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是去厨房喝水,而不是直接回屋藏起来,大概是因为那样会更显出她的可悲,所以自欺欺人地去了厨房,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能泰然自若地过来喝水,没有人看她,没有人会笑她,但她自己看不起自己,所以她演给自己看。
水有些烫,隔着玻璃杯刺痛了她的手心,灼热的刺痛感蔓延开来,但她没躲开,好像是一种自我惩罚,警示自己记住这一刻的疼,以后就不会再做傻事了。她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然后,她发现疼痛似乎是可以转移的,这里疼得厉害了,别处就好像没那么疼了。
那之后不久,她和梁宇琛提了婚姻到期的事,他答说好,抽空去趟民政局。
再后来,他们离婚了,她接受了顾昭明的追求。
她和顾昭明在一起后的第二次约会就上床了,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之后他送她回家,她邀他上来坐坐,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很自然。那是她的第一次,她没对顾昭明说过,顾昭明也不会想到那是一个有过几年婚姻的女人的初夜。
尽管她后来确实真心喜欢过顾昭明,但是那一晚,她拥着顾昭明缠绵时的某个瞬间,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看,梁宇琛,还是有男人喜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做爱的。
夜静得可怕,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肖依伊把杯子里的水倒到水池里,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才会让她想起这些往事。
她摇着头自嘲似地笑了笑,为自己刚刚对梁宇琛的自责。
他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生气委屈?她爱跟谁睡跟谁睡,关他屁事!
红酒还剩了小半瓶,明明刚刚一点儿也喝不下,这会儿却又想喝了,她拿起来想要一饮而尽,瞥见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居然是梁宇琛的信息。
她没理,负气似地又接连灌下去几大口,然后把酒瓶重重地放下,扶着台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点开了信息。
梁宇琛:我在你家门外,如果没睡,就开一下门。
第二十九章 失控
肖依伊打开门,梁宇琛带着浑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她没往里走,不打算让进屋,他似乎也没进去的打算,没脱羽绒没换鞋。
“落东西了?手表?还是别的什么?”她看着他,漫不经心中带了些不忿。
“你喝酒了?”
“需要跟你请示报备?”
他没在意她的怨怼,回说:“丫丫说你划伤了手,伤得挺严重也不去医院,我来看看。”
适才多半瓶的红酒这会儿彻底发挥了效力,肖依伊不屑地哼了一声,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看看看,好好看。”
梁宇琛知道肖依伊喝醉了,她双颊酡红,眼神迷离,通身的酒气,甚至站在原地都有些不稳。手指还好,是有一个小伤口,但不严重,与其说是被刀子割伤,更像是被纸边划了一下。
他其实猜到丫丫在夸张杜撰,不过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她需要走出上一段感情留给她的伤痕和疲惫,他就给她时间,她想要和他保持距离,他就慢慢靠近,拿捏着她的界限,照顾着她的感受,每靠近一分都恨不得用卡尺计算好步数,像是捧着件瓷器,小心翼翼地怕碰碎了她的敏感,结果捂出来一个铁石心肠。
“看完了?”她扬着下巴看着他,“看完就可以走了。”
梁宇琛抓了肖依伊才要收回去的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他早就该把她的壳子敲碎,断了她的退路,想要躲,想要藏,就只有他这一个去处。
她没立时躲开,家里的地暖很热,她又喝了大半瓶的酒,酒精充盈至她周身的每一条血管,从内到外的燥热,而梁宇琛的羽绒服冰冰软软的,刚好为她降温,就好像三伏天喝了一口冰啤酒,又凉又爽。
贪恋了这片刻的舒服,再想要推开他的时候,他的吻已经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有些清醒,挣扎着推挡,却被他用力禁锢在自己怀里,情急之下咬了他的嘴唇,可以更用力的,但即便是醉着,还是狠不下心。
不过也足够他吃痛得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抓住这一瞬间的时机用力将他推开,自己向后趔趄着靠在衣帽柜上,柜门把手上的金属装饰被撞得打在柜门上,发出撞击声。
肖依伊靠在柜子上,喘得有些急促,有些狼狈。
梁宇琛走近,抬手抚上她脸,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太热了,才会觉得他的掌心这么冰,不只是掌心,衣服,嘴唇,以及适才挣扎时碰到他肌肤的每一处,就像是一个从冰天雪地里跋涉了很久人,从里到外冻透了一样。
她想,他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还是从离开后就一直没回去,在这寒冬的夜晚……
肖依伊闭上眼,摇了摇头,警示自己不要这么想,千万不要这么想……
他的吻又袭了上来,温柔地在她唇上化开,用冰凉又苦涩的烟草味,交换她的酒香。
没有长久地贪恋,他抚着她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我早就该这么做了……”他低语呢喃,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好久好久之前就应该这么做了……”
然后,他又吻了上来。
一定是她喝了太多的酒头脑不清,是热力过剩的地暖让她贪恋他怀抱的清凉,是心口蔓延至咽喉的酸涩让她无从发泄,她才会在下一刻不由自主地拥上去回吻。
唇齿间的碰撞,酒精与烟草的交融,身体与身体的纠缠,理智被这一瞬的失控碾碎,彻底崩盘。
长久的拥吻加深了旖旎,衣帽柜上金属装饰的敲击声渐渐没了声息,男女的喘息纠缠之声离了门厅,一路撞进客房。
梁宇琛的羽绒服和外套,被随意仍在了门外,门内,肖依伊跌在床上的一瞬睡裤便被扯下了来,这半晌激吻痴缠已让本就燥热的她燃至沸点,嘴唇,脸颊,耳根,锁骨和胸口,每一处都被他烙上滚烫的吻,不需要过多的旖旎与撩拨,仅仅是看着梁宇琛扯开自己腰带的动作,就能将她的欲望推至顶点。
像两只被关在笼子里饥饿的困兽,不需要嘶吼威慑,没心情徘徊试探,笼门打开的一瞬,便是最激烈的肉身相搏,牙齿刺进对方的动脉,利爪撕扯彼此的皮肉,尖角扎进对手的咽喉,彼此的麟角血肉混在一起,麻木了疲惫与痛觉,至死方休。
床头撞击着墙面,粗重和噬骨的喘息,任何一个声音都有可能吵醒楼上睡梦中的家人,那些平日里的克制和顾忌都被抛至九霄云外,两具身体放肆地扭在一起,她的腿盘着他的腰、压着他的肩、甚至贴着自己的脸,身体扭成各种极致的姿势,好像不如此,就不足以更紧密地贴合、深入和冲撞,不足以将身体里积郁的热量彻底释放。
她的手指用力抓着他的背,恨不能有一双尖锐的利爪,抓破他的皮肉,嵌进他的骨血里,他同样没有半分的温柔,身下的每一次撞击都似要顶进她的灵魂,身体每一处柔软的肌肤都被他的用力的揉捏,似要将她这具身体碾碎成泥。
口鼻埋在枕头里,肉体的撞击带给她近乎窒息的极致快感,下一瞬,被他猛地翻转过来,大口地呼吸过后,是激烈地接吻,烟草与酒精之间混合进血液的甜腥,像是嗜血的鲨鱼觅到猎物,晃着獠牙想要将彼此撕碎。
翻滚,律动,纵情痴缠,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大汗淋漓,直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耗尽了能量,直到最后一分力气也被彼此榨干。
空气中是湿热粘腻的味道,镜面上蒙了一层水雾,床上是一对喘息至无声的男女。
两个人默默地躺了很久,他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挲或轻捏她的手背,直到赤裸的肌肤感到了一丝凉意,才有人先坐了起来,然后另一个人也跟着起身,依旧谁也没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彼此穿上。
梁宇琛的外套和羽绒服都扔在屋外,他随便套上裤子和上衣遮体,拎着鞋子出了客房,把外套和羽绒服捡起来,走去门厅挂好,放下鞋子,拿了拖鞋换上。肖依伊这边便迅速地把客房的床铺整理了一下,然后拿着梁宇琛的其他衣服出了客房。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上楼时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甚至经过阳阳房间时还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均知丁姐睡觉很轻,睡觉的时候有点儿动静她就能醒,刚刚楼下那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
两人都露了些讪讪之色,悄声回了肖依伊的房间。
第三十章 矛盾
梁宇琛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肖依伊的醉意已然散去不少,没心思回想刚刚的疯狂,也不去想今晚之后两人的关系会变成怎样,只在衣帽间里,一件一件拨着衣柜里的睡衣,想找出一件梁宇琛勉强能穿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肖依伊扯了自己一件肥大的男友风套头长衫,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开了个门缝,伸手进去把睡衣搭在一旁的矮柜上,说:“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有干净的浴巾和毛巾,吹风机在最上面的抽屉里,那里应该还有几个新的牙刷头,换我那个牙刷上用就行,睡衣我给你挂这儿了,你凑合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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