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垛里的风筝 (小鹿幺幺)

　　蔡建国一出门来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这都是进冬腊月了，晚上零下三十多度，走几步就让人牙齿打颤。
　　“我家田田在你这没？”
　　村长冷的浑身直哆嗦，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觉得声音颤抖，一看就是在外面挺长时间了。
　　“没有啊，田田没在家啊？”
　　“唉，她在学校顶撞老师，我就数落她几句，谁想到啊，她这直接赌气出门，我也没急着追，等再出来的时候，就不见踪影了。”
　　村长急得直跺脚，蔡建国一听孩子丢了，赶紧把披着的外衣穿好，打开门走了出去，说啥都要跟着村长一起找。
　　“田田，田田……”
　　走了几家田田经常去的，都说没看到，也都出来帮着找，七八个人，把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蓝田田的身影。
　　“这孩子是越来做不听话了啊！”
　　村长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一边心疼一边着急，眼泪都下来了，旁边的村长媳妇更是急得哇哇哭。
　　“别急，我们再去找找。”
　　蔡建国安慰着村长，提着煤油灯就往一个方向走着，其他人也都分散开去找，谁要是找到就大喊一声，村子不大，一声就能听到。
　　正当蔡建国走到壕沟附近，想下去看看的时候，远远的听着一声找到了，顺着声音方向想着，好像是村东头，他转头赶紧朝那边跑着。
　　锁柱背着蓝田田，气喘吁吁的，众人在旁边乱哄哄的问个不停，七嘴八舌的，听得锁柱心烦。
　　“别吵咯，赶紧给田田送家去啊，这孩子浑身冰凉，都冻透了。”
　　锁柱后背上的蓝田田眼神呆滞，不说话不吭声，眼睛也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
　　到了村长家，村长媳妇挨个给倒的茶，大家伙喝了两壶，才暖过来身子。
　　蓝田田躺在炕头的被窝里，脸冲着墙，一句话也不说，村长媳妇怎么问她也不说话。
　　“孩子找到就行，你们可别再打骂数落，真要是再跑了，黑灯瞎火大家都睡了，这可没地去找了。”
　　锁柱媳妇也是快言快语的人，手里捧着热茶杯，看着村长两口子说着。
　　“给田田弄一碗姜汤，刚才嘴唇都冻紫了，别再发病。”
　　蔡建国看着村长媳妇说着，村长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唉了一声，直接出去，炖了整整一大锅的姜汤，一人一碗，谁也没落下。
　　“田田啊，都是爸的不是，爸不该那么说你，可是你也不能跑出去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让爸妈怎么活啊！”
　　村长把姜汤放在一边，看着背对着他们的蓝田田，满眼焦急的说着。
　　蓝田田动了动，众人还以为她受了感触，要起来跟村长说什么，没想到直接拽着被子，给自己蒙在里头，啥话也没说。
　　蔡建国几人见到这情况，谁也没说啥，喝了姜汤，就都回了家，剩下的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等到蔡建国回家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回屋睡着了，脱了衣服，陈莲花给蔡建国倒了热腾腾的洗脚水，让他暖暖身子，去去寒，他说喝了姜汤，陈莲花还是不肯，执意要他泡脚。
　　“唉，田田这孩子平日里是让村长惯坏了，有些小性子，怎么今儿还能跑出去呢，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啊，我多说几句话，就觉得牙齿打颤，她那么点个孩子，连个厚外套都没穿冻了那么久。”
　　陈莲花想着她穿的单薄，在外面蹲着懂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没说是为啥啊，这半夜跑出去？”
　　陈莲花看着洗脚水好像不是太热，取来暖瓶，又添了点热水。
　　“在学校她几句，听不惯，就跑出去了。”
　　“这孩子大了些，就不服管了，我们做爸妈的多说几句，他们就嫌弃烦，嫌我唠叨，都一样。”
　　陈莲花想着自己对着蔡大妮苦口婆心劝的时候，蔡大妮也是满脸不耐烦，也一句都不爱听。
　　“那不一样，大妮不耐烦是不耐烦，总不至于离家出走吧，这田田虽然娇惯任性，以前可没有离家出走的这个毛病，也没顶撞过老师，怎么去了一趟县城，回来性情大变了呢。”
　　蔡建国想的角度和陈莲花不一样，他总觉得蓝田田这个转变不太正常。
　　“好啦，别人家的事你就少操点心吧，自己家酱油瓶倒了你都不知道，对别人家的事倒是上心。”
　　陈莲花把擦脚布递给蔡建国，泼了洗脚水回来就直接上炕。
　　蔡建国坐在边上抽了烟，也没多说别的，也躺下睡觉，只是心里还是一直合计蓝田田的事。
　　蔡建国还是接张老过来给葛天业看腿，只不过这次是替他做最后一次针灸，听张老说，这次做完，应该不出半个月，他这个腿就能抬起来上下活动。
　　耿顺和葛天业听完，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让张老施针，恨不得马上就能站起来。
　　一个小时左右，张老替葛天业针灸完，收拾好东西就往外面走，转过头的时候看着耿顺嘴角露出笑容：“天冷了，我身上的衣服和被子有些单薄。”
　　耿顺没反应过来，看着张老有些愣神。
　　蔡建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拉着耿顺说道：“顺妹子，抓紧给张老做身棉衣棉被，最好带着棉鞋哈。”
　　耿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行。
　　张老满意的点头笑着，拎着自己的布背包就上了蔡建国的牛车。
　　蔡建国驾着车，看着旁边的张老，嘴角的笑都收敛不住了，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大国，你笑啥呢这一路？”
　　张老看着蔡建国像个孩子一样，从心里也是开心。
　　“我在想啊，张老的医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我们都不用去医院了。”
　　“那也不是，我也有医不好的病。”
　　张老说出来的这句话，也是张老心里的痛，当初要不是自己，兴许张文凤和程前能多活几年。


第109章
　　听着张老沉重的语气，还有那悔恨的眼神，蔡建国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这程前两口子过世后，就成了张老的心结。
　　“张老，这件事儿你不能总怪你自己，张文凤身患顽疾药石无灵，那都是早晚的事，至于程前嘛，他对自己媳妇撒不开，他自己也跟我说过，他过够了穷苦的日子，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也别笑话他，他两口子都是老实人，没啥长远的想法，一时想不开，你也就别怪自己。”
　　蔡建国说的都是实话，程前和蔡建国不止一次的说过，要不是放不下自己媳妇和孩子，他真想拿根绳子去北山坡找棵树吊死，当时蔡建国还觉得他在发牢骚，跟他开玩笑说，如果他吊死了，他帮着照顾他的妻儿，没想到他还当真了，真就跟着张文凤去了。
　　想到这儿，蔡建国脸色也没有那么轻快，这么一想，自己也成了罪人。
　　“良心上过不去，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东子。”
　　张老眼睛看着上面的路，叹了口气说着。
　　“我可听东子说，在学校的院墙外，不止一次的看到你，最害怕见到你咋还偷偷的去看呢。”
　　蔡建国挥了下鞭子，看着张老，张老跟着他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蔡建国也没有说话，冲着张老笑了笑，他知道张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东子，因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让程小东这个孩子家破人亡的，就像自己当年被迫害的妻离子散一样，自己甚至更可恶。
　　牛车就在小路上走着，路虽颠簸，可是只要驾车的技术好，总觉得没什么。
　　连着几天，看村子里有不少外人来，蔡建国留了个心眼，跟着他们走一段路，看着他们去了村长家，也就没继续跟着。
　　陈莲花也见到几次，跟着蔡建国一说，蔡建国就说那些都是外村的赤脚大夫，早上来的那个他认识，是表姑村子的，以前见过面。
　　“爸，妈，我们回来了。”
　　屋里的两个人做好饭，正在闲聊着，两个孩子背着书包飞奔进来，洗了手就坐到炕上开始吃饭。
　　“我知道要慢点吃。”
　　蔡大妮看着陈莲花要张嘴说话，直接抢先一步，坐直了身体，四平八稳的端着碗，放慢了动作。
　　看着蔡大妮这样子，陈莲花撇了撇嘴，这把旁边的蔡建国和程小东逗笑了。
　　“伯伯，有什么办法能治冻疮嘛？”
　　“对呀对呀，爸，有啥办法能治冻疮！”
　　听着程小东说完，蔡大妮也是跟着问，两双眼睛难怪期待的看着蔡建国。
　　蔡建国看了眼两个孩子的手，耳朵，脸颊，没看出来有冻疮，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谁有冻疮？”
　　“我班里的一个同学，手上有冻疮，这个位置都在流水。”
　　蔡大妮抢着话茬，抬起右手指着左手手被的骨节处，皱着眉头说着，看她的模样，好像自己都在疼一样。
　　“冻疮……”陈莲花突然之间想到娘家好像有这么个偏方，开始想着。
　　“有吗？”
　　蔡大妮睁大眼睛，双手紧张的都开始攥拳头了。
　　“有是有，不过这东西现在还真不好找。”
　　陈莲花点着头，看了眼蔡建国说着。
　　“啥东西？”
　　蔡建国不知道有啥偏方，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陈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