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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 (殊娓)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饭桌上提及:“褚家那位小姐心仪浮白,或许联姻是获得诸家支持的最好办法。”
  靳浮白当时正谦逊地颔首听着长辈们讲话,冷不防听到这样的提议。
  他慢悠悠抬眸,冷声哼笑:“我是鸭?靳家千亿资产原来需要我卖.身才能维持?”
  他这话说得难听,一桌人尴尬在桌上。
  有人跳出来做和事老,最后连那位老人都改口换了其他话题,但靳浮白始终盛气难消,淡着脸不予任何回应。
  也是这个时候,靳浮白手机响了一声。
  是向芋发来的信息:
  【靳浮白,我在洛城机场。】
  靳浮白盯着信息看了将近半分钟,再抬头时面色稍霁。
  他拿了手机起身:“抱歉诸位,我需要去接个电话。”
  靳浮白站在安静的走廊同向芋通话,她在满是外语的嘈杂环境里,扬着声线,欢乐地说:“我要在洛城呆几天,如果你方便,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离你近一些的酒店地址。”
  她说,我可以在酒店等你,如果你有时间见我的话。
  他那时百忙缠身,她来得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可她的话说得那么通透,让人无端熨帖。
  那时候的微信远没有后来发展得那么厉害,功能上也没那么全面,才刚刚开始可以在朋友圈发照片时配上定位地址,对话框里还没有定位信息可以发。
  所以靳浮白看了眼身后关着的门,说:“我让人去接你。”
  向芋拒绝了他的要求,说是年假宝贵,等他去接又浪费了时间在机场,还不如自己叫出租车。
  靳浮白这边也确实走不开,给了她一个酒店的名字,温声说:“你在酒店等我。”
  再回到饭桌上,他的浮躁全然消散,主动提酒给桌上的长辈们道歉,说自己过于年轻,请大家多担待。
  那位提出联姻的老人笑一笑,接下他的道歉,最后也算相谈甚欢。
  从饭店出来,靳浮白送几位长者上车,又目送长者离开。
  准备接过门口侍者递过来的车钥匙时,忽然听见有人用外语讨论着一起重大事故。
  机场路七车连撞,当场死亡5人。
  其中有一个女人,是华人。
  靳浮白猛地回眸,手里的车钥匙掉落在大理石台阶上。
  那天洛城下着连绵小雨,天气阴沉沉的。
  向芋裹着靳浮白的黑色衬衫,穿了一条白色裙子,坐在车里等着道路解封。
  雨幕里面的车子堵得看不见尽头,后面有不明原因的车子不住地鸣笛。
  向芋前面是警卫线,救护车来了又走,交通警察还在现场维持场面,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外国警察也在其中,不知道说着什么。
  拉着他的司机师傅一连串地外语飙出来,向芋的外语水平有限,隐约能猜到,司机可能是在说,晦气,还不知道要堵车到什么时候。
  她手机在机场玩贪吃蛇玩到没电关机,只能等着警察解决完再放行。
  天色渐暗,雨势不减,没有贪吃蛇,向芋百无聊赖地合上眼睛养神。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人说的是中文。
  是靳浮白?
  向芋在雨水里推开车门,扶着车门踮脚,看见人群中靳浮白的身影。
  怎么形容那个场景,所有人都幻化成了没有声音的背景,只有他穿梭在雨里,身后跟着两个茫然想阻拦却又不敢上前的警察。
  他从身后的警察手里拿过扩音喇叭,那张总是盛满深情的眸子里挂着慌乱,眉心紧蹙,频频喊她的名字:“向芋!向芋!”
  如果说爱一个人能够用声音传递。
  一定是靳浮白此刻满是焦急的呼唤。


第30章 回国 不正经死你算了!
  那天的雨不算大, 比起上一个夏天他们相识时长沙的暴雨,其实不值一提。
  只不过淅淅沥沥下得密集,打湿了靳浮白的的面容, 他的头发被自己不耐地撩到额顶, 露出额头,衬衫沾雨贴在皮肤上。
  狼狈,焦急,却也让人无法不心动。
  向芋站定在拥堵的车流里,挥手, 跳脚喊他:“靳浮白!我在这儿!”
  只需要一声, 靳浮白骤然回眸, 目光直直看过来。
  他们隔着烟雨,在国外陌生的街上对视, 久别重逢,所以目光比这雨更加缠绵。
  向芋看着靳浮白把手里警用扩音器丢还给警察, 大步向她走来。
  他拉了她的手腕准备离开,向芋才回神:“我还没付车费。”
  靳浮白站在雨中,用外语同出租车司机交流两句, 摸出钱夹把车费付了。
  他转身横抱起向芋,穿过嘈杂拥堵的车流,穿过警笛声, 穿过雨幕, 把她轻轻放进车子里。
  车子开出机场路,靳浮白始终很沉默。
  一直到酒店的电梯里,向芋才过去勾他的手指,试探着问:“我来这里,你不高兴?”
  靳浮白回眸, 目光深深沉沉落入她眼眸,他说:“我听说机场路有华人出事,还以为是你。”
  话音未落,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向芋几乎摔在他的胸膛上,刚刚抬头,被他的吻堵住唇。
  异国他乡,这家酒店大概不是李侈的产业,装修风格十分简洁,向芋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靳浮白住的不是套房,却也宽敞得惊人,向芋被他抱着放在,他脱掉雨水浸湿的衬衫,身影笼过来。
  向芋转过身背对他,却感到裙摆被靳浮白推到腰上,他从身后贴拥抱她。
  那大概是所有情.事中,最疯狂的一场。
  事后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靳浮白勾起床边被雨水打湿的白色长裙,眯着眼睛问向芋:“去年在长沙,你穿的是不是这条?”
  向芋满身疲惫,有气无力地点头说是。
  靳浮白不在国内的这四个月,虽然没有见面,几乎每天都要通话或者是发信息,却不想见面还能有那么多话题可聊。
  他们在深夜相依在一起,向芋给靳浮白讲她平淡生活中的琐碎小事,絮絮叨叨良久,又突然停下:“这些鸡毛蒜皮,你听起来会不会无聊?”
  靳浮白在她耳边轻笑:“很有意思,你继续说。”
  也许是被向芋感染,他也说了一点关于家里企业的事情,没头没尾向芋也听不懂。
  但她很安静,认真倾听也只记住靳浮白在夜里的叹息,他说,无力回天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清晨时向芋睡得有些懵了,听到床边有手机响,下意识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哪位?”
  电话里是一个苍老温柔的老人,老人咳了几声,声音里满是惊喜,用粤语说了什么。
  向芋猛然惊醒,握着电话不知所措。
  好在靳浮白这时从浴室出来,她一脸闯了大祸的神情,哭丧着脸捂着手机,用气声同他说,不好了,我接到了你家里人的电话,好像是你外祖母,说粤语的,我听不懂......
  靳浮白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同电话里的人说几句粤语。
  等他挂断电话,向芋才忐忑地问:“是不是你外祖母,她有没有说什么?”
  靳浮白这个流氓,洗完澡只松垮地披一件睡袍,故意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一边慢条斯理地系上衬衫扣子,一边笑着说:“没什么,外祖母问你是不是她未来的外孙媳妇,叫你有空去她那儿坐一坐。”
  向芋吓了一跳:“那你就应下来了?!”
  “未来的外孙媳妇,你不是么?”
  他这句情话说得动听,向芋心狠狠地跳几下,却也没再出声回应。
  那天之后,靳浮白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总是陪伴在向芋身边。
  在国外的靳浮白也和国内不太一样,有时候向芋起夜喝水或者去洗手间,会发现靳浮白已经回来。
  也许是担心吵醒她,他并不来床上睡,穿着一身正装西服,阖眼仰靠在沙发里。
  他的眉心总是皱着,似有千万缕愁绪。
  而他的所有愁绪,从不让她参与。
  向芋会在夜里凑过去坐在他腿上,帮他解开领带。
  往往这时,靳浮白会猛然睁眼,满目戾气与防备。
  看清是向芋,他那双眸子才重新柔和下来,深情地看着她,扯起她手里的一截领带,吻着她的唇把领带往她手腕上绕:“怎么,想来点刺激的么?”
  那段时间在床上,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狠劲儿,向芋被折腾得不轻,最后连酒店门都懒得出,吃饭也在酒店餐厅。
  他陪伴她的时间很少,却从来没有忽略过她。
  甚至有一天,向芋坐在餐厅里,有一位侍者用简洁的外语同她交流,说靳先生给您安排了午餐。
  向芋没想到靳浮白给她安排的午饭,居然是在长沙时她迷恋的那道骨汤煮木槿花。
  掀开汤盅,鲜香扑鼻,她舀起一小勺品尝,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靳浮白是请了厨子来国外,还是用了什么其他的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又是杜牧的古诗,说玄宗为了博得杨贵妃的开心,千里迢迢让人把新鲜荔枝送到杨贵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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