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奶奶也就是我婆婆,我俩的矛盾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初我生完你,她嫌弃你是个女孩,借着各种由头推脱不带你,后来你还没到一岁,她又催我生二胎,说想要个孙子。我一个人带你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她还要我生二胎,我当然没同意。她就又是吵架又是寻死觅活的。你奶奶的气性也是真的大,因为我没生二胎这事生气到现在,非要一个人住老宅,死活不搬到这里来。”
谭薇平淡地讲述着,虽然平淡但祝弋还是能从中听出她妈妈作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媳妇所受的委屈。
“你爸虽然混蛋,但是婚内出轨这么混蛋的事他做不出来,我和他生活这么多年,这点我最清楚不过。”
祝弋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彻底消化完谭薇的这一大段阐述,最终她做出一个决定,她想明天去老宅看看奶奶。
她跟谭薇说这事时,她妈妈正在厨房洗碗,她低着头沉默了一瞬,方开口道:“嗯,你去吧。”
随后谭薇又抬起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祝弋:“去的话买点水果。”
祝弋弯弯眼角,笑道:“好的。”
*
祝弋被那公子哥拉进宾利的画面,像是烙在了路北岑的脑袋里,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地回放。
路北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手指滑动屏幕,打开了和祝弋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祝弋问他钥匙串的事。
他对着那还不到一手机屏幕的聊天记录盯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才缓缓发过去两个字:【祝弋】。
连个标点都没有。
随后,他又对着这两个字发了一会儿呆。
想想,觉得冷不丁地给人家发这两个字简直莫名其妙,甚至还有点神经病,便点了撤回。
谁知,微信提示消息出已超过两分钟不能撤回。
???
他刚刚竟然盯着“祝弋”两个字发了超过两分钟的愣了。
路北岑烦躁地抓了抓头,将手机往沙发一丢,他严重怀疑自己被智障附体了。
第二天一大早,路北岑就匆匆出了老宅。
他走到昨天那个商场附近,开始晃晃悠悠地溜达来溜达去。
昨天晚上他思考了一夜。
吃火锅的那天韩畅是在这个商场偶遇到祝弋的,昨天他又是在这个商场撞见祝弋。所以,他得出结论,祝弋应该经常来这个商场。
他决定制造一个偶遇,还得让祝弋先看见他的那种偶遇。
*
奶奶住的老宅离她家有点路程,得搭一个多小时的公交。
祝弋提着一个水果篮站在公交站牌那等公交,公交一般十到十五分钟发一班,所以她没站多久,篮绿相间的公交车便徐徐开过来。
祝弋提着水果篮上公交,正准备迈步时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扯住了她。祝弋回头一看,公交车门边不知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纱裙。
她拽着裙子往外扯了扯,勾得还挺紧,没扯动。
这时,坐在驾驶座的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刷卡,往后走。”
算了,一条裙子而已。
祝弋正准备一咬牙用撕破裙子的力道往后扯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只见,那只漂亮的手温柔又充满耐心地将她的纱裙从缝隙中拯救出来。手的主人穿着一件条纹衬衫,衬衫的袖子卷着,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
祝弋顺着手臂往上看,看见了一张清冷的脸。
路北岑?
第16章 【16】
祝弋看着他,礼貌地弯了弯眼角,笑:“咦,路同学,好巧。”
路北岑有些心虚地别过脸,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淡声道:“嗯,是挺巧。”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找了两个并排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缓缓开动,祝弋侧了侧身子,开启日常尬聊模式:“刚刚谢谢你啊。——对了,路同学,你到哪里?”
路北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上头的站点线路图,斟酌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在哪里下?”
祝弋也没想太多,直接干脆地回答:“汽车南站。”
路北岑再次往站点线路的方向瞟,距离隔得有些远,字有点看不清。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也是汽车南站。”
他怕祝弋会起疑,临了又谨慎地补了一句:“我去那附近有点事。”
祝弋非但没有如路北岑想象的那般起疑,还十分傻白甜地笑了一下:“好巧,我也是。”
路北岑看着祝弋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不禁想起她昨天蹲在马路边哭的样子。
就一瞬间,他突然变得格外在意祝弋蹲在路边哭的理由。
虽然祝弋尽量用眼妆遮掩了一下双眼,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些红肿。
他压着嗓子,低声问:“你眼睛怎么了?”
祝弋神色一顿,但很快又摆出一张笑脸:“害,昨天看电影看的,对着电脑哭成了个傻子,”祝弋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我还以为化了妆看不出来呢。”
路北岑没说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问:“什么片?”
“啊?”祝弋又是一顿,半秒后才愣愣地回答:“忠犬八公。”
闻言,他一脸认真地点头:“没想到你泪点还挺低,我推荐你看一部叫《美丽人生》的电影,比忠犬八公还感人。”
“……”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着,聊完之后还要礼貌地干笑两下,祝弋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
等终于听到公车喇叭那传来一声“各位乘客请注意,汽车南站到了”,祝弋感动得都快热泪盈眶了。
公车缓缓停稳,两人起身,先后下了车。
祝弋往天桥那边走,心想路北岑应该不会跟过来吧,尬聊真的太难了,比高考还难。
祝弋瞥了一眼一起走上天桥的路北岑,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路同学,我到前面的小区,你到哪里啊?”除了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要聊什么,不尬聊吧,两个不太熟的人干走路也怪尴尬的。
“我、我也就是前面。”
路北岑话音一落,祝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刚刚没听错吧。路校草刚刚说话结巴了,虽然只结巴了半秒都不到,但在祝弋眼里他可是那种地球毁灭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
这样漠视一切的路北岑竟然说话还结巴,祝弋感到震惊又好奇。
祝弋下着天桥,一跑神,没踩稳,高跟鞋一崴,扭了脚。
她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半条腿使不上力,整个身体往下坠。还好她反应快,手迅速扒上了天桥扶手,身体稳了稳。
下一秒,祝弋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上拽。
祝弋整个人半靠在天桥扶手上,吊着一只脚,算是稳住了。
路北岑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却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怎么了?”
“脚、脚崴了,疼疼疼——”祝弋只稍微动了动身体,一股钻心的疼从脚踝袭上心头。
祝弋低低地骂了一句:“靠!”
站在一旁的路北岑听到这句话,勾唇,笑了。
很轻很浅的一声笑,但祝弋还是听到了。祝弋以为他是在笑她蠢,下个天桥都能把脚崴了,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我脚崴了,你还笑?路同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原本路北岑还是很浅的笑了一声,谁知祝弋的话一出,像是一下戳中他的笑点,忽然他就笑得很外放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呢。
祝弋靠在扶手上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路同学,我是真没想到像你这般品性与境界的人竟然还会幸灾乐祸。”
路北岑低头笑了一下,心情看起来十分的愉悦:“祝同学,我倒是很好奇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品性和境界?”
祝弋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较起真来了。
她懒得理他,躲避似的侧了侧身体,没想到意外牵动了崴到的脚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
路北岑皱着眉看向她纱裙下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别乱动。”路北岑话音一落,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祝弋毫无心理准备,突然失去重心,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
祝弋的手有点不自在地勾着他的脖子,脸上看起来却淡定得很,还有心思开玩笑:“路同学,你这是干嘛?趁女同学腿脚不灵便要行不轨之事吗?”
“……”
路北岑垂眼看她,小姑娘始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好像刚刚疼得惨叫的不是她。
“祝同学,”他说,“我记得我以前好像跟你说过,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祝弋白了他一眼,又觉得光是翻个白眼不足以表达她的不爽,遂捏起拇指和食指,报复的掐了一下他肩膀上的肉,路北岑整个人一僵。
疼倒是没多疼,就是整个身体都被掐麻了。
路北岑将她抱到路边,走出去拦了辆出租车。
祝弋扶着行道树,问:“路同学,你这是要干啥?”
路北岑抬眸,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说:“你脚肿成那样不去医院看看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