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又天真的婚礼,虚荣又天真的女人。”我摸了摸尚未搬走的白色的椅子,假装不屑地说给丁琪听。
丁琪无奈地白了我一眼,摇摇头:“酸葡萄定律。”
“我打赌你们要结婚的。”画面诡异地一闪而过,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真好,丁琪。
“你有时间当伴娘吗?”丁琪问我,“我看中了一套伴娘服特别适合你,到时候你就负责站在我旁边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偶尔给我递个花什么的,哦对了,万一我在婚礼上哭的很凶你可记得给我递纸巾啊,到时候......”
“停!”我打住她,“我有时间,但我不想。”“有时间就行。”“但是我不想诶。”“我才不管你想不想。”“我不想早起,我只想那一天好好吃顿大餐。”“少不了你吃的,你属相和我不冲突,我才考虑你的。”
......“靠!伟大的民主的丁老师竟然信这一套!”
5月1日,晴,湿度54%,降雨概率0%,东南风2米/秒,紫外线指数较强。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天气突然又看到他的,朱宁,我手机屏幕上正中间的那个人。他说这几天没时间,不能陪我一起参加丁琪的婚礼。
事实证明丁琪说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完全是谎言,一大早我们家就人仰马翻,耳边的催促声一刻不停——不是催丁琪,是催我。
“小希!快快快,看看我头发这后面是不是掉下来一绺。”盘了半小时头发的姑姑在小花园那堵白色的柱子跟前焦急地喊我。
我一手拿着在地上捡起来刚准备系在宾客椅子上的气球,一手拎起长长的灰色纱裙小跑过去,裙子柔柔地在微风里摇曳,连同那些随处可见的气球和蝴蝶结,它们都在告知我,这是慌忙又浪漫的一天,那一刻我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走上新的一段路。
姑姑颈后的头发散落下来几缕,我在帮她用小夹子重新夹上去的同时,隔着姑姑的肩膀看到站在对面不远处另一堵柱子旁边的新郎,头上不知道被那个风骚飞扬到吓得我妈不敢说话的发型师打了多少发蜡,他正满口袋找戒指——这个粗心的人,丁琪说他最近紧张到每晚睡不着。
然后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我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装的样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笔直英挺,头发打了发油,刘海全部固定到右侧,露出那张又熟悉又恍惚的英俊白皙的脸。他递给新郎一个暗红色丝绒盒子,新郎紧紧地攥在手里,又转过身让他帮忙整理领结,朱宁把手里要插在陆浩宇西装右襟口袋的玫瑰花娴熟地衔在嘴上,两手在陆浩宇的脖子下摆弄。
“弄上去了吗?”姑姑问。
没等我回答,姑姑自己摸了摸后脑勺,确认头发固定好之后从我面前走开了。
他愣在原地,和刚才的我一样,新郎跟他讲话也不回应,忙乱的婚礼,忙乱的上帝,没有人知道眼下这对普通的小情侣心里在想什么。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被朱宁横着衔在嘴上,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明媚美好。这时候我才发现,为了腾出手给姑整理头发,气球被我胡乱缠绕在手腕上,错乱的细线,怎么也解不开。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隔着一道梦幻斑斓的花朵拱门。
一秒,两秒,我突然跑过去,气球在我手上跳动,灰色裙摆向后飘起来,我看到带起的那阵风在朱宁的脸上闪过的笃定和期待,玫瑰花叶子晃动了一下。
“喂,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没时间?”我把他嘴巴上的玫瑰花拿下来,“送给我。”
朱宁猝不及防地抓起我的手腕,翘起嘴角,熟悉的温度从手腕上传过来,他带着我,往侧边蜿蜒的小路上跑去。
一颗开花的树,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花朵粉白,我站定下来,指着簇拥的花儿懵懂地问他,“这是什么树?这是什么花?”
“对啊,这是什么树呢?”没等我话音刚落,朱宁立即转过来把我反身压在树上,眼睛里有深深的渴望,“这是什么花?”
“我问你呢。”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脸撇过去,但是发烫的脸出卖了我,没等话音刚落,他的嘴巴贴过来。
我听到那些花儿窸窸窣窣地挂在树干上指点我们。
时间到——
我拎起裙边踮着脚无声地跑到姑姑刚才告诉我的地方——花拱门的一边。急速站定后微微俯下身整理了一下裙边,抬起头,才看到拱门的另一边,那个原本应该是伴郎站的位置,站的是朱宁。
他竟然不打声招呼就过来当伴郎,什么也不跟我说。
亲戚过来叮嘱我不要忘记在新娘哭的时候递纸巾。
可是,当丁琪挽着姑父出现在花园小道另一端的时候,我发现我才是那个最需要纸巾的人。
和煦的阳光穿过花拱门落在我身上,我伸手挡住额头,透过食指和中指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幕布清澈如洗,云朵被风轻轻地偷偷咬走一块,又咬走一块,晃晃悠悠,慵懒清闲,人间好似还有大把时光。一首明朗轻快的英语歌响起,丁琪拖着长长的裙摆和姑父迈着数好的拍子走近,我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我脸庞上滚落下来,我还是没忍住。丁琪保持着她对着镜子练了很久的微笑缓缓走过来,走到我跟前时,用看不争气的孩子那种眼神皱着眉头撅起嘴巴瞪了我一眼。
没出息,好丢人,我知道。
圆柱形的白色台子比地面高了两个台阶,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在人群中传开,姑父把丁琪的手交给台上的新郎,转过身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
一切准备就绪了,新郎拿起麦克风,紧张的样子像是在托着一个炸弹,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微微发抖,但后来我才看到——
原来他在哭。
“我不会说精彩华丽的甜言蜜语,我现在站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丁琪,我的爱人,我的妻子,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人生这两个字怎么写,我从没有觉得自己完整过,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几十年,你一直问我第一次和你接吻是什么感觉,我总是不愿意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那一刻我第一次在思考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那些日子都很模糊混乱,我以前就是这么随便地过来了。有一天你问我爱你吗,我说爱,你问有多爱,我说爱死了,你说爱死了是什么意思,我说爱得要死了,爱得死去活来,你又问死去活来是什么意思,我说非常爱,不爱就想死,爱了就能活过来......虽然我现在说的乱七八糟,但你知道的,我之前背了很多遍稿子,从网上复制拼凑,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想我是太激动了,激是感激的激,因为你是最宝贵的礼物,我会用余下的一生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我知道,她完全值得。
丁琪被对面那个男人小心地吻着,台下掌声连成一片,都面含欣慰地看着台上的新人,我偷偷看向朱宁,他嘴角微微扬起,勾起的嘴角小漩涡里落满了阳光,也在轻轻拍着手。
我的太阳穴隐隐跳动了一下,就在这时,丁琪用手背掠去脸上残留的雾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捧花紧了一紧,面朝台下,笃定地走下来。
不是朝我走过来,她朝朱宁走过去。
朱宁依然维持着他弥勒佛一样养生的微笑,好像早已商量好了的,一副完全知道故事要怎么样发展的样子。
丁琪把手中的捧花往朱宁胸口前一放,他顺势两只胳膊抬起来拿住,风吹过来,把他轻声说的“谢谢”两个字也吹过来。
整个场面异常安静,宾客在底下不发一言,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新娘把捧花送个一个男孩子。
他走过来,那个男孩子走过来。
朱宁和十年前在高三学科竞赛颁奖仪式上一样走过来,一样的阳光,一样的气氛,一样的步伐,一样笃定的神情。
我的永恒时刻。
“谢谢。”
在他还差一步就要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强忍住自己颤抖的哭腔对他说。
我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充盈着眼泪,然后掉下来,十年前,他那样勇敢地拥抱过我,他说谢谢。
朱宁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走过来。
他走到我跟前了。
他挡住了越来越高的太阳,在我身上投下一片荫凉。看着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慢慢抽泣的我顿时平静下来,那双眼睛里有幽谷,有森林,有大海,有天空,有一切能让我感到希望和安宁的东西。我知道,我的命运从此和他分不开了,不,从十年前起就分不开了,从那个拥抱起就分不开了。
朱宁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轻轻打开,然后单膝跪地。
“莫希......”我看的他的嘴唇动了,他开口了。
“我愿意!”
我迫不及待地回答道,我不想让他多等一秒钟,也不想让我自己多等一秒钟。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慌乱地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宾客们笑成一片,丁琪也噗嗤一声笑了,
朱宁微微低下头翘起嘴角笑了,阳光照在他左边的脸上,他的脸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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