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丛笑笑注视着男人的脸,表情开始耐人寻味。
他这是要为了六千块,连夜出逃了?
男人显然也被她看得有点不适应,避开了丛笑笑的目光,按下电梯向下键,接着一言不发站在公用楼道上等待。
他冷得像快冰。
逼格装得很高。
丛笑笑这会儿浑身的倒刺都快被气出来了,当场就问:“您不是刚才说要去休息的吗?”
男人明显听见了她的质问,然而也明显是故意忽视她的问题,甚至她本人的存在。
他自始至终只看着电梯闪烁上升的红色数字,一张脸寒得可怕。
电梯到达楼层,男人直接踏了进去,毫无愧疚之色,甚至连一眼都不再看她。
这要是都能忍过去的就是傻逼了。
电梯关合的瞬间,丛笑笑伸手挡了回去。
男人望着丛笑笑人工开合电梯的手,眼神敛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丛笑笑开门见山地问:“你去哪?”
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丛笑笑紧追不舍:“到底去哪?”
男人闭了闭眼睛,一声轻弱无闻的叹气。
他脸上泛着点异样的红晕,刚才他在屋子里面又没开灯,丛笑笑只能大概看到一个人影轮廓。现在他站在电梯里面,灯光打得很亮,男人脸色的苍白还有红晕就分明清晰。
有点小可怜的感觉。
丛笑笑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男人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一言不发再次按下电梯关合键。
丛笑笑一直在等着他回答,直到电梯关合男人的面容窄成一条缝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那人根本还是没打算搭理她的意思。
“喂喂喂,说清楚再走啊,别动不动把人关电梯……”
丛笑笑习惯性伸手去挡电梯门,忽地身子失重紧接着被人拉了进去。
“别用手去挡电梯。”男人低呼了一声,神情很肃穆。
丛笑笑‘啊’了一声,一脸无所谓地笑道:“这个小区的电梯就这样,我经常这么挡,没事的。”
可说她话音刚落,电梯门很粗暴地关合两下,似乎被丛笑笑刚才的人为阻拦弄坏了程序,现在有点不听使唤。
丛笑笑汗毛顿时立起来了。
没这么倒霉吧,没有手机失联状态,还要跟一个莫名其妙浑身带着股阴沉的男人共处一个电梯里面了?
那接下来会不会发生电视剧里面,女生尖叫仓促之中搂住男主角的腰,然后……
丛笑笑飞速地瞄了一眼男人的某些重点部位,肉眼测量绝对符合顶级标准。
宽肩窄腰大高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唔……
瞬间对电梯事故没那么害怕了,反而还有点……小期待?
男人反复按了几下控制键才终于恢复正常。
电梯开始向下降落。
并没有想象中的镜头。
丛笑笑这才反应过来,她没头没脑地居然跟着男人一块下了电梯。
这可怎么办?就地尾随跟踪赖账潜逃的无良邻居?
算了吧,还是直接开口说明白。
“我只是想……”丛笑笑打算问明白手机是不是嫌贵不想赔,又死要面子不肯说。
“我是去医院。”男人很无奈,近乎交代到底似的语气。
对话间已经到了一楼,他看了她一眼。
丛笑笑站在电梯间,宛若痴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一幕的。
男人见她并没有出电梯的意思,单脚跨出了门缝。
“等一等。”丛笑笑终于反应过来,也跟着出来。
电梯门很神经,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的空隙,这就自动关合了。
丛笑笑险些被门夹住,幸好男人动作敏捷挡住了那个关合的门。
不一会儿电梯仍然强制关合,红色的数字闪了闪,最终还是坏了。
好险。
丛笑笑望着现在报错的红灯,拍了拍胸口。
又有点失望?
妈的,今天真的是诡异了。
“我去医院。”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好。”丛笑笑点点头。
然后男人走了一步,丛笑笑跟了一步。
男人眉头微蹙,眼神之中终于夹了一丝隐愠。
“不,你别误会。”
丛笑笑也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男人现在反倒是以为她是跟踪狂了。
“我不是故意……”
她的解释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男人看着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眉头紧蹙了一下,然后当着她的面接起电话。
他这么不避嫌,倒让丛笑笑觉得尴尬。
好在电话并不长,男人总共只说了两句。
“什么?”
“好,我知道了。”
他全程眉头深锁,神色敛得很低,像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又不太像。
说不清楚的感觉,可是丛笑笑看着他现在的神情,就是莫名的揪心,总觉得他好像一直处在麻烦当中。
搬家的时候身体明显不便,一件件挪着笨重的物品。
搬来第二天就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找上门,还带着打手打了一架。
刚才又说要去医院,现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又折回头往电梯门走。
“你又不去医院了?”丛笑笑望着男人的背影问了一句。
男人顿住脚步,似乎想起什么,不答反问:“你是杭城人吗?”
丛笑笑点头:“当然,土生土长。”
男人抿唇,似乎在思索,在掂量。
丛笑笑有点猜到什么,他在考虑她值不值得信任。
这让丛笑笑更加笃定,这个男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却一直在竭力克制。
“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第7章 他在求助
男人眼神深邃,此刻正直直地望着她。
将近八点的时间,滞留在电梯口来往的人流并不多,但是也会偶尔来几个。看到两个电梯坏掉一个都会低呼一声,然后走进男人刚才进了又出的那间电梯。
丛笑笑和男人现在就在电梯门口面对面站着。
他在思考,在考量是否可以信任她。
在这个过程当中,丛笑笑没有再说话,她安静地等着他,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判断抉择。
然而路人看见两个小年青大晚上别扭地站在一起,还谁也不说话,准往一个地方想。
男人背对着门站着,丛笑笑却正对着电梯门。他背对着人群,低着头在思考,目中看不见多余的人,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丛笑笑不一样,她正面直击所有人颇带玩味探究的目光。
“小姑娘,上吗?”电梯里面的老大娘热情喊道。
“不用了,谢谢阿姨,现在不上。”丛笑笑赶紧摇手。
老大娘点头,看丛笑笑的眼神却含着深意。
丛笑笑被弄得脸颊发烫,站着的脚后跟都有点发软。
才不是小情侣吵架呢,哼。
她边心里否决,边暗暗地看了看男人,一看之下丛笑笑有点揪心。
这看起来是真病了吧。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哪里不舒服,男人满额头的冷汗,薄唇泛白,看起来非常憔悴。
他双手攒成拳头,骨节处隐约发白,仔细看连身子都似乎在微微发颤。
丛笑笑忍不住劝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是邻居,可以互相帮助的。”
听到这一句之后,男人发抖的身子似乎怔了怔,他抬起头来,冰冷的眼神直直地射向丛笑笑。
那眼神如刀,直穿人心。
可是丛笑笑却不害怕了,她有点难受,这么好看的男人,憔悴起来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丛笑笑握了握手里的高汤饭盒,慢戳戳地递过去靠近男人。
“你吃过饭了吗?”
男人目光直视着她,冷漠中透着一点诧异,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话。
“唔,没吃吗?我想也是。”
丛笑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保温饭盒又凑近了一点:“喝点汤吧,我妈说天大的事情吃饱了再说。”
她这句话说得几乎诱哄的语气。
男人肃穆的神色明显起了一层变化,尽管轻微细小得几乎不被人发现,但是丛笑笑依旧察觉到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短短的几次碰撞,男人给丛笑笑的印象都像是一块竖着倒刺的寒冰,他支起的屏障无人能够靠近,他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
像一块钢铁盔甲的战士,然而那块护着他的铜墙铁壁现在稍微露了一块缝隙。
即便只是转瞬而逝。
男人最终没有接丛笑笑的汤,但是当电梯再次降落到1层的时候,他用眼神示意她能不能一起。
这是求助的信号,一个孤冷高傲的人卸甲打开防御的前兆。
丛笑笑没有多余的话,她默默地跟着男人再次踏进电梯,直到平稳地停靠在23层。
短暂的时间里,男人的情绪调整了很多,身体不再发抖,重新变得像之前一样冷静又克制。
电梯开合的时候,他站着不动挡着电梯门,丛笑笑先出来,他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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