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小妮子根本正眼都不往他这里望来。也罢,表妹向来对他冷淡。
“行了,都跑去放吧,丫鬟们都跟在边上看护好了,可别让小姐们受了伤。”顾轻言没了兴致,只吩咐了下去。
好在,沈青舟也没什么兴致,两个男人就坐在凉亭里头喝茶。今年开春上好的碧螺春,烧开的白水一滚过,茶香味立马四溢。
顾轻言望了一眼前头,见顾明潇正拉着程昔放风筝,这才挪开眼来,笑着道:“沈兄近两日同太子走得很近啊,难不成也是想替东宫效力?”
沈青舟微微一笑,“非也,身为朝臣自然是替皇上效力。”
也是,这话说得没有任何毛病和破绽。
顾轻言低声笑了笑,转了转手里的雨过天晴青釉茶杯,“沈兄不愧是翰林院编制,说话都同那些御史台的大夫似的,拐上十八个弯。也是,你们沈家从来都是保持中立,保命的功夫总是做得十足。”
这话说得不算客气,二人私下交情甚笃,其实也没什么是不能说的。顾轻言性格爽朗,尤其不喜欢繁文缛节那一套。
沈青舟苦笑,他幼年父亲早亡,全靠母亲一人将他们兄妹二人拉扯长大,自然不比顾轻言从小娇宠长大,也比不得他肆意轻狂。
有时候轻狂也是要有资本的,沈青舟没有,顾轻言却有。
程昔陪着顾明潇放了一阵风筝,额角也见了一层细汗。待日头一上来,连风吹在身上都是热的。几人赶紧抛下风筝进了凉亭里歇息。
沈青舟做事最是体贴周道,遂立马吩咐丫鬟们送来凉饮和一些时令蔬果。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一桌。熟透了的果香和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通通都融入外头的花香里。整个凉亭都香得腻人。
顾轻言扫了一圈没见着程昔的人,问了顾明潇才知,原来程昔去后头偏房里换衣裳去了。他在这儿待着也无趣,索性就专程在一个地方等着程昔。
程昔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穿着也难受。好在姑娘家出行都会多带几套衣裳,这才挽着紫晴的手换衣服去了。没曾想折身回凉亭时,恰好遇见了顾轻言。
“呀。”
紫晴吓得小声惊叫,见来人是顾轻言,赶忙曲膝行了一礼,“奴婢给大公子请安。”
顾轻言并不瞧她,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退下。紫晴从小就伺候程昔,哪里肯让顾轻言和程昔独处,立马就上前拦道:“大公子不可,咱们家小姐胆子小,你莫要吓唬她。”
怎么人人都觉得他顾轻言喜欢吓唬程昔。
“你这小丫鬟还挺衷心护主的。”顾轻言也不见恼色,笑道:“我是她表兄,跟嫡亲的兄长差不了多少。你还怕我会把你们家小姐弄丢了不成?”
紫晴为难道:“那也不行的,求大公子体谅奴婢些许。小姐可是奴婢的命,出了半分闪丝都会要了奴婢的命。”
顾轻言挑眉,一把攥住程昔的手腕,同紫晴道:“那我便借你的命用一用,放心,我从不谋财害命。”
第22章 表妹向来高冷
程昔挣不开,又怕紫晴惹怒了顾轻言,索性就对着紫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顾轻言的手劲儿极大,可待程昔却十分温柔。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多少还是忌讳着男女之妨。因此只是隔着几层衣裳攥着程昔手腕。可即使是这般,男子手指的温度还是透过衣裳传到程昔的皮肤上。
程昔有些羞赧,又觉得暗暗恼火。好像她越是躲着顾轻言,他反而就越来劲儿了。一天不作弄她,心里就跟不痛快似的。
顾轻言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绕了几个弯道,这才把程昔领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眼前是一片黄澄澄的油菜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盛开着。微风一吹,甜腻的香气一股脑的拂过面颊。
“你瞧,这可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从没告诉过旁人。”顾轻言偏过头,见程昔满眼都是欢喜,也忍不住笑道:“油菜花虽然不比牡丹名贵,可得了你的喜欢,便足够了。”
程昔眨了眨眼睛,站在油菜花地里,见花丛中蝴蝶翩飞,好一副春光图。闻言,便道:“表哥好像很懂姑娘家的心思。”
“也不算懂罢。”
顾轻言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特意向人讨教的。
“你跟小时候很不一样,小时候你想要什么都会明说,现在好像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人总是会变的。”程昔如是回他,想了想,又道:“表哥也变了很多。”
“嗯?比如?”
程昔笑得十分狡黠,隔着一段距离,虚指着顾轻言的面孔,“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变化都挺大的,跟小时候不一样。”
顾轻言不禁莞尔,“你说得对,说得好极了。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悠悠叹气,“我只有这里是不变的。只可恨啊,有个人从小就非得钻进来住着,怎么赶都赶不走。偏偏长大之后就不认账了。你说气不气人。”
程昔揣摩着,觉得顾轻言是在说她。可又不想接着他的话说,只得装傻,“不知道是哪家的姐姐,居然这般好福气,得了表哥的欢心。”
顾轻言挑起一边的眉头,隔着花涧,哼哼,“有没有好福气我不知道,如果她肯愿意,纵然是摘星星摘月亮我也是肯的。”
程昔道:“那就等表哥什么时候把星星和月亮摘下来再说吧。”
如此,顾轻言磨了磨后槽牙,抬步上前,“小丫头牙尖嘴利的,小时候我倒是没瞧出来。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程昔:“……”
顾轻言叹气,“也罢,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便知道我的好了。”
程昔索性就侧过身不再看他,也不回话。顾轻言是顾家长房长孙,又是京中出了名的贵公子。若是程家夫妇尚且在人世,两人倒是极为般配的。只可惜,有缘无分。
“表妹。”
身后顾轻言出声唤她,程昔微微犹豫,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得躲着些。
没曾想顾轻言径直就绕到了程昔眼前,将手里的一捧油菜花递了过去,露出一口白牙,“给你。”
程昔绞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她接的话,有种变相允诺的意思。不接的话,眼下四周没什么人,不知道会不会惹恼了顾轻言。
毕竟顾轻言一拳头下来,她半条命都没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听说姑娘家都喜欢花。”顾轻言略羞赧道。
可偏偏程昔是个佛系好性子,时时刻刻都能保持冷静。
顾轻言索性就拉着程昔的手腕,将花束硬塞她手上。垂眸,嘴角弯出浅笑,“给你的。”
程昔问:“表哥对每一个姑娘都这般体贴入微么?”
“你怎会这般想?”顾轻言反问,又低低一笑,“我对外人从不这样。”
程昔无言。这位表兄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一刀子戳下去都不见血的。
前头忽然传来喧闹声,顾轻言凝眉仔细听了两声,顿觉不好,立马拉着程昔的手腕往回走。
离得老远就瞧见前头闹了起来,一众人瞧见顾轻言来了,纷纷让开条道。
只见场上站着几个人,为首的又是那位宁王世子。而自家几个妹妹都在,沈青舟捂住胳膊站在一旁,脸色微微发白。
“明潇,怎么回事?”
顾轻言抬腿上前一步,冷眼环顾一圈,这才挡在了顾明潇身前。
“哥!”
顾明潇原本还勉强能忍得住泪,可一看见顾轻言就忍不住了,“我们在这玩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宁王世子,他上来就打沈公子,还弄坏了我的风筝。”
程昔一愣,下意识地望了沈青舟一眼,果见他额角冒汗,脸色发白,右手臂处还有一道血痕。而宁王世子手里恰好就攥着一条马鞭,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我打的就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制,没落的世家,居然也敢跟本世子争!我今个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宁王世子向来做事极其张扬,又极有身份。京城的贵家子弟惹不起,见他都绕路走。可偏偏宁王世子就是看中了顾明潇,以至于哪个男子同她走得近,都要大发脾气。
虽然,顾明潇很是厌恶宁王世子。
“好大的口气!天子脚下,军機重地,宁王世子居然也敢这么狂妄!”顾轻言武功极好,从不畏惧权贵,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哪里肯看着顾明潇受委屈,当场就怒斥,“沈青舟乃是朝廷命官,沈家又出了好几位帝师,乃是勋贵世家,哪里容你随便辱没。”
“怎么,顾小将军还要跟本世子打架?是不是顾尚书没有管教好你?”宁王世子打不过顾轻言,可嘴上不肯饶人。仗着身后有宁王府,向来横行霸道。
顾轻言拍了拍顾明潇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哭了。这才猛地从随从腰间抽出长剑,一剑指着宁王世子。
“你,你想做什么?你大胆!我可是宁王世子,你若是敢伤我分毫,要不了半个时辰,王府的铁骑就会踏平你们顾家!”
“是么,我竟然不知宁王府现在在京城都能一手遮天了。”顾轻言冷笑,反手一剑划向宁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