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
时鉴低头注意着季向蕊几天不变的变化,原先就清瘦的脸,现在下巴又尖了些,瘦是显而易见的。
“这几天都吃的什么?”他单手抱起她更加容易,这显然不是好事。
季向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时鉴抱到了客厅的秤上。几秒的站稳,秤上显示的数字,连季向蕊都没能料到。
短短七天,她瘦了八斤。
季向蕊平时虽嘴上喊着要减肥,但吃的摆到面前,她顿顿不落,偶尔还要加顿夜宵。
减肥不过是嘴上胡乱瞎扯,她从没认真付诸过实践。
但现在的数字显示,明确地把季向蕊这几天的状态摆到时鉴面前。
他望着秤上的两位数,清楚这其中还加了季向蕊现在身上穿的外套,实际重量只会更少。
时鉴深吸了口气,像是把胸腔涌动的无奈情绪压制,喉结微滚,嗓间不知堵了什么,难受异常。
话音却仍是照旧:“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季向蕊静静地仰颈望着他。
几秒的间隔,仿佛心有灵犀地联结到和他低落的同一条线上。
她鼻子一酸,解释的话也说得格外难忍,“我有好好吃饭,我没瘦,是秤坏了,我们得重新买个新的。”
时鉴不知想到什么,嗓音压得很低:“好。”
季向蕊擦了下鼻尖,别过视线,佯装漫不经心托出的话却没停:“还有厨房里,我磕坏了两个碗边,我打算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再去买一套的餐具,这样摆在一起,看的也舒服。”
时鉴怕她脚冷,抱着她,一路走到沙发上,没插话。
季向蕊环视了整个家的四周,源源不断说出去的话,好像还有很多地方的问题要提:“接下来可能还要下雨,我看了,这个墙纸吸上潮气,很有可能会鼓起来,我们得注意……”
季向蕊一直说,时鉴一直听,神色越发黯淡,难以言喻。
“还有,家里最近连不上网,我这个礼拜有找人来看问题,说是路由器可能要换新的,但这方面我又不懂,所以我想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买……”
这回,季向蕊还没说完,时鉴却了然打断:“晨曦。”他的嗓音发哑,沉沉酝酿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嗯?”季向蕊说话倏然中断,有点不明所以地发懵。
其实她心里有明镜,照得透亮。
可她就是假装自己看不清楚,自欺欺人地想用寻常话题避开游轮上发生的事,包括她因此受的伤,身体和心理。
时鉴让她打横坐在自己面前。
正面相对的咫尺相近,他单手搂在她腰间,另一只手缓缓摩挲在她掌心伤口边缘的位置,一丝一缕结出的痂,仿若都将他心里的痂口勾得生痒。
“如果不是我去晚了,你的手就不会被绳勒伤。”时鉴知道避而不谈,那件事就永远过不去。
他们迟早得聊,他或许不该把高游说的那件事藏在心里,成他一个人的秘密。
季向蕊没想时鉴会这么直白,原先有神的眼神蓦然趋于茫然。
她该怎么接,该怎么去坦然应对?
这些统统不在季向蕊的计划之内。
他好不容易回来,她实在不想让游轮上发生的事再影响他们。
可那又是现在过不去的坎。
于此,季向蕊只是故作镇定地说:“你能来,就已经出乎我意料了。”
她这话的确没错。
站在她的立场上,谁都没法始终保谁周全,时鉴却接连做到两次,保她两次周全。
都说事不过三,季向蕊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时鉴却叹气:“禁闭的七天,我有想过,是不是因为我的固执己见,觉得国内必定安全,才让你这次落于陷阱。如果我选择提前告诉你,会不会就能避免这次危险。”
“什么意思?”季向蕊没懂。
时鉴闭眼,深呼吸了下,才睁眼看她,说:“还记得游轮上吸毒的那个男人吗?”
那个黑衣男人,季向蕊记得。
“我早就和他见过面,在戒毒所。”时鉴为了让季向蕊震惊之余,不害怕,他抱着她的力量稍许加重,给以安定。
“他是中国人,是我们从国外那条船上带回来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和绑你的那些人先前是同道人,知道他们很多事。”
虽然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季向蕊碰上过更多匪夷所思的事。这事听在耳里,她没有怀疑就选择听他话,尝试着去相信。
时鉴继续在说:“他进戒毒所的那段时间,我们见过面。”
“那次见面,他就提醒过我,说你从被抓那一刻起就成了国外那个团队的眼中钉,他们不会放过你。尤其是在出国后,你很可能会面临更加难料的危险。”
“可我当时半信半疑,一个吸毒成瘾的人嘴里说出的话,究竟有几成是真,这我没法确保。”
时鉴说着说着,脑海重映季向蕊这次挂在船外的惊险场面。生死关键,她下坠一寸,他心揪疼一分。
就算已经难以计数救过的人,时鉴却仍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人会是季向蕊。
他顿了顿,才稍微拢好些情绪,“大半个月前,我离开溪安那天,他白天给我打来一通电话,电话里反复提到中青新闻社,还有贾新安的名字,说别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最好注意。”
“说真的,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挂完电话就上交手机,跟队出了国。”时鉴盯着季向蕊诧异的眼眸,慢慢替她抚平。
“但当在暂住处听到溪京号出问题的那刻,我那一秒就想到了这通电话,还有先前他提醒我的所有话。我当时就觉得可能要出事,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回来,我必须赶回来找你。”
时鉴的话音明显也有发颤,季向蕊却比他反应还大。
她只不过眨个眼,双眼就充斥滚烫,欲势描摹男人眉眼的视线,都无端没入混沌。
季向蕊从没想过这么久以来,时鉴心里会藏着这么多事。
她却一无所知,还沉陷在自己所谓担心他的泥泞里,故步自封得怎么都拔不出来。
季向蕊闭眼,埋脸进时鉴的颈肩,听他一字一句在自己耳畔说得清晰:“我是军人,没错,我必须首选国家,这也没错。可我有国家,也必须有你,我就只有一个你,我怎么能不来保护你?”
男人的嗓音极低,擦过她的耳际,逼出的早已不是酥麻,而是难以言表的感动。
季向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想出声,却早就思绪混乱。尽管如此,话还在被她努力还原逻辑:“如果没有你当时跳船救我的举动,我这次完全不会有沿绳跳窗的举动。”
“是你救了我,从头开始,你就在救我。”
想到生死攸关的那些画面,季向蕊说话难掩断续:“你知道的,我手臂力量一直很差,以前在老院被督促着做晨间训练,我总是倒数出名。”
“所以这次我真的好怕自己抓不住绳,掉进水里。我就一直盯着你送我的那条手链,好像手链在,你就在,我不能认输。”
季向蕊尽全力把眼泪和苦涩统统咽回去,给他摆了个笑:“我希望你来,但没想过,你真的会来。所以是真的,你真的来救我了。我没有做梦。”
那条游轮,那根坠绳,都在她这几天的梦魇中次次出现,摆脱不掉,沉黯得无光普照。
眼前临危陷难,脚下无尽深渊。
即便噩梦徘徊,季向蕊却也在虚化穷景的梦境中看到时鉴,男人朝她伸手的那刻,光晕仿若就此重染。
梦里梦外,男人一如既往地满眼都是她。
他把话说完了,自然想着安慰她。他摸着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角,极轻的力道,擦干水渍,“都过去了,不哭了。”
季向蕊点头。
可话到这里,她想想,忽然又不满足了。
季向蕊晃着时鉴的胳膊,吸吸鼻子,又反过来追着他说:“那秤上的数字你也看到了,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我好难受啊。我不管,你现在得好好哄我。”
时鉴笑了,抚她脸颊的手一路转至腰间,掐了下她,明知故问:“不是说秤坏了?”
这狗东西下手没轻没重,季向蕊倒吸凉气,轻呼了声,不经意的反应就是一掌甩他手臂上,愤愤发话说:“你再掐我!”
时鉴笑着又掐了下,“转移话题?”
季向蕊那脾气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薅着他头,生硬地把话题掰回去:“你哄不哄?”
时鉴挑眉。
季向蕊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这加更字数越来越多了(沉思.jpg感谢在2021-01-2921:00:04~2021-01-301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乌龟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但闹来闹去,最后服软的那一方还是时鉴。
开玩笑可以,但想哄她是真的。
禁闭室里的那场谈话,江昱明明事先准备了不少这次谈话想问的问题。
偏偏在看到时鉴发红的眼眶后,他顿时如鲠在喉得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是这个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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