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染倒不怕这个,难也挺好,最好就不嫁了,她主要是这些年饿怕了馋怕了,如今重活一回,自然要多吃点美食好好弥补一下才行。她狠狠的点了点小脑袋:"阿青姐,你说的太对了,以后我不但要多吃点,还要多活动,把身体养的棒棒哒,再也不要淋点雨就生病了,生病实在太难受了。"
石青是一个闲不住的,见苏染染不用她照顾,便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灶间门口摘起了晚上要炒的青菜,还一边摘菜,一边感叹:“还是这现摘的青菜新鲜,我看你家房后还空了一块地方呢,要是围上栅栏养几只鸡才好呢,起码自家吃鸡蛋不用去外面买了。陈叔肯定也想养,可惜婶子是一个爱干净的,怕是不能同意。”
在这方面,镇上的人家就不如人家村里住着的了,人家到了季节,吃什么直接去园子里摘,新鲜还管够,她们却是样样都得掏钱买。这平安巷的住户,家中有地方的,有不少养几只鸡鸭的。石青家里没地方,她还专门弄了一个笼子养了两只鸡呢。
苏染染笑了,这个家里,爱干净的可不只是她娘,她和顾策现在也矫情的很,爹不在家,她们三口人连这菜地都伺候不了,更别说养鸡喂鸭了。要不然她爹也不会每年都只种这点菜了。从前她不耐烦这些,如今重生归来,却爱极了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温馨感觉。
苏染染也找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石青旁边,一边有目的的闲聊着,一边学着她的样子动起手来。
石青看她动起手来,就笑:“染染想学这个?简单的很,将菜摘回来,像我这样,先将上面的土抖干净,然后把不好的叶子摘下去,把根去了,再用水冲洗干净就行了。”
笑过之后,她眼中闪过一抹艳羡和黯然。
染染命真好,家中条件好,爹娘宠爱,又有一个会读书的养兄将来可以依仗,她都十二了,还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养的跟千金小姐一般。这样的姑娘家,真真是平安巷独一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娘孙氏常在家中偷偷嘟囔,说像染染这样的懒姑娘,将来婚事肯定愁人,嫁不出去不说,怕是连上门女婿都招不到,石青却不知道有多羡慕,这是有娘疼的姑娘才有的任性权利,像她这样亲娘去的早的,是没有的。
这些年,孙氏对她虽然有些刻薄,日子过的辛苦劳累了些,却也让她吃饱穿暖了。只是她自己总觉得不自在,自从她爹另娶,孙氏生子,她就觉得,那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常常觉得,在那个家里,自己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她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将来能找一门不错的亲事,有和善点的公婆,能一起努力的夫君,能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到时候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辛苦,还能自在许多。
石青正胡思乱想,就听苏染染问她:“阿青姐姐,麻烦你这两天照顾我了,伯娘会不会不高兴啊?家里她能照顾的过来吗?可别因为我又害你挨骂啊。”
两家就住隔壁,是老邻居了。
石青现在的娘亲是她的后娘,亲娘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她爹便娶了现在的孙氏。孙氏进门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从此就了不得起来。自己懒得很,每日除了抱孩子,什么也不肯做,却整日将石青指使的团团转,片刻不得闲。家中的事忙完,还要做绣活贴补家用。
而且这孙氏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又喜欢贪小便宜。从前苏染染想找石青玩,都要带两块糖或者一块糕过去,才能换得她乐呵呵的放石青出门偷得片刻的轻闲。
苏染染家出事之前,孙氏最喜欢往她娘亲苏娘子跟着凑,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的亲热,也是因为苏娘子手松,她时不时能占点便宜的缘故。可是等她家出事,孙氏却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这次石青过来照顾她,家里的一堆活计就都要孙氏自己动手了,那个女人怎么会凭白这么好心,还忍了两天都没上门?这里面怕是有她上辈子没有留意到的事。
想起上辈子孙氏变脸之后的那副作派,苏染染垂下眼,遮住了眼中的冷意。
第4章 孙氏上门。
石青低着头,看着自己一双满是茧子的手,苦涩的笑了笑:“没事的,阿策和我娘说定了,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几日,等苏婶子她们喝完喜酒回来了,我再回去。而且我这帮忙也不是白帮的,我娘可是讹了阿策一条二斤多的猪肉和一壶好酒呢。”
男女有别,苏染染这一病,顾策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便去隔壁请石青过来帮忙。当时那种情况,就是孙氏要的更多,顾策也是要给的。苏染染平时宅的很,又怕生,换成别人来贴身照顾她,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闹呢。
苏染染皱眉,原来如此。上辈子,她病的很厉害,并没有这么快好起来,印象中阿青姐却只是在这里照顾了她两三日,就被孙氏叫回去了,可没有等到她爹娘回来。
因为她一直不见好,一直高热不退,顾策只好请假在家照顾她,又让人捎信去了县城镖局,说她病了,请爹娘从府城回来后,早点回家,这才有了后面的祸事。
后来家中一团乱,顾策不知为何,根本没有提及孙氏索要酒肉才让石青来帮忙的事,她们更是从来没有因为孙氏将石青叫回去的事多想,人家肯帮忙,那是情份,不想帮忙或者帮不上,她们也不能强求人家。可要是那孙氏先要了报酬,又中途反悔,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可以回头再说。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想办法去一趟安县,她要去接爹娘回家,不只因为她想他们,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们,还因为那一场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的灾祸。
石青还在嘀咕孙氏朝顾策索要东西的事,越说越难堪,脸都红了。
苏染染心中一动,一脸不解的道:“伯娘一向与我娘要好,伯父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姐姐家里其实也不缺那一条肉一壶酒。再说,就算伯娘不开口要这些,姐姐来照顾我,等我爹娘回来也是要去答谢的,依他们的性子,只会给的更多,真是不知道伯娘在着急什么?”
石青苦笑,一脸歉意的看向苏染染:“染染,真是对不住了。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我回去换衣裳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就劝过她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帮点忙怎么还能朝你们要东西呢?可是我娘她实在不是一个听劝的,东西又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巷子口隐隐传来一阵妇人的笑声,苏染染望了望那边的方向,撇了撇嘴,对石青道:“不知道那帮婶子又在说谁的坏话了,笑成这样。她们整日这么轻闲,还好意思说咱们懒?说我也就罢了,姐姐这么能干,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做绣活补贴家用,怎么她们还要胡乱编排?我娘说,姐姐这个年纪,就要相看了,要是这些闲话被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要影响姐姐的婚事?人家想保媒下聘的,也不能天天守在你们家里,看看姐姐勤快不勤快吧?这些人真是太讨厌了,下次姐姐做家务的时候,就把大门敞开,让她们好好看一看。”
上辈子,就是因为那些不真不实的闲言碎语,不知怎么被人传扬开来,害得石青婚事艰难,拖了两年才由孙氏帮着说了一门亲事,却不想就此入了狼窝,丢了性命。
那些闲话石青也是知道一些的,如今被苏染染直白的道出,她神情尴尬的低着头不说话。她心里明白,要是没有自家人在外面乱说,那些婶子们又怎么会凭白无故造谣说她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
苏染染嘟着嘴不高兴了一会儿,又有了新主意:“阿青姐,你的绣活做的好,一定给伯父做过不少衣裳鞋子吧?我爹前几天笑话我,说要是等我给他做衣裳,他都要老的走不动路了。其实我才没有那么笨呢,我从前只是不想学而已。阿青姐,趁我爹娘不在家,你陪我去逛一逛如意绣坊,买些布料绣线回来,教教我怎么做衣裳呗?等做完了,我一定要让我爹穿着去巷子里走上几圈,给那些碎嘴妇人好好瞧一瞧。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她从前也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一会要玩这个,一会要弄那个,石青已经习惯了,半点没有怀疑,只是担忧的劝道:“染染,你还病着呢,你要真想学,不如等婶子回来,我的绣活还是跟着婶子学的呢。”
“那哪儿还有惊喜呀?我感觉好多了,说不定出去走走透透气,还能好的更快呢。咱们就去如意绣坊转一圈,等转完了,顾策也要散学了,到时候接上他一起回来。”
石青这才弄明白这丫头的真正目的,原来是想去接顾策。她知道苏染染平时好说话,跟顾策有关的事却出奇的执著,只好无奈的点了头。
苏染染欢欢喜喜的起身去洗了手,就进屋换衣裳去了,她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才从箱笼里面翻出了自己装压岁钱的钱罐子,将里面攒下的三两多散碎银子都拿了出来,放到了小包包中。去逛如意绣坊和接顾策都不过是她的借口,她真正想做的,是要出去找一找车马行,租一辆去安县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