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垛里的风筝 (小鹿幺幺)

　　蔡建国一听，呆滞发红的眼神动了动，转身看着程小东，又看了眼刺目的红棺材。
　　致富村的规矩，人若是枉死或者被害，不得停尸三天，第二天就得下葬，难道……
　　蔡建国细算着时间，自己晕过去到醒来，也不过十二个小时。
　　想到这里，蔡建国咬着嘴唇走到红棺材边，憋住了一口气，推开棺材盖，里面的情形让蔡建国当场落泪。
　　蔡大妮身穿生前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头上，手上的伤痕清晰可见，伤口被清理过，看不见任何血迹。
　　蔡建国脸上的肌肉颤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痛意，趴在蔡大妮的棺材旁边号啕大哭。
　　村长和身后的村里人听着这个哭声，也都不禁落泪，谁也没有上前，他们装棺材的时候，看着可怜的蔡大妮，心里就像是刀剜一般。
　　“大妮，大妮，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蔡建国伸手摸着蔡大妮的脸颊，肌肉紧绷，没有一点弹性，指尖传来透骨的凉意。
　　“大妮，我是……”
　　当蔡建国的手握着蔡大妮手的时候，旁边的程小东哭的更凶，蔡建国的脸突然间冷了下来，慢慢的抬着手，看着蔡大妮的断手从袖子里被带出来，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样。
　　村里人看着都跟着心里一揪，有的不忍心多看一眼，别过脸落泪。
　　握着蔡大妮的断手，蔡建国浑身颤抖，手上的力道不稳，蔡大妮的手掉在棺材里。


第145章
　　蔡建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嘴唇颤抖，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大国啊，大国啊，你要挺住，你不能这样。”
　　村长看着蔡建国眼神涣散，神情呆滞，赶紧跑过来，拍着蔡建国的肩膀叫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疯魔了。
　　蔡建国嘴唇动着，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这不免让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村子里过来几个人把蔡大妮的遗体整理好，断手放回到袖子里，慢慢的盖上棺材盖，不过没有钉钉。
　　地上的蔡建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劝，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谁干的？”
　　蔡建国坐在地上沉默能有半小时，村里人也陪着他站了半小时，突然间抬头看着村长，红着眼问着，这咬牙切齿的语气，恨不得把那个人撕碎。
　　半个小时的沉默，村长都适应了这份宁静，蔡建国突然窜起来，一下子把村长呃呃往后退了几步，毕竟这是灵堂，经不起突然起身的惊吓。
　　“是你们救的那个人！”
　　村长愣神的时候，人群里的刚子站出来，挽着袖子，狠呆呆的说着。
　　蔡建国抬着头，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葵，眼神骤然变冷，看着那个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似乎现在张葵出现在他面前，他能就地给他砍死一样凶狠。
　　“是张葵，那个人他把大妮带走，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妮已经断气了，张葵人也不知所踪。”
　　村长抹了把眼泪，走到蔡建国的身边，还没等继续说什么，蔡建国推开村长，发了疯似的跑出去，头都没回。
　　院子里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全都看向了村长。
　　村长瞧着陈莲花在门槛上哭晕过去好几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告诉大家伙继续自己的事儿，这灵堂香烛不能灭。
　　程小东被蔡建国的举动吓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蔡建国，那个眼神，那红了眼的伯伯，不是他印象里所有的。
　　顾老拄着拐棍站在门口，听着鼓乐声不响，院子里还闹哄哄的，听半天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摸索着走过来。
　　“老村长，老村长。”
　　顾老抬着手，四处摸索着，慢慢的往院子里走。
　　村长因为张葵的事儿，本来就不想搭理顾老，可是看着他眼睛看不见，就算是张葵犯事，也罪不及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搭把手扶着顾老。
　　“刚才我听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了，是大国醒了吗？”
　　刚才在那院隐约间好想听到蔡建国哭喊，顾老抓着村长胳膊，紧张的问着。
　　“醒了。”
　　村长就说了两个字，其他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顾老一听，眉头紧皱，想着蔡建国知道这件事的千痛万疼，心里就跟着揪着，嘴唇颤抖着拉着村长的胳膊。
　　“我说你那个儿子你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地方落脚，我们报案了，你要是能提供点线索，也算是报答人家两口子，这么久用心照顾你的恩情了。”
　　锁柱媳妇快言快语，看着顾老说着。


第146章
　　顾老听着这话，浑身开始颤抖，老泪纵横，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
　　“乡亲们呐，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这个逆子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当初我就直接饿死他就好了，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大国两口子。”
　　顾老的这一跪，所有人的嘴都停下来，不在多说一句。
　　村长和锁柱走到前面，给顾老扶起来，锁柱瞪了一眼自己媳妇，锁柱媳妇就缩了缩脖子回到人群中不再多言。
　　“冤有头，债有主，这张葵作孽，跟你没有关系，你这么一把年纪，千里迢迢的来寻儿子实属不易，如今知道他成这般，恐怕你的痛心不比我们少。”
　　村长这句话全是说在了公理上，这是个风烛残年的瞎眼老人，蔡大妮的死虽然让全村痛心疾首，可是祸不及别人，没必要这样过分苛责。
　　“这孩子，我找了他这么久，变得我叫声音都认不出来，更没想到他能这般丧良心，如此孽障还找什么亲爹，这要是让张老知道儿子成这样，还不得杀了我啊！”
　　顾老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最后两句话说完，猛地咳嗽，不停的喘着粗气，脸憋的通红，半天才缓过来。
　　众人看着他，也算松口气，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地过去，这罪孽可就大了。
　　“现在还没敢跟张老说这个事儿，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锁柱说这话，脸上就浮现着担心的面容，似乎都已经猜测到了，不被气死也得寒心失望透顶。
　　“这大妮，就像张老的亲孙女似的，大国两口子孝顺张老，张老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大妮，这要是知道大妮没了，还是这般凄惨，能是个什么反应，还真不好说。”
　　“就你多嘴！”
　　大柱媳妇顺着锁柱的话说了一句，遭到了村里人的怒吼，本来就不招人待见，还在往人伤口处撒盐。
　　她翻了个白眼，心里虽然不服气，也只是嘴巴动动，什么话都没敢说出来。
　　“乡里连夜开会，下了文书，让各家各户看好自己的孩子，尽量少出门，遇见生人不要搭讪，更不能随便带回家，这事儿惊动了省里，等警察们来了，抓到张葵，我们定会讨个公道，政府也会给我们个公道。”
　　村长看着大家伙，说话的语气也没了激情，有气无力的说着。
　　“真的会有公道吗？”
　　耿顺这个时候补充了一句，村里人的脸上瞬间挂着担忧。
　　耿喜当初就是被秘密处决的，并没有经过政府的公开判决，为了个人寻私仇，跟位高权重的人谈公道，说的通吗？
　　“你哥作恶多端，杀人害命，能有个骨灰还乡都是荣幸了，就算是政府公开判决，也是难逃一死，这生前受点罪，也算是为他自己的罪孽赎罪吧。”
　　村长想着送礼没送出去的事儿，心里也是一阵懊火，他心里也替耿喜不好受，可是为了减少乡亲对政府的排斥情绪，只能这么说。
　　好在村里人对耿喜的印象不好，对他的事情也就没多过问，没有多注意。


第147章
　　“先别管什么耿喜不耿喜的，我们现在说的是这个张葵，杀人害命，政府怎么能不给我们做主！”
　　锁柱平时就是大支客，现在想着蔡大妮的委屈，他心里的怒气也压制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把张葵揪出来碎尸万段。
　　“不对呀，刚才你没听顾老说嘛，这个声音他听着不像张葵，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哪个杀人犯跑到我们村的？”
　　大柱媳妇虽然不受待见，可是说道这句话的时候，众人也都是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张葵？”
　　“我们谁也没见过那张葵，到底是谁我们怎么知道！”
　　“那这可怎么办，顾老的眼睛又看不见，耳朵听不出来！”
　　这一下子人群就炸开了锅，门槛上昏迷的陈莲花醒过来，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两个眼睛哭的就剩一条缝。
　　人们给她让出一条路，本来平静下来的情绪，看着蔡大妮的棺材，又是一阵哭嚎，村里人赶紧给她拉开，让她离灵棚远一点。
　　“这事大家伙也就别跟着瞎议论，至于是不是张葵，等派出所的同志调查了再说，大国家出了这么个事儿，大家就辛苦点，多照应些，刚子媳妇……刚子媳妇呢？”
　　村长说着朝人群里探头寻找着。
　　刚子媳妇从屋里跑出来，急三火四的跑到村长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