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琛不甚在意地说:“不至于,几间房而已,又不是眼皮子浅没见过钱的,一两千万也当是一回事儿地挂在嘴上。”
顾昭明哂笑:“是吗,不过听说是还没拆,看来是是懒得自己动手,等着政府去强拆,这是连拆房的钱都省了,做生意的就是精打细算。”
“顾处倒挺清楚这事儿的。”梁宇琛挑了下眉梢,状似疑惑,“怎么你不是管后勤的吗?我以为后勤都是负责食堂保安之类呢。”
顾昭明扯了抹笑容:“梁总说笑了。”
不过三五句话的功夫,顾昭明早几分钟出来的下属已经把车开到了楼边,顾昭明对梁宇琛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他说完这话看了肖依伊一眼,未露任何情绪转身走了,似乎那一瞥只是出于道别的礼节,吝于将目光在她身上多留一秒。
梁宇琛和肖依伊也未再多留,回身上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车道行驶,直到出了会议中心大院,一南一北,驶往不同的方向。
顾昭明这时才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视线被车流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他和肖依伊离婚后第一次碰面,她到底还是和梁宇琛复合了,意料之中。
顾昭明摘下眼镜,镜片干净清透,不沾一丝尘污,但他还是取出眼镜布轻轻擦拭起来。
另一辆车上,直到驶过第一个路口,肖依伊才开口打破沉默:“他调到规Z委了?”
“年初的事儿,我也是才听说。”梁宇琛答。
“房子的事儿和他有关吗?”
“没什么关系,不是一个部门,应该是碰巧听说,幸灾乐祸一下罢了。”
肖依伊将信将疑地转回头,顾昭明和梁宇琛没什么深仇大恨,是没必要故意找他的麻烦,但他确实很不喜欢梁宇琛。
顾昭明刚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话里话外地对梁宇琛表示不屑,那时她以为是因为梁宇琛是她的前夫,他不过是吃醋,等真正了解他之后,才发现并不尽然。
顾昭明老家在大西北,他是家里的老二,家境不算贫寒,但也不富裕。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原在机关单位挣死工资,因生了他,被眼红的人接连几次举报超生而丢了正式编。顾昭明的哥哥中专毕业后就去南方打工定居了,他父亲退休之后,老两口儿都跟着去了南方给他哥哥看孩子。
与他哥哥不同,顾昭明自小聪明又刻苦,当年是他们那个小镇的高考状元。他的成绩其实完全能考当地一所不错的大学,并且是他喜欢的法学专业,但他还是选择了本市一所普通大学不甚感兴趣的政治学专业,目标明确,就是为了转户口,走仕途。顾昭明硕士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全凭自己的能力一点点往上爬,她刚刚考入事业编开始工作那年,小她一岁的他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且颇得领导器重。
因为这样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顾昭明谦卑又清高,自负且自卑,精于世故又愤世嫉俗。他看不上生来有钱的二世祖,觉他们只是命好会投胎,但同时又嫉妒他们出生就在站他不可企及的天花板上,他刻苦学习,钻营奋斗,最终甚至未必能到达他们的起点。
而梁宇琛这样的富二代,最让他感到不适,因为他不仅有钱,而且还优秀,积极上进,年轻有为,在梁宇琛身上他比不出任何的优越感。
刚刚碰面时,梁宇琛说的那两句话,虽似轻描淡写,却是正插在了顾昭明的肺管子上。
其实梁宇琛和顾昭明接触并不多,却早早看穿了他是什么人。他当年甚至暗示过她顾昭明并非良配,但和他离婚后的她,还是很快就在顾昭明的强烈攻势下沦陷。
因为消沉,因为落寞,因为迫切地想要证明和忘却,从未被人热烈爱过的她,心甘情愿地喝下了这杯毒酒,换取了片刻的沉醉。
梁宇琛开车把肖依伊送回了家,一路上两人都刻意避开了顾昭明的话题,聊些别的闲事。
肖依伊到家后换了衣服,拎着包去了家门口的健身房。她的生活半径特别窄,健身房、美容院,美发中心,换来换去的,最后都选在了小区附近,一来是自己有些宅属性,离家太远就懒得去了,二来是放不下孩子。
她一直对阳阳心存愧疚,总觉得因为自己,他生下来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对丫丫也有这种心理,觉得如果不是她,梁宇琛当年或许有可能和左欣妍复合,又或者和真正心爱的人结婚,丫丫也能有个完整的家庭。所以她每一次牺牲陪伴孩子的时间出去逛街、美容、和朋友吃饭,总是有种负罪感,甚至有一段时间特别焦虑,直到阳阳上了幼儿园才好起来。
今天也是一样,因见了顾昭明,对阳阳的愧疚和怜爱成倍爆发,在健身房的时候一直在看表,心想每天都是丁姐去幼儿园接他,今天自己好不容易提前下班一次,却跑出来健身美容。她越想心里越难受,跑了二十多分钟便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去接阳阳。
是夜,从儿子屋中离开的肖依伊看到了手机上未接电话,回到房间后给梁宇琛拨了回去。
“阳阳睡了?”梁宇琛在电话里问,他早已习惯了她到家就把手机调成无声而漏接电话,大多时候都是孩子睡后她查手机看到回过来。
“刚睡着。”肖依伊答。
“明天你是带阳阳上完篮球课再过去吧?”
“是,怎么?”
“明天我去接你们,咱们开一辆车过去,我明天肯定要跟着喝酒,下午回来你帮我开一下车,我就不叫司机去了。”
“哦,好,不过你别接我们了,你不需要早点儿过去吗?我和阳阳上完课直接打车过去就行。”
“没事儿,三叔他们上午还有别的事儿,得十二点多才到,阳阳十点半下课,咱们十一点多到也不晚。我明天八点半去接你们应该不晚吧?”
“那这样吧,早晨我和阳阳打车去上篮球课,十点半的时候你们来B大体育馆接我们,大周末的,你和丫丫还能多睡会儿。”
“也好,那十点半,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梁宇琛应声之后便没再说下去,也没说要挂断,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不知从何开口,又像是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不同寻常的气氛,随着沉默时间的推移氤氲弥散,在即将超负荷的时候,被回神的肖依伊及时掐断:“那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好,晚安。”梁宇琛的声音低沉而轻柔。
到了嘴边的“晚安”没有说出口,只是应了一声“嗯”,挂断了电话。
肖依伊垂头看了看手机上二人的通话记录,她知道,梁宇琛打电话来应该不是只为说明天开车的事,大概是因为今天偶遇了顾昭明,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打电话慰问一下。
所以才有了那十几秒钟的欲言又止,如果她开口倾诉,他便听着,如果她不愿说,他也不主动提起;也所以,才有最后那一声几可说是温柔的“晚安”,是对一个失婚女人的关怀,是一声来自于朋友的安慰。
就好像当年,她和顾昭明的婚姻结束得很难看,生了阳阳后她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虽没到抱着孩子跳楼寻死的地步,但也不止一次地想要开着车随便奔赴一个方向,不停地开,不停地开,直到再没有人认识她,直到筋疲力尽……如果她从此消失,家人或许会难过,但终归会平复,毕竟她实在没什么值得被人留恋怀念的。
就是那个时候,梁宇琛给丫丫换了新保姆,把一直带丫丫的丁姐送来了她这儿帮忙照顾,那段时间丁姐总是拉着她聊天儿,不让她有自己一个人闲下来瞎想的时间。
大概和她家里达成了某种默契,刘馨、她的堂姐或堂嫂不来的时候,梁宇琛准会带着丫丫出现在她家,借口总是丫丫想她。起初他只是把丫丫送过来,慢慢的他自己也会留下,但不会主动和她多说什么,丫丫叽叽喳喳地在屋里和丁姨一起逗弟弟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书或看电视。
后来听说因和顾昭明的离婚纠纷阳阳的出生证明一直没去办,他便主动帮忙跑了一趟,回来后,告诉她说他找关系在父亲那栏填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为孩子办户口或入托上学都方便很多,希望她不要介意他的自作主张。
她摇头,又点头,想要忍住,却到底没出息地在他面前掉了泪。
是感激,是心酸,是为自己曾经对他的那些非分之想而生的深深的羞愧。
第二十一章 婚宴
肖依伊和顾昭明曾经是同事,两人是奉子成婚。
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肖依伊有些慌,毕竟她和顾昭明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她最初的想法是把孩子打了,但在顾昭明的兴奋欣喜以及对未来生活的种种规划和憧憬之下,最终改变了主意。
虽然知道她谈了男朋友,但她爸始终对她和梁宇琛复婚心存幻想,所以得知她准备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便强烈表示反对。
她硬着头皮说我怀孕了。
她爸惊愕得半天没缓过神,大概是在考量她是不是在骗他,毕竟她和梁宇琛结婚多年都没能生个孩子。梁宇琛有个女儿,所以“有问题不能生”的那个当然是她,那几年家里人光偏方就给她找了好几个,甚至还带她去拜过大仙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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