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垛里的风筝 (小鹿幺幺)

　　爸，妈，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应该看见大妮过去找你们了吧，她过的还好吗？大妈成日以泪洗面，伯伯虽然不长哭，我可知道，他的心里也在滴血，我也想大妮，现在我都不敢吃饭，也害怕吃饭，平日里大妮吵吵闹闹的习惯了，一下子少了她，冷清不说，吃什么东西，都不觉得香了。
　　爸妈，我也想劝劝伯伯和大妈，就像他们当时劝我的那样，可是我试了几次，他们都好像没有听，我该怎么办呢？
　　程小东手托着下巴，看着大门口，呆呆的出神，心里的话就像是打开的水闸一样，倾斜而出，收都收不住，他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一年的时间，本来其乐融融的两家，一下子支离破碎的，原本幸福快乐的家庭，现在都沉闷异常。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程小东回过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头看着蔡建国出来，抿嘴笑了笑。
　　程小东本以为自己擦了眼泪就看不出来刚哭过，哪成想到，自己的睫毛和眼角都是湿的，这在蔡建国的眼里，都看的明白。
　　“东子啊，大妈失去了大妮，心情不好，以后呢，东子就多多陪大妈说话，你愿意吗？”
　　蔡建国摸了摸程小东的头，蹲下来看着程小东问着。


第172章
　　程小东眨着眼睛看着蔡建国，半天没有说话。
　　蔡建国心里一紧，莫不是这小子不愿意，倒也没想着强人所难。
　　程小东拉着蔡建国的手，看着他那还缠着纱布的手指，许久，才缓缓的张口。
　　“如果我说，我想做你们的儿子，你愿意吗？”
　　程小东的声音很小，微弱中带着颤音，眼神也没敢直视蔡建国的眼睛，紧抿着嘴唇。
　　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程小东会说这么一句话，愣愣出神的蔡建国，整个人都怔在那。
　　“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吧。”
　　程小东低着头，轻声说着。
　　蔡建国蹲下来，把程小东抱在怀里，紧紧的贴在胸口，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程小东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想抱抱蔡建国，可又把手缩回去。
　　他不敢，他没有勇气，听不见蔡建国亲口说，他没有勇气。
　　就这样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反反复复好几次。
　　程小东的内心在挣扎。
　　“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蔡建国松开程小东，眼角的泪痕清晰，满眼激动的看着程小东。
　　程小东咬着嘴唇坚定的点头。
　　“这也许是上天注定！”
　　蔡建国抬头，看了看天空，抹了抹两边眼角的泪水，把程小东拉了进去，走到陈莲花的旁边。
　　“莲花。”
　　蔡建国看着陈莲花，拉着程小东的手走过去，把程小东的手放在陈莲花的手上。
　　“人死不能复生，莲花，没了大妮，我们还有东子。”
　　蔡建国的声音哽咽，提到大妮，他也总是忍不住的想落泪。
　　可是他更明白，日子总得一天一天的过，真要是疯魔，对家，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感受着程小东掌心的温热，陈莲花慢慢的抬头，看着程小东，嘴唇颤抖起来，眼泪又在眼中打转。
　　“妈——”
　　程小东看着陈莲花，脱口而出。
　　本来陈莲花准备撒开程小东的手，别过脸的时候，听到程小东的这句话，不由得停住。
　　“妈——”
　　程小东又叫了一声。
　　陈莲花慢慢的转过头，眼里充满了疑惑，看着程小东。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儿子，我会像大妮一样，陪着你，照顾你，大妮不在，你还有我，她也不会想看见你天天哭的。”
　　程小东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看着陈莲花的眼神异常的坚定。
　　没等陈莲花说什么，程小东走过去，一把抱住陈莲花，贴在她的怀里。
　　“你抱着我，闭上眼睛，是不是和抱着大妮一样。”
　　陈莲花慢慢的闭上眼睛，收紧了抱程小东的手，把下巴抵在程小东的头上。
　　“孩子。”
　　陈莲花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抱着程小东就不撒手。
　　程小东任由她抱着，一动不动，他知道，让她忘掉大妮是不可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她那么伤心。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陈莲花慢慢的松开程小东，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
　　程小东知道，陈莲花放下了心里的忧伤了，并不是程小东分散了蔡大妮的爱，而是陈莲花不忍心让程小东受苦，成日对着以泪洗面的人，谁还能顺心。


第173章
　　大人世界的痛苦总是暂时的，最起码表面上是。
　　程小东的眼中，陈莲花半月便走出了阴暗，又是以前的那个爱说爱笑的陈莲花。
　　可他知道，这是大人们给小孩子的坚强，为了让孩子放心。
　　眨眼间便到了开庭的时间，据说张葵在派出所里面供认不讳，而且他自己所说，杀过的人，可不止这两个。
　　从南方到北方，一路上被他杀害的孩子，有五个。
　　五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村里就炸了锅了，这个消息，是乡里公开给各个村子的，附近十几个村子都知道这个事儿，每每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人们都是捶胸顿足的。
　　张老因为这个消息，又是大病不起，一向身子硬朗的老中医，突然间倒下，身边有半仙儿强服侍照应着。
　　村里人都说，张老上辈子修了福，摊上那么个亲生子没有养在身边，临老还收了个这么孝顺懂事的儿子。
　　至于修没修福程小东不知道，他只知道，张老因为这事儿，差点气的搭上自己的命，要不是村人百般劝阻，早就想一头撞死，无颜面见父老乡亲。
　　蔡建国，陈莲花，程小东，村长，顾老半仙儿强，锁柱，还有几个双溪村里的人都参与了开庭，走出大门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的沉重。
　　张葵判了，三月后枪毙。
　　枪毙，是每个人都盼望的心里结果，大家都觉得，枪毙张葵才能解心头之恨。
　　双溪村的许凤芹和张保良没有来，张保良腿脚不方便，许凤芹因为痛失孩子，心魔成疾，落下病根，总说胡话，双溪村的村长为怕开庭坏了秩序，就带着几个亲近的族人来参与开庭。
　　顾老走到政府的大门外，长长的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枪毙也好，枪毙也好，真不知道，短短的几年，他竟然走上打家劫舍的不正道，我真是对不住他爸妈，是我教子无方，管家不严。”
　　说着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又给蔡建国和双溪村的人跪了下来，谁也没拦住，给他们重重的磕头赔礼。
　　预计开庭过后，顾老就回家的，接他的车子，也停过来，蔡建国和陈莲花把他送上车，看着车子走远，身后的一干人等，个个面色如霜。
　　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为了这一个儿子，拼尽了半生，到头来，落得这样一个局面。
　　正当所有人替顾老感慨的时候，派出所的所长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封信，直接交给了半仙儿强。
　　“这是张葵托我带给你的，拿回家给张老爷子看。”
　　听着是张葵写给张老的信，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都落在了那封信上。
　　“这是他的愿望，虽然罪大恶极，这也算是他生前的心愿，政府不会剥夺，张老也有权知道真相。”
　　所长正了正帽子，看着大伙儿说着。
　　半仙儿强拿着信纸，略微的点点头，把心揣进兜里。
　　“但愿上面说的尽是好话，张老可禁不住任何刺激了。”
　　村长说了句，走到所长的身边，拱手作谢礼，连连道谢。


第174章
　　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美好。
　　乍暖还寒几次，春风拂面暖阳照。
　　又是一年的春种。
　　程小东牵着牛，蔡建国扶着犁，陈莲花播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累了，就原地坐下来，吃干粮，喝水，唠嗑。
　　北山坡上，比平地风大了些，程小东和蔡建国给陈莲花挡着风，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两座坟，眼神中归于坦然和平静。
　　“瑞雪兆丰年，除夕的时候下了大雪，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蔡建国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看着渺渺的土地说着。
　　程小东抓着爆米花，起身放到蔡大妮的坟墓前，看着上面的名字，嘴角勾了勾。
　　然后又回到蔡建国的身边坐下，蔡建国摸了摸程小东的头。
　　“大妮爱吃的爆米花。”
　　程小东靠在蔡建国的怀里，抓着一把开始吃了起来，眼睛看着远处在耕种的村里人。
　　他们都记得那场大雪，也才三四个月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现在，程小东算是领会到老师说的这句话了。
　　“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就要读初中了，我听老师说，好像是有了要恢复高考的苗头，不知道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