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重生以来最纠结的一件事说了出来,苏染染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就一脸紧张的盯着顾策看,把顾策都看愣了。
苏娘子站起身走过去,举起手作势要拍她,吓得顾策赶紧出声:“师娘别打。”
苏娘子一愣,搂过苏染染就笑了起来,笑的顾策红了脸,她才强忍着笑道:“你们爷俩就天天护着她吧,我还能狠狠打她一顿不成?阿策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如意那是两家口头定的娃娃亲,那位表少爷过了年就十六了,着急考取了功名好和如意正式订亲呢。你年纪还小,还是听夫子安排吧。你赶紧回屋吃饭吧,还有甜瓜,放到你书桌上了,在井里冰了一天,晚上吃太凉的不好,就提前给你拿出来了。还有一碗莲子羹,是染染跟白大娘学着做的,我尝着味道淡了一些,染染说你不爱吃糖,就没给你额外加,你自己尝尝,糖罐子在灶间的架子上。”
苏染染简直急死了,这些天她可是没少旁敲侧击各种变着法的和她娘说顾策若是出息了对家里的好处,娘怎么还是扯她后腿呀?
顾策刚才的迟疑她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这说明什么?
说明顾策参加明年的童生试是有可能的呀,要是不行,他早就一脸无奈的给她们掰扯其中的原因了。
小姑娘从她娘怀里挣扎出来,急呼呼的道:“就是年纪小去考才好呢,考上了谁都要高看一眼,考不上也没关系呀,年纪还小,再读两年再试呗。娘,师兄,你们想一想,十六七岁的秀才多得是,什么多了就不稀罕不值钱了,那十四岁的秀才郎可没有几个吧?那能一样吗?”
她紧盯着顾策的脸色,越看越觉得有门,大眼睛转了转,把上辈子听来的那些什么时机不等人,时势造英雄之类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角度劝说起来:“你们想啊,若是明年师兄下场真的中了,将来卖字画的时候,人家怎么说,这可是十四岁就中举的顾策顾秀才的真迹呀,要是去抄书,那价格都得翻几番。”
这回连苏娘子都被她忽悠的有些心动了。
苏染染又去摸她娘已经有点显怀的肚子,还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弟弟呀,到时候你刚满周岁,就有一个秀才兄长当靠山了呀,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呀。”
苏娘子和顾策都被她逗笑了。
苏娘子已经醒过神来,又气又笑,舍不得拍她,只好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调皮了,这满口胡说八道的,差点把我都绕进去了,还敢说什么十六七岁的秀才不值钱,狂的你,你以为秀才是那地里的大白菜遍地都是呢?徐夫子来之前,咱们镇上可是连着好几年都没有人考中过了。再说这秀才是想考就考的吗?阿策才多大,该学的怕还没有学完呢,拿什么去考?”
顾策凝眉,有些迟疑的道:“倒也不是不能下场。”
母女两个闻言,都眨着大眼睛一脸惊喜的盯着他看,吓的顾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夫子每天都给我加课,我从去年就开始和明年要下场的师兄们做一样的文章了,只是夫子说我年纪还小,想让我再多读两年,等再下一场童生试再下场,争取搏一搏靠前一些的名次。”
其实顾策已经隐隐猜到了夫子的心意,夫子现在不缺能考中秀才举人的学生,缺的是能一鸣惊人让他再次名声大振的学生,而顾策就是他选中的人。
听了这个理由,苏染染反倒不敢胡乱说话了。这个她还是懂一些的,同样考过了童生试的人,名次成绩不一样,将来得到的待遇可是大不一样的。
第19章 送上门来还钱的。
原本一脸兴奋的小姑娘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挥着小手无力的道:“唉,这种大事,师兄还是听夫子的话吧,反正早当晚当,这秀才妹妹我是一定要当上的。”
顾策吃过晚饭,又抄了两页书,本来计划再背会书的,想到师娘今日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就早早的熄了灯。
此时不过亥初,他许久没有这么早上床了,虽然累了几天,躺在那里却睡不着,便闭着眼睛将夫子今日讲的内容又重新温习了一遍,然后才放飞思绪,胡思乱想了一番,脑中浮现的大多是他家娇气包师妹的影子。
有她小的时候漂亮又乖巧,天天拉着他的手不肯离开的模样,有她寻不到他哭鼻子的模样,有她一天天长大,每日等在巷子口或者门边迎他归家的模样,有她得了好东西第一时间冲进来与他分享的模样,有她蹲在灶间帮他热饭时额前汗湿的笑脸,最后定格成了小姑娘今日耷拉着小脑袋挥着手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她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被师娘训,有没有哭鼻子。
最后,他一边觉得自家师妹着急当秀才郎妹妹这件事有点让人头疼,一边又忍不住暗自思量要如何和夫子提一提明年想下场一试的事。
苏染染却没有顾策以为的纠结,她虽然有些失望,却很快就释然了。
她能有此奇遇,能帮亲人避过一次劫难,能救下母亲腹中的孩子,已经是上天恩赐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哒,这也要那也要,想要事事如意,天上的神仙看到会生气哒。这样想着,小姑娘临睡前在心中默默忏悔了一会儿,就将事情抛下了。
第二日顾策回来的比前一日还早一些,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过晚饭,院外就响起了叩门声,来的是石大富和孙氏。
按说苏娘子回来了,这两口子就应该上门来致歉,对人家孩子受伤的事给一个说法的。
之所以一直没露面,全是因为那日石大富盛怒之下动了手,将孙氏狠狠的打了一顿,孙氏脸上有伤,没脸出门,石大富也不想传出打媳妇的名声,就没出面,只让石青没事过来转一转,先帮着缓和一下关系。
等孙氏能出门了,顾策却连着几日都回来的特别晚,家中只有苏娘子母女,石大富不方便登门,只好拖到了今日才上门。
两口子来的时候也没空手,不但带了之前许诺要退回来的酒肉,还带了一包点心和一篮子甜瓜。
石大富态度诚恳的不行,对着苏染染都能俯小做低的,对着苏娘子就更是道歉的话一篓筐了,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家这边,又回忆了一番两家多年为邻的交情,孙氏又上前一顿抹眼泪,骂她自己猪油蒙了心,不该贪便宜还误伤了苏染染,接下来又是各种保证,连愿意做牛做马的话都说出口了。
毕竟是多年的交情了,苏娘子也是一个不爱出门的,巷子里的妇人从前也就和孙氏走的近一些。如今过了这几日,她的气也消了一些,两口子再轮番上阵,说的苏娘子也不好再板着脸,到底松口请人进屋喝了一杯茶。
孙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又盯着苏娘子的肚子看了又看,恭喜了半天,还说要不是她“病”了,早就上门道喜了,又说等苏娘子生了,要亲手给小孩儿做两身衣裳。
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言行间总是不自觉的去打量石大富的脸色,与从前咋咋呼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可见这些日子是真的不太好过。
苏染染见了,却半点没有同情。
自从孙氏进了屋,她就毫不掩饰紧张的守在她娘的身边,此时眼见她娘要被打动了,立刻笑眯眯的插了一句嘴:“给我弟弟妹妹做衣裳就不用了,伯娘还不如将从我娘这里借的银子都还了呢。最近家里花销大,以后还要养孩子,我娘这几日正在为银子发愁呢,连着算了好几天的账了,每次都皱眉头。”
她这话一说,孙氏立刻白了脸,避着石大富的视线,满脸的哀求,拼命的给苏娘子使眼色。
她到如今都没敢和自家男人说实话,只说一共就和苏娘子借了五两银子。今日上门,自家男人可是把剩下的二两银子也带来了要还的。她本来是想找机会去内室和苏娘子通通气的,谁想到竟然被这个死丫头先把话说了出来。
难得的好机会,苏染染生怕她娘心软,把孙氏欠的银子帮着瞒下了,立刻一脸担心的看向孙氏:“伯娘的眼睛怎么了是不舒服吗?眼睛不舒服可是大事,得找大夫看一看才行。”
石大富转身瞪了孙氏一眼,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银锭子放在桌上,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今日上门原也有这个打算,银子我都带来了,弟妹收起来吧,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咱们两家的感情。以后我把家用留足了,省得这个婆娘心里没有一个算计,花超了又要来麻烦弟妹。”
大安的银锭子有大小之分,小的一两一个,中的十两一个,大的有二十两也有五十两的。如今石大富拿出来的,分明是一两的小银锭。
苏娘子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孙氏,又看了看那两个小银锭子,到这会才明白孙氏刚才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她沉默了。
苏染染和顾策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顾策抢先一步起身,一脸严肃的劝苏娘子道:“师娘,我觉得伯父说的有道理,这欠债还钱,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伯父如今诚心诚意要还,您不如就当着他的面,和伯娘把账好好对一对吧。上次我带师妹去镇上,手里的银子不够,伯父已经还过三两了,您记得减下去。等账算清了,银子也都结了,这事也就能翻篇了,也省得他们心中总记挂此事,上门来也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