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化妆间,干净而冷清,没有闲言碎语,没有异样的眼神,也清净舒心。
白色化妆台上,一束鲜红的玫瑰,馨香满屋,让人难以忽视。
景宁最后看了眼花,伴着点捉摸不定的情绪去了练功房。
芭蕾舞对身体素质要求高,每天坚持不断地进行基础训练,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早上的训练结束后,回到化妆室,手机里一条刚收到不久的未读信息。
张驰:我在楼下。
门外传来说笑声,景宁等了等,大家都走了才出门。
可到电梯口,遇见了陈总监,莫名就有些心虚。
走进电梯,陈总监看看她,带着黑眼圈,有点疲倦。
他说:“没拿到《舞姬》的主演不要气馁,遇到困难很正常。”
电梯下沉,小小的四方空间,景宁突然说:“我好像越跳越不明白什么是舞蹈,是不断挑战更难的动作,尝试新的编舞,寻找新的灵感,还是什么?”
一股脑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并不感觉轻松,好像更沉重、更迷惑了。
陈总监没马上答,斟酌如何表达合适,电梯到一楼,他垂眸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说:“你母亲是非常优秀的舞蹈艺术家,她对你的影响很深,可每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你还在她的框架里,你应该去走自己的路。”
走出大门,秋天阳光温热,风微凉,景宁低头,踩过一条条地砖缝。
“迷茫,开始思考,证明你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这条路太长,你还不知道如何走下去。”
“舞蹈是为了什么?”景宁声音轻,像倾诉,又像自言自语。
陈总监轻轻笑了一下:“寻找到你最接近灵性源头的地方,忘了表演、忘了观众、忘了自己,和舞蹈融为一体,那时候应该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舞蹈。”
景宁想得出神,走过小广场,忽而看见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还有他熟悉的身影,一瞬间脸红心跳。
陈总监迈步走在她身边,安慰道:“你的技艺很好,在同龄人里是拔尖的,自信一点,中午一起吃饭吗?”
景宁被最后一句拉回神,忙说:“不用,我约了朋友。”
她看都不敢看张驰,装不认识,生怕露出端倪。
陈总监转身离开时看到路边那辆漆黑劲悍的摩托车,和车上坐着的人,那气质和景宁完全不搭调,他没多想,走了。
景宁生怕陈总监突然回头,一时间不敢走向张驰,踟蹰在原地。
别说交往,只是和张驰他们接触,交朋友,母亲必定是勒令她退掉房子,搬回家去,以后不许再往来。
她脸上藏不住情绪,张驰将她的闪躲看得一清二楚,他坐着没动,直到陈总监坐上路边一辆车,才拧动油门滑过来,景宁还是神思不宁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上车。”张驰说。
景宁后脑盘着头发,不好戴头盔,前面路口有交警,于是说:“前边有家海鲜楼,吃海鲜怎么样?不然你先骑车过去,我走路也就两三分钟。”
张驰从没主动讨好过谁,第一次被这样不待见,一股无名火烧起来,躁得很,看看她,忍住脾气,也没骑车先走,慢悠悠跟在她身边。
“你不用这样。”景宁尴尬,一路人都看着她。
张驰一手支着油箱,一手自如地控制车头,懒懒说:“怎么样?”
“你先走吧,路人都——”
景宁话没说话,身旁引擎轰响,一阵风刮起,张驰已经骑远了。
心就那么一空,她停了两秒,继续走,满地枯黄的叶,踩出沙沙的沉闷。
景宁到的时候,张驰坐在窗边的位置,正用手机点菜,听到拉椅子的声音,抬头瞥她一眼,将手机推过去,问:“看看还要什么?”
白灼虾、海参鲜锅、香煎鳕鱼、清蒸小墨鱼、爆炒鱿鱼、猪骨鲍鱼汤......他已经点了不少菜,两个人吃不完,她说:“我没什么要的,不够再点?”
“嗯。”张驰收回手机。
他们单独吃饭还是第一次,景宁神思不知在哪,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低头吃菜,就是没正眼看他,张驰心口那股邪火更旺。
一桌菜,两人心思各异,都没胃口,吃好的时候菜都没怎么动。
景宁起身去买单,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用手机点的菜,她怎么回事,注意力去哪了。
她说:“说好我请客的。”
“下次,”张驰站起身,“走吧。”
他板着脸,明显情绪不好,景宁知道自己惹他不开心了,但她不会处理这种情况,只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餐厅,一辆电动车在倒车,景宁没留意。
手臂忽而一紧,被他提着往后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张驰窝火,想骂和他吃饭就这么不情愿吗?走个路都心不在焉。
没等他发脾气,骑电动车的男人先骂道:“你TM没长眼啊?”
景宁心噗噗跳,正想道歉,身旁一道冷硬地声音斥去:“谁没长眼?”
男人见这位气焰逼人,一脸的“老子不爽”,感觉自己开口会沦为出气筒,小声嘀咕着什么,骑着车走了。
转眼又剩两人,鸦雀无声,景宁两手交握着,紧了紧,小声说:“那我先走了?”
“嗯。”张驰也很沉默。
午后阳光明耀,秋风冷飕飕地带下几片黄叶。
一个往左边慢慢地走,一个往右边骑车。
张驰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会儿,她脚步毫不犹豫,一拧油门,加速驶走。
景宁走了几步,心终放不平稳,回头看一眼,他已经没影了。
晚上回去,景宁去宠物店买了条遛猫绳。每只猫的性格都不一样,机车特别皮,像养了条狗,还是神经质的狗。
找回机车后,景宁反思,自己陪它的时候不够,机车大概在家闷坏了,才想着跑。
景宁捆好垃圾袋,一手抱猫,一手提着垃圾下楼。
到一楼,抬手丢垃圾,看见绿色垃圾桶里一件黑色外套,乱糟糟丢在垃圾之上,衣服上的白色猫毛异常醒目。
是张驰昨晚兜着猫回来那件衣服,景宁本想帮他拿去干洗,他反手就丢掉了,是啊,他那么排斥猫,当然不要了。
这个牌子的衣服是定制的,为客户量身打板,做工繁琐、时间久、价格昂贵,他丢的时候想必挺轻巧。
知道母亲的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家原来挺穷,景宁平静接受了,母亲喜欢买奢侈品,她从小什么都不缺,反倒没有特别的欲望,之后该怎么样怎样。
这会儿突然想到,上次在电影院遇见他相亲对象,那人的名字忘了,但她说的话还一字不差地记得“他的家庭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都配得上的”。
落差感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一时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傍晚天色愈清,天高气爽,夕阳坠在天边。
走出小区,车行前站着一帮人,个个都认识,是他们车队的,还有个女的,许乔,车队赞助车厂老板的女儿。
一圈人围着车,听他们的话,好像是一辆改装车,机械师还在调试。
他自然也在,咬着烟,眉头轻锁,指着车的一个地方,在交流什么,景宁听到几个词,没懂。
“景宁,去哪呢?”许熙阳伸懒腰时一瞥,看到景宁,喊了声。
景宁本想走,闻声收住步子,他的目光就这么转过来,看到她。
她失了心似的,忘了自己抱着猫,向他们走去。
“你抱着猫别过来。”许乔皱紧眉,声音拔高。
景宁霎时心跳掉了一拍,一阵难堪,对许熙阳说:“我去公园走走。”全程不敢看张驰,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
转身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我晚点去找你。”
景宁忘了自己怎么回应的,感觉狼狈,落荒而逃。
这个点河滨公园散步的人多,景宁让机车在草地里扑腾了一会儿,就坐在木质长椅上看阿姨们跳舞。
音乐很响,舞蹈有点土,但热情满满。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是个本地的陌生电话,景宁迟疑几秒,接通,听着对方说话,表情变了三变。
她在张睿乐队演唱会那段舞,在短视频里出圈了,电视台在筹办一个叫《舞动人生》的节目,邀请她参加。
几个评委景宁都知道,舞蹈家、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想必节目的品质不差。
她跳的是古典芭蕾,参与娱乐综艺感觉不太合适,转念想到陈总监的话,她得打破母亲的框架,找到自己的舞蹈,想到演唱会那晚的即兴表演,浑然忘我,畅快淋漓。
试一下吧,景宁看着河面晃荡的灯光,慢慢定了心,说:“好,我会参加海选。”
车厂新送了辆车过来,反复调车、试车,弄完后又和大家一起吃了夜宵,张驰晚上回家时已经十点,不知道她休息了没。
站在她屋外,轻轻敲了敲门,没动静,加重力道又敲了三下,还是没动静。
他摸出手机,给她发信息:睡了吗?
几秒后,收到回复:休息了。
回到自己家,站在阳台一看,她的客厅还亮着灯。
夜色浓重,路灯一盏盏延伸,他胸口憋着股火气无处消解,靠在阳台上,背对着风点了支烟,看着她屋里的灯光,抽完一支烟又点一支,直到她屋里的灯光暗了,他才起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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