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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野小马)


  文浔捕捉到了冲在最前头的男人的身影,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她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了那三个字,意志力与最后的体温齐齐四散而逃,她终于靠在树干上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过来,文浔躺在了温暖的酒店套房里,像是冬眠失败的小熊瑟缩在靳砚之的怀里。
  木质的房间壁炉里,火光跳跃着,门外文浔听到自己母亲愤怒的不知道和谁在交涉着。声音对比,卧室里安静的让人心生悸动。
  她抬眸看着靳砚之,十几岁的少年脸上压抑着愠怒和心疼。
  “你是不是一个傻的?”他凶巴巴的开口。
  文浔很想笑,可是嘴唇一咧,汹涌的委屈就覆盖了一切。眼里大滴大滴的滚落着泪珠。
  文浔低头,湿透了的滑雪袜早就被脱掉。冻红的小脚被靳砚之一言不发的握在掌心……
  此时此刻亦如彼时彼刻。时光复刻着过去的故事,可又与往事大相径庭。
  她花了那么久重新走回了靳砚之的身边,年少时爱恋的男人成了她的丈夫,心境与旧时的爱恋却完全被搁浅了。一切好似都没有变化过,一切却又变了。
  文浔出神时的安静让靳砚之觉得意外。
  佣人把泡腾片药剂端过来,靳砚之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要我喂,还是自己喝。”
  “靳砚之……”
  “嗯。”
  “你还记不记得霞慕尼雪场。”
  原来是在想这个。
  靳砚之的嘴角弯了弯:“当然。还记得某个傻瓜差点在雪地把自己冻挂了。”
  靳砚之冲在人群的最前头,找到文浔的时候,女孩的脸已经冻白了,长长的睫毛上缀着冰花。她用最后的力气看了自己一眼,挤出了一个可怜巴巴想哭的表情,然后闭上眼昏了过去。
  那时候文浔的小脚也像现在一样,脚趾头冻的红扑扑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文浔显然是被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措辞给激到了。她白了一眼靳砚之。
  “问这个做什么?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有点长进了。比如大半夜不要披个毯子光个脚乱跑。”
  文浔撇撇嘴:“我想问你的是,那以后,你有没有再去过欧洲,私人行程性质的那种。”
  靳砚之顿了顿:“有过。”
  “几次,去了哪里。”文浔立刻追问。
  一年前,文浔在欧洲的买手旗舰店开张,各路名流齐聚店内。
  开张仪式开始没多久,那个文浔签下的模特“小男友”前来闹事,起因不过是文浔厌倦了假戏假做的生活,想断了“绯闻男友”的生活费。
  文浔知道,这几年的时光已经足够证明,无论她在欧洲搞出多大的动静,远在万里之外的靳砚之毫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的灯红酒绿的生活,不在意她走马观花似的换男友,不在意她今天闹绯闻明天要和谁私奔……与其说自己在睡了靳砚之以后出走他乡,还不如说文浔深知自己在靳砚之心中没有那个分量,而选择了自我流放。
  只不过,那个晚上,是一个转折点。
  文浔被小模特粗鲁的动作差点拽倒在地之前,一个人影从人群中窜出。众人的低呼声中,靳砚之宛如罗刹,裹着杀气,直接一拳击倒了那个男人……
  那之后,文浔直接被靳砚之拖去了店铺后的巷子深处,月光下,他扣着她的手腕无法自控的与之缠吻。
  那是他们自春宵一度后,再一次的亲密接触。
  无论文浔怎么反抗,那一记带着明显发泄性质的吻都不曾打断。直到靳砚之听到了文浔嗓子里溢出细碎的哭声,才放开了她。
  他身上凌厉的杀戮气势已经变成了不言而喻的情/欲。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月光下,女人染着泪意的眼睛好看的宛如下凡的精灵,可眼里的光确实挑衅而冰冷的。
  “靳总,怎么,现在觉得乖乖女不乏味了?”
  相伴那么多年,文浔从来没有见过靳砚之为自己失了分寸的样子,他暴怒的吃醋的模样那么陌生,那么让人难以抗拒,文浔扬着挑衅的笑容,心脏却在胸膛“砰砰砰”的狂跳着。
  ……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文浔也想亲口听靳砚之说出,他去伦敦只是为了找自己,他会因为她吃醋,他想要独占她。
  如暗夜里的骑士一样,他那时候出现只是因为文浔,并不是如靳丛安说的那样,靳砚之去伦敦是为了万津津,文浔也不是他“随手一撩的小可怜”。
  她只有这一点点幻想了,那点幻想是关于靳砚之从未被人分享过、一心一意只属于自己的。如果他亲口否认了,文浔自觉可以彻底死心了。
  男人深谙的眸子里流动着复杂的光,他似乎猜到了文浔发问的最终意义在哪里。
  这一次的停顿更久一点。
  “四次。”
  清楚的数字,不是含糊的一个范围。
  文浔低着头笑了。
  她跑去了国外五年,靳砚之去欧洲的私人行程就有四次,而他只出现在自己面前仅仅那么一回。一切只能佐证靳砚之之前说的,那一晚他出手只是一个巧合。
  或许,在那几次里,他们也曾经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国家。但是彼时靳砚之的目的地不是自己,那么他自然不会在乎文浔醉生梦死在哪个角落。
  伦敦的那个晚上不是什么吃醋救美,不是什么旧爱重逢,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
  他只是为了万津津而去的伦敦。
  靳丛安说的对,对文浔,靳砚之不过“顺手撩一把”。
  可笑的是,文浔还念念不忘到现在。
  她倏然笑出了声音。
  靳砚之蹙眉:“有什么可笑的。”
  再争执求证是没有意义的。
  成年人的世界,愿赌服输。
  文浔眨了眨眼,憋回去眼泪,再仰起脸来时,又露出了不达心底的笑:“我想喝药,然后睡觉。”
  靳砚之静默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还是遂了她的心愿。
  这一晚,靳砚之果真只睡在了文浔的身边,没有动她。
  文浔以为自己又要患得患失一夜未眠,可神奇的是,兴许是靳砚之的气息近在咫尺,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清晨醒来时,文浔睁开眼,自己的手还搭在靳砚之睡的地方。被褥上有他留下来的体温。
  文浔下楼,一眼看到靳砚之在慢条斯理的看报纸喝咖啡,没来得及收去脸上的患得患失,目光正好撞进靳砚之的眼眸里。
  “醒了?”
  “嗯。”
  刚刚睡醒,文浔的鼻音还带着点慵懒的小奶音。昨晚的冲剂喝下去,感冒的征兆已经被压下去了。
  “急什么?怕我跑了?”
  靳砚之眯着眼扫了一下文浔。
  她跑的很急,睡衣没换,头发蓬松凌乱的披在肩头,连小表情都懵懵懂懂的。
  “没……”文浔迟疑着,还是开了口,“我想起来,你今天要去见文氏的高层?”
  靳砚之点点头,放下了报纸。
  文靳集团的合作早在半年前就谈好了行程,中间一拖再拖不过是因为文家的掌权人变更。单从靳砚之的角度,这只是文氏自己的事情,与合作大盘没有什么关系。
  而以靳砚之的性情,他还可以借着文氏权力更迭,坐收谈判的渔翁之利。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在于文浔结婚之前的打算。
  “一起?”
  靳砚之等着文浔肯定的答复。
  文浔摇摇头。如果今天卢意一定会带着手下去见靳砚之,倒是她去文家找父亲的好机会。
  “既然不去,你倒是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靳砚之微眯眼睛。
  文浔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靳总该怎么谈还是怎么谈,我充分相信您的能力。至于我……”
  她凑过去,给一块吐司抹了一点果酱,塞进了嘴里,若有所思的嘟囔:“我们分头行动。”
  靳砚之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伸手蹭去了她嘴边的果酱:“好。”
  “太太,您怎么又不注意了……赶紧把披肩披上。要不我上楼把您的衣服拿下来给您换?”
  自从昨天文浔半夜光脚跑出去靳砚之生了气,家里的佣人就加了一百二十个小心提防文浔再次感冒。
  眼看着文浔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进餐厅,佣人随手拿起昨晚文浔丢在沙发上的披肩就要给她披上。
  这一抖落,里头口袋里藏着的药瓶咕噜噜滚了出来。
  餐厅里三双眼睛齐齐看去——
  那瓶药被陶姜提前换好了标签:复合维生素。
  文浔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
  她刚要弯腰,靳砚之长手一伸,抢先一步从地上拿起了药瓶。
  男人扫了一眼,挑眉看着文浔:“维生素?”
  文浔强行镇定的点头:“是啊,医生说我缺乏维生素。”
  “上次是维生素B群,这次是综合,你到底缺什么。”靳砚之凝着文浔继续问。
  文浔心里暗骂自己:显然是缺心眼……
  她不露声色,上前一步把药瓶夺回来:“上次不是答应了爷爷造人么,提前补起来总没错。”
  靳砚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用帕子擦了擦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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