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靠着沙发,本来踩在地毯上的脚又收了回去,白色的袜子沾了些灰尘,她也不介意。
“是条狗都能吓到你。”她嘲笑,说完还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顾矜看了她几眼,又在沙发上坐了 * 下来。
“感冒了?”
“嗯。”幸而倒没否认,她现在头疼,嗓子也疼,其实不怎么想说话。
不过顾矜说话很轻缓,语调慵懒宛如春风,听着倒也不烦人。
“买药了吗?”
“车上有。”
“你真行。”顾矜点头,拿过茶几上的车钥匙,去给她拿药。
按照说明书,将药抠出锡纸板,放在水瓶盖里,瓶盖和水都递给她,男人眼尾上扬,略微倾身,“吃药吧。大小姐。”
幸而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两人距离很近,能看清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黑浓卷翘,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比她更像病人。
她不接,男人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要我喂你?”他笑弯了眉眼,然后拖长了语调:“也不是不可以……”
“席朗喂寄风你给他五百,我喂你,怎么着也得一千了吧。”
幸而冷嗤:“给你五毛我都觉得浪费。”
“行啊,四毛钱也可以。”顾矜无所谓道。
看她伸手,男人笑了笑,将瓶盖放在她掌心,见她仰头将药倒进口中,又慢吞吞把水递过去。
吃完了药,幸而问他:“还不走?”
顾矜慢悠悠坐回去,拿起手机,“你这有无线,我蹭个网,不介意吧?”
幸而没搭理他,双手环胸,看他真的在玩手机,穿上拖鞋,想去厨房弄点吃的。
正好这时席朗跟在寄风身后进来,“幸小姐!”
幸而回眸,寄风一溜烟跑到她面前,在她腿上蹭了蹭,又转身朝席朗那儿摇摇尾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席朗直接把砂锅端了过来,四处看了看,还是把砂锅放在了茶几上。
一转头,他愣了:“顾哥?”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顾哥怎么会在这?
顾矜翘着二郎腿,朝他微微点头。
带着疑惑,揭开砂锅盖,席朗对站在厨房门口的幸而说:“幸小姐,我给你炖了花胶鸡汤,您饿了吧?趁热喝,我忘拿勺子了,您这有吗?”
幸而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砂锅上,鲜香的鸡汤味飘在室内,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去厨房找了个瓷勺出来,还有只碗。
席朗主动帮她盛出来,“有点烫,您慢点喝。”
幸而点头,坐下来,看着瓷白碗里淡黄色的鸡汤,对他说:“晚点我把钱给你。”
“不用。”席朗将瓷碗放在桌上,又把砂锅盖子盖上,他也看出来她脸色不好,声音也不对劲,心想幸小姐看着挺狠的,体质也就那样,现在酷暑天都能感冒。
“这汤是我送给您的,这段时间你一直照顾我生意,还捎我去城里,怪不好意思的。”说完,他还腼腆的挠了挠头。
见他这样,顾矜从喉间溢出轻笑。
他从来没想过,视钱如命,脸皮极其厚的席朗,有朝一日能说出这样的话。
只能说幸而这女人是真的厉害。
她来了泗水街,怪事倒是不少。
幸而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谢:“砂锅我等下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席朗 * 要去处理食材了,下午要弄串,不然又跟昨晚一样忙不过来,“晚点我过来收,或者您让顾哥带过来,都行。”
顾矜视线从屏幕挪到他脸上,似笑非笑:“合着我一口没吃,还成跑腿的了?”
第16章 攻陷 唯有温柔不可攻陷
“这不是顺带的事嘛,再说了,您早餐我不也没给你算钱……”席朗低声嘀咕两句,在顾矜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中,赶紧跑路。
“德行。”顾矜瞅了眼他背影,嗤了声。收回目光。
客厅里很安静,顾矜游戏界面没关,他喜欢开静音,也没有背景音乐。
幸而吃东西很斯文,喝汤没有发出声响,她左手轻轻搭在碗边,虚扶着,右手拿着白色瓷勺,偶尔有瓷勺触及碗底的声音。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幸而喝完最后一口,没有再盛的打算:“想喝?”
本来没这个想法的顾矜顺势点了点头:“好啊,”他笑眯眯看着幸而:“麻烦大小姐。”
幸而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打算,她盘腿,从旁边扯了张薄毯盖在腿上,“自己去厨房拿碗,再把我这个碗带进去。”
想了下,她补了句:“谢谢。”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比平常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多了些平和。
顾矜看她片刻,摇头笑了:“你还挺讲客气。”听得出是反讽。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伸手去拿碗,扣在碗边的拇指有温热触感,想到刚才她并没有用嘴接触碗沿,眼底划过一抹释然。
在厨房打开水龙头,把碗勺洗了,随手放在流理台上,他又冲了下手,洗完后,关了水龙头,他转身靠在流理台上。
自嘲一笑,他这是怎么了,上赶着给人跑腿打杂?
回到客厅,幸而又靠着沙发睡着了,他站在她前面,沙发和茶几的间隙,手扶着沙发靠背,微微低身。
视线在她面容停留半分钟,顾矜手指轻勾,将她脸颊发丝拨到耳后。
发丝划过鼻尖,幸而不舒服地偏过头,顾矜手停在半空,等了会儿,见她没醒,才缓缓收手。
花胶鸡汤还剩大半,晚上热热还能吃,顾矜顺手将砂锅盖上,又退回沙发坐下。
听到了砂锅合上的声音,没睡安稳的幸而半睡半醒瞥了眼沙发上玩手机的顾矜,躺下来,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对他又继续睡觉。
随着她的动作,灰色的毛毯掉在同色系的地毯上,本来垂眸的顾矜又弯腰捡了毯子,给她盖上。
幸而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光亮。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掀开毯子,双腿刚离开沙发,就踩到柔软的东西。
寄风在她脚下拱了拱,低声呜咽。
摸了摸它的头,幸而在沙发缝里找到手机,划开屏幕,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借着手机的微光,她踩在地毯上,去摸开关。
她这边窗户透出光亮,席朗那边也能看到,他正在烤串,刚刷上辣酱,“顾哥,幸小姐醒了,要不我给她送点 * 烧烤过去?”
“你挺关心她啊,”顾矜帮他打包要带走的烤串,套上袋子,系了个结,递给小女孩:“三十五。”
小女孩把钱给了他,接过袋子:“顾矜哥哥,你别跟我奶奶说我在席哥这儿吃了串。”
“行啊,”顾矜只收了她三十,“去跟同学玩吧,早点回家,免得你奶奶又街头骂到街尾。”
小女孩是街尾王大妈的孙女,读初中,跟他们都熟,俞舟收了个空盘子过来,闻言也打趣她:“你奶奶要是知道你放着自家的臭豆腐不吃跑席子这儿吃烤串,能把你街尾打到街头。”
小女孩撇嘴,“舟哥,我特别不喜欢听你说话,走啦,拜拜。”说完,朝他做了个鬼脸,拎起袋子就跑。
“嘿,这小孩。”俞舟眉毛倒飞。
“赶紧把毛豆给客人端去,催着呢。”席朗抽空睨他一眼:“别瞎扯了,磨磨唧唧的。”
俞舟佯怒道:“给你帮忙你还挑三拣四,等下我回去你给我烤几个大鸡腿,不然明天不来了。”
“行行行,再给你加份烤牛肉,正好寄风啃了牛骨还剩点肉没弄。”
“滚犊子啊。”笑骂几句,俞舟又去送毛豆。
“顾哥?”俞舟走了,席朗又和顾矜唠嗑:“给幸小姐送份烤肉过去您看怎么样?”
“行啊,”顾矜懒懒道:“你去送呗。”
“顾哥……”席朗往烧烤网上放了两块牛肉:“我这不是没空吗?要不您走一趟?”
顾矜:“你最近使唤我很顺手啊。”
“那麻烦您再顺带把砂锅弄回来,谢谢顾哥,顾哥好人。”席朗得寸进尺。
顾矜“啧”了声,“赶紧烤吧,废话真多,少放点辣椒,太呛人了。”
“哎~得嘞。我闭嘴。”
睡久了刚起脑袋有点晕,她扶着沙发想坐下,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黑色的砂锅。
顾矜没把它带走?
正好饿了,揭开砂锅盖,还有大半,她想了想,决定端去厨房热一下。
把花胶鸡汤倒进自己的电磁锅里,插上电源,调好时间,她靠在冰箱上,过了片刻,又从冰箱里抽出瓶水,手指划过瓶身水雾,没有打开的意思。
从听到幸洐沉船的消息,她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混沌状态,吃东西睡觉全是凭本能,到现在脑海里还是一片迷雾。
手中的水被抽走,她抬眸。
顾矜扭开瓶盖,递还给她:“冷水,少喝点。”
“哦,”幸而仰头喝了一大口:“又来蹭网?”
“拿锅,”顾矜靠在门框上,看着咕嘟冒泡的电磁锅,“席子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流理台上多了个透明的打包盒,新鲜出炉的,顾矜随手揭开,对她说:“先吃这个吧。”
幸而看了眼盒里两块大牛肉,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