈从军便一个人在乡下待了十来年。
直到几个月前,外公得以平反,正好赶上高考恢复,他顺利报名,并取得了好成绩,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才回到海市。
老爷子这么多年在农场吃了不少苦,要不是因为放心不下他,还真不一定能挺得下来。
但即便是平反回城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在医院治疗了好几个月,尤其是两条腿,严重的风湿,站不久,有时走路都会受到影响。
沈从军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听说了个方子,说是每天熬水泡腿,会减轻症状,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买药了。
拎着药包回来,不想家里竟多了个熟人。
“从军,快看是谁来了?”关大勇听到外孙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赶忙喊着人进来。
陈雅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和名字,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走进来的年轻男人。
跟在青石村那个被人嫌弃远离的沈从军很不一样,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站立在那里,穿着一件板正的军绿色大衣,利落的板寸,如雕刻般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下微抿的薄唇……
这还是五年来,陈雅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沈从军,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给人那抹熟悉的淡漠气息,她都会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也有不同,此时他深邃的眸子里竟好似隐隐带着些许欢喜,稍纵即逝,让陈雅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眼。
“陈知青。”沈从军率先拎着东西走近招呼道。
“沈同志。”陈雅条件反射地回应道。
倒是一边坐着的关老爷子不满意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小雅,这是我外孙沈从军,你们应该不陌生吧,以后就叫从军哥,从军,喊小雅。”
陈雅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关爷爷定是知道自己跟他在一个村子了,便改口喊了声“从军哥”。
沈从军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厨房过来的马嫂子,脸上微微一笑,“小雅。”
关老爷子听了这两声称呼心里可是满意了,“从军啊,你俩不是都考上海市大学了吗,你小雅妹妹以后可就交给你照顾了啊,她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沈从军一脸认可地点头应下。
陈雅也是此时才知道沈从军跟自己考的是同一所大学。
下乡这几年来,除了不可避免的知青点男知青和村长周叔,她很少跟村里的男同志说话,也都不太了解。
不过沈从军算是个例外,她去镇上寄信、买东西偶尔会遇到他,但起初两人不熟,没有说过话。
后来有次她因为一直收不到外公的消息,担心家里,从邮局失魂落魄地出来,不小心走到了黑市附近,正赶上红、卫兵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闹黑市,疯狂抓捕路人,是沈从军带着她成功地躲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