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要临时放下手中的单子,专攻孚江,未免也太不现实。”
“事情有双面性,预算的突破只是利弊分析后,占据主导障碍的要素。”
焉济宸面不改色,“团队的能力高低永远以项目说话,做还是不做,大家心里有数。”
在座略有的骚动彻底被几句话压下。
在座成员面面相觑,反叛心理横生时,就像吃了嘴苍蝇般的难受。
谁不知道焉济宸手下一批精英,是独立团队。
焉济宸做事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狂妄桀骜惯了,为人手段狠戾,而现在这番话,无异于威胁。
如果这个项目没本事做好,就得面临淘汰的死局。
独立团队随时可以顶替他们,他们都得想好自保的办法。
于此,有立场也有勇气发话的李总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项目意在输赢,但这次实在是铤而走险,如果开局就占据下风,那后面的问题只会更难解决。所以真要做好,计划书就得推翻重写。”
焉济宸不置可否。
几轮牵扯说辞后,会议结束。
骤乱的会议室,众人先后起身离开。
李总没急着走。
因为和焉家长辈是至交的身份,他多少听闻焉济宸私下养了个女人的事。
可没人知晓关于她的一点身份。
所以抱着额外的想法,他多嘴问了句:“焉总接下来的酒会需不需要女伴?听说最近交了个小女朋友?”
焉济宸没理,反是面无表情地挑话:“李总在说笑?”
“什么?”李总莫名怔愣。
焉济宸冷然看去,“参加酒会,我什么时候带过女伴?”
而后一个问题,他根本没回答他,就转身往外走。
办公室门口,特助柯杨正好风尘仆仆赶回。
见到焉济宸,他下意识倾身,“焉总上午好。”
随后,柯杨跟着焉济宸走进办公室。
因为焉济宸临时更换行程回国处理事务,所以柯杨需要重新调整工作项目。
汇报完后,他没忘多补充一句:“姜小姐奶奶所需的费用是三十万。”
闻言,焉济宸只字未言,签署完文件后稍掀眼睫,淡漠地点燃烟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晨光遮掩的蜿蜒车流。
蒙蒙起雾的视线,耸云高楼忽隐忽现,车流如潮的横纵高架上,红色尾灯交错相映。
旁立高楼的led屏上,皆是轮新放映的广告。
室外,光怪陆离;室内,黑白单调。
站起身后,光洁折光的落地窗上,男人颀长宽阔的身影全然映出。
他微靠在桌前,窜着火的猩光明明灭灭,寡淡浅薄的烟气,丝缕挡住了他冷然的目光。
不知想到什么,焉济宸眯眼笑了下:“多要了二十万?”
柯杨如实相告:“是的焉总。”
焉济宸关心的丝毫不是二十万的流失,而是对小情人这回涵盖带过的囫囵说辞感了几分兴趣。
没等烟身烧完,他就入缸掐灭,光火彻消。
柯杨见焉济宸一点反应都没有,斗胆问:“那还需要告诉姜小姐,您已经回国的行程吗?”
“不用。”焉济宸随声说,“就说我今晚回国。”
“好的。”
待到退出办公室,柯杨照例给姜漪发了通消息:[姜小姐,焉总今晚八点飞机落地。]
对面秒回:[好的。]
就算再怎么掩人耳目,柯杨在焉济宸身边待了多年时间,也一清二楚,姜漪和焉济宸之间的真实关系。
她是情人,他是金主,就连当年的合约,也是经柯杨的手,递到律师手上。
这一点,姜漪同样心知肚明。
发完那条消息,她抬头看了眼乌云障目的阴天,好不容易放松下的心思,又因为柯杨的一通消息紧绷起来。
她好日子似乎又到头了。
因为给钱的人回来了。
在姜漪的观念里,她和焉济宸始终存在的是雇佣关系。
他爱玩,她陪他玩,玩到他满意为止;而她要钱,他给她钱,给到她足够为止。
一份合约约束,两人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所以焉济宸今晚飞机落地,她就得去那栋别墅,见他。
第2章
都说规矩是人定的,能立就能破,这点在姜漪身上显而易见。
无论什么场合,她从不碰酒。
因为她太过清楚,酒精的肆乱发酵向来深入骨髓,麻痹神经,无形便易酿成不可逆转的过错。
却偏偏在三年前的那个寒冬夜晚,她破了戒。
那天是系里老师带她去和竞赛主办方吃饭的日子。
酒桌上前戏酝酿后,作为主调话权的时誉集团首席管理者焉济宸才姗姗来迟。
男人那天一身重而利落的黑色西装,沉色领带装饰,剪裁得体。
长身玉立的打扮将他眉目间威慑衬得更为冷感锋利,就像扎了刺的高岭白松,不失桀骜野性。
在座闻声起身的刹那,焉济宸周览全局,无意便和姜漪投来的澄澈目光撞在一起。
电光火石间,像是隐隐擦燃了什么,空气柱的温度莫名升了几度。
眼前这个一身纯黑收腰长裙的女孩,一双笑眼生得极好,眼尾自然上挑,清明不流俗的模样。
配上那抹淡妆,不失梨花春带雨的娇柔。
仿若未散冬意下的一支红玫瑰,傲然绽放。
两个人似乎都怔愣了片刻。
然而,仅仅只有片刻。
接下来的交流,焉济宸都没再移出多一分目光给她,仿若刚才的对视不过是氛围所致。
那顿饭局,推杯换盏乐此不疲,老师几次让姜漪举杯敬过在场的时誉每一个关联领导,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摆话权的焉济宸。
喝酒时,姜漪自然起身,望向正坐对面的焉济宸。
男人不言不笑地单手抵在酒杯下端,目光终于不偏不倚地落定在她身上。
黑白分明的那双漆眸,仿若藏匿了一泓浑不见底的深潭,凛然胜冬。
许是酒意迷眼,姜漪壮着胆子把早在肚子里打好的说辞流利说出,对话全程都有远越年龄的成熟和自信。
焉济宸似乎是觉得这不过大一的小姑娘很有意思。
她敬几杯,他就给面子地喝几杯,全然背离了先前饭局别人全喝而他随意的不变规矩。
暖黄灯光暧昧交织,彼此四目对视。
姜漪喝得双颊绯红,头昏眼花到自知这场局里藏的水有多深,却还是硬着头皮被动承受着男人敛颚直盯她的目光。
饭局结束后,老师喝得大醉,由代驾先行送回,而席上的时誉人都一一和焉济宸打了招呼,先后离场。
姜漪笑意相迎后,避开众人转身去了趟洗手间。
她鞠了好几捧冷水冲脸,以保持头脑清醒。
奈何酒精的发酵游走并不是她能控制。
很快,流淌浑身的血液越发滚烫,烫感一路烧上去,如是欲势灼烧内里的每一处器官,直逼燃烬,最后吞噬。
脖颈连颊,及至耳根的位置都是肉眼可见的泛红难止。
姜漪呼吸渐渐急促,流窜浑身的燥热逼得她再不能留在洗手间。
她需要冷风将其迅速驱赶。
所以关掉水龙头的刹那,姜漪抓起包就加速往饭店出口处走。
与此同时,饭店外的停车场上,焉济宸燃起的那根烟正好烧到中段,影影绰绰纵燃的火光,独亮在沉黯晦暗的夜色中。
他靠在驾驶位旁的车边,任由袅袅烟雾腾升在漫天大雾下,徐徐弥漫的烟草味似乎能让他压力消解。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焉济宸喊了代驾,靠着抽支烟的闲时纯粹是顺便吹吹夜风。
只不过,他没注意,自己余光似有若无地总是飘向饭店旋转门的方向。
焉济宸不确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却凑巧地察觉到有人朝他在的方向疾步走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步伐踉跄却不见停止的姜漪。
她走得太急,急到甚至没能注意到由远及近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唯独引她注意的,是走出旋转门的那刻,难以自抑的心乱和烦躁,支配着她的思绪。
烈酒的后劲实在太足,姜漪没走几步,双脚就软如棉花地无力可循。
她站不稳,只能为难地撑在旁道的灯柱旁。
今天是母亲祭日,她想早点去医院陪奶奶。
奈何现实的转变来得太过骤然。
下一秒,姜漪抬头视线远投的那瞬,不经意注意到了几步之遥那辆安安静静停着的黑色玛莎拉蒂。
继而看到的是站在车旁的那个男人。
心有灵犀般,姜漪看过去的那瞬。
焉济宸在同一时间就看了过来,彼此间相隔袅袅薄烟,他指尖捏着的某处还挣扎着漫溢猩红。
没等视线穿过那堵难透气的烟墙,男人先行掐灭了烟。
夜色淡凉如水,路灯隐约投亮,光线净澈却寡淡。
短暂滞顿后,不知想到什么,姜漪的浅瞳骤然紧缩。
没等她反应,焉济宸就疾步走近,动作流利地揽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连圈带扯地送上了车的后座。
随后,夜下的别墅,密闭的房间里,潮而湿的水汽争先恐后地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