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柚也愣住。
她知道会联考，但怎么会安排在假期后。
连静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在三伏天里，说着让人瑟瑟发抖的话：“考试时间8号和9后，我们将跟恩施中学、茂阳高中进行三校联考——这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她笑了笑：“你们尽可以欢度假期，但如果这次的考试你们成绩差强人意，那应该知道结果是什么。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以及从今天开始，各科目会加一张卷子，针对这次联考特意研发的，每天会用一节课的时间来讲解。这是今天的，来，课代表发一下，第三节 课我要讲。”
台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哀嚎。
“我去……”
“天要忙我……”
“我宁愿不放假，大好假期却玩得战战兢兢，这还有何意义。”
连静带来一个噩耗，又丢下一张卷子，施施然离开，剩下一群哭天喊地的人。
于是这个上午，大家都过得有些艰难，梁柚也无暇去思考别的东西，这对她来说是更严峻的事实，一不小心，她很可能考出一个非常靠后的成绩。
她并不想。
梁柚给家里发了短信，告知今天中午就不回去，并且这一周的中午都会留在学校，用路上来回二十分钟的时间做题。一天四五张卷子，加上练习题，哪怕是班级前几那几位，做起来也并非易事。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饭点时分，食堂人满为患，梁柚跟徐瑾好不容易排到，等打完饭，却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座位。
两人端着托盘，互看两眼，皆有些无言：“早知道打包回教室了。”
正在纠结是否把饭重新装回饭盒，不远处，有人朝她们招手：“这里！”
梁柚看过去，方新宇正在喊他们，徐瑾眼睛亮了下，又不好太意思，拉着梁柚过去：“去吗？”
她看徐瑾一眼，点头。
方新宇、贺小川两个人占了一张小方桌，旁边几个位置放着书包，也许是因为两个大男生杵在这里，导致旁边空位一时也没有人过来。
“你们居然有位置？”徐瑾很惊讶。
方新宇高深莫测道：“在正德吃食堂，没有策略哪行。”
徐瑾呿一声，看他们桌上空空，了然：“不就是分开打饭嘛。”
方新宇：“这也是需要研究的，怎么搭配才能点到最刚好的菜……”
贺小川看向梁柚，冲她点头笑了下：“难得看见你中午留校吃饭。”
梁柚也笑了下：“我家比较近。”
“在哪啊？”
“延江路秋叶小巷。”
“嚯，那是挺近，听说那里海边挺好看。”
梁柚点点头，想起什么，“于岑不是也住那里吗？你们没去过？”
贺小川莫名：“啥啊，他住延江路尾巴了，离你那十万八千里，压根就看不到海。”
梁柚愣住：“可是……”
话没说完，贺小川下巴指着她身后，“喏，人来了，你问问他家那能看海吗？都是小区。”
于岑和蔡博洋两人各自端了两份饭，看见梁柚，他愣了下，很快弯起眼睛，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问我什么？”
贺小川说：“梁柚问你家那能看海不。”
于岑那筷子的手顿了下，很快动作自如：“看一点是有。”
“啥海，你家那不是君悦小区，哪里来的海，小水潭还差不多……唔，干啥！”贺小川话说一半，嘴里被于岑塞了一大块玉米。
于岑瞥他一眼：“吃你的饭。”
转头想说什么，撞见梁柚视线，他顿了下，还是补救道：“其实也不是很远。”
“哦。”梁柚莫名觉得有些热，赶紧低下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就是梁柚觉得有些不自在，旁边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总不自觉想起前天晚上的对话，一时没注意，被呛了下。
于岑立即拧开方才买的矿泉水，递给她。
梁柚：“……谢谢。”
女生吃得慢，几个男生又不好先走，于是蔡博洋去买了几瓶饮料，一人发一瓶。
罐子表面沾着凝结的水珠，冒着丝丝寒气，炙热的夏天，喝口汽水很舒畅，梁柚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六人吃完饭回教室，贺小川话多，竟然一路同徐瑾争辩到底那种可乐才是垃圾。
于岑走在她旁边，步子不紧不慢。
梁柚攥着可乐，心中有些在意。
君悦小区，离她家何止远，可以说是完全不顺路，如果他从学校送她回去，那么他需要返回去多走一段的距离。
为什么？
梁柚其实想问，那段时间中午的接送，还有早上的顺路，难道是特意的吗？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更何况旁边还有同学，只好迂回问。
“我去过君悦小区，哪里离我家好像蛮远的。”
于岑低头看她一眼，收回视线，语气轻快：“还好，自行车最高时速每小时260公里，这个速度的话，君悦小区到秋叶巷子的时间只要五分钟。”
“……”
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梁柚忍不住抬头：“你难道还能骑这么快？”
于岑挑眉：“或许。”
徐瑾与贺小川争执一番，生气地转过头来争取她的票数，看见他们在说话，“你们在聊什么时速呢？刚吃饭就别聊学习了吧。”
梁柚有些脸红，低下头：“没有。”
她听见于岑似乎笑了下，很轻，却重重撞在了她心上。
完了。
第25章 还是需要，我讲……
一路上, 梁柚没有再吭声。
旁边于岑始终保持着跟她一样的步调，靠得很近，让她觉得热, 好像连可乐也挡不住骤升的温度。
一整个中午，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了在卷子上, 好像只有这样, 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因为连静的通知, 中午留校的人多了许多，慢慢的，她也进入了复习的氛围。下午物理课讲评卷子, 老林讲到力学部分：“这道题不难, 但你们都被题干误导了，其实很容易，于岑, 你来讲讲。”
老林点名于岑, 梁柚却吓了一跳，放在桌上的手蹭了下, 签字笔啪嗒一下滚到桌底。
她抿抿唇, 懊恼自己不够淡定, 俯身下去捡。
于岑的声音清冽, 思路清晰，听得老林满意点头，“都听明白了吧？”
梁柚弯腰捡笔，心想，倘若人人都能达到他这样的水平，估计老林头上的白发也能少一些。
起身的时候，她感觉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没多注意，还以为是食堂饭菜不合口味，等到卷子讲到第八题，她才慢慢地感受到疼痛的明显。
下腹有股熟悉的坠痛，梁柚呆坐一秒，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进去课桌底下拿手机。
这段时间因为学习她有些忘记记日子了……她翻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果然。
梁柚又难受又惊慌，好在她有日常携带卫生巾的习惯，举了下手，跟老师示意了下，从前门出去。
好在没有大碍，只是疼痛实在难熬，可能是喝了那罐可乐的原因。怪她贪凉，多喝了几口，幸好没有在考试中降临。
梁柚松口气，缓了片刻，等到不那么难受，才慢慢走出去。
不远处，走廊墙壁上靠着个人。
阳光照在他身前的地板上，他拿着手机在查看什么，察觉视线，朝她看来。
梁柚有些懵。
于岑已经向她走来，看她半秒，才问：“还好吗？”
梁柚脸色有些苍白，很此刻，耳朵上却一片红：“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你样子不太对。”于岑低眸，认真端详她的脸色与状态，依据学霸的知识量，以及方才查到的信息，他很快推测出梁柚应该是生理期到了。
不过他没有说破，而是问：“是不是中暑了？”
梁柚愣了片刻，脸色骤然红了起来，强制镇定：“我没事，肚子有些疼，不碍事，谢谢。”
对于高中生的女孩子来说，这多少算是一个比较害羞的话题，更何况对面是一个男生，哪怕梁柚是一个学习过生理知识的人，仍然无法淡然处之。
但她实在太过疼痛，方才缓解过的坠痛再一次袭来，她脸上冒出冷汗。
生理期前一周不能吃冰，这是她一贯以来的习惯，所以才会导致这次这么难熬。
只片刻，她就没有多少精神跟他说话了，白着脸扯了个笑：“于岑，你快回去上课吧，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
但于岑没有听她的话，他直接走过来，然后拉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手上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几乎要将她烫到。
“不、不用……”梁柚立即缩回。
但于岑没给她机会，语气有些严肃：“听话。”
梁柚呆了下。
于岑已经蹲了下去。疼痛实在难熬，她捂着肚子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慢慢趴了上去。
“谢谢。”
“忍一下。”
于岑后背宽厚，男生偏高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背后晒着太阳，好像疼痛也少了一点。大约是怕她难受，于岑走得很稳，但步伐很快，穿过教学楼，从小池塘过去，很快到了医务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