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主义 (小汐酱)

　　这只黄鹂鸟，是她最心爱的宠物。去年也随着杨老爷子去了天堂。
　　“小时候常看奶奶刺绣，在我衣服上绣的东西太好看，去学校总要被人问起。后来奶奶说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很少再刺绣了，但是家里的刺绣小样总是舍不得丢。去年我特意去了一趟四川，专门去请教了蜀绣大师孟德芝老师，也是中国仅有的两位蜀绣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之一。跟老师学了很多蜀绣的知识和针法，自己学着奶奶以前的样子试了试。我手笨，小小的图案大概花了一年才绣好。奶奶不是最舍不得小黄吗，这样小黄就能陪着奶奶了。”
　　“朵朵，有心了有心了。我的好孩子.........”
　　老太太哽咽了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
　　“只要奶奶喜欢，朵朵就觉得值了。”
　　众人连声夸起来，直夸得老太太容光焕发。
　　“老太太真有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孙女！”
　　“就是就是啊，确实朵朵是最像老太太的，漂亮聪慧识大体！”
　　“这份礼物可真是有心，孝心感人啊。”
　　“是老太太培养得好，孙女这么懂事。”
　　“朵朵还开公司呢，年纪轻轻这么聪明，肯定是继承了老太太。”
　　杨书雅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不等老太太说什么，她气得下桌走了。唐丽梅急得叫住她。
　　“你这丫头，回来！”
　　杨书雅哪里听得进去，愤怒已经让她面目全非了。唐丽梅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女儿太沉不住气，但只能讪笑着给女儿收场。
　　“小雅最近减肥呢。吃不下饭。”
　　一群亲戚妯娌碎嘴起来。
　　“哎呀，丽梅啊，小雅这脾气太任性了啊。也要和她姐姐多学学，成熟稳重识大体。”
　　“就是啊，小雅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娇气啊。”
　　“你别惯着她，减肥等会把身体都弄坏了。能吃是福。”
　　“今天是老太太生日呢，小雅也太不懂事了吧。”
　　“就是啊，都是你们俩把她给惯的。”
　　杨望南尴尬地笑着点头称是，给了唐丽梅一个眼神。唐丽梅这才忍住了没把辩驳的话说出来。
　　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热络。一群亲戚见老太太欢喜，也开始围着杨曦朵说起了场面话。杨曦朵嘴上边应付着，边悠然自得地拿起筷子，愉悦地吃起了饭。
　　“对了爸爸，听说南郊那边的酒店打算转手不开了吗？”
　　“是啊效益不好。年年都在亏钱。等合约期到了就不开了。”
　　杨曦朵咬了一口五花肉，漫不经心道：“爸，那你把那酒店给我练练手呗。”
　　唐丽梅觑了她一眼，很快出口阻拦道：“亏钱的酒店有什么好练的，你还这么年轻，处理不来的。”
　　杨曦朵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笑了笑，立马应对：“回国两年了，爸爸答应过要让我进公司学习的。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给我一个机会，我看小雅都在公司锻炼了好久了。怎么，现在连个亏损的酒店都不舍得给我啦？”
　　最后一句话，杨曦朵故意拖长语调，似笑非笑的语气听上去像只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嗔怪。老太太瞪了唐丽梅一眼，又看向闷声不语的儿子，发话了。“望南啊，你怎么回事。朵朵想要进公司学习是好事。她自己都创业开公司了，成绩也不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几个亲戚也帮腔。
　　“就是啊，老杨啊，不能偏心啊。”
　　“是不是丽梅不让啊？”
　　“老杨你怎么还听老婆的话呢！”
　　“朵朵也是你的女儿，也是姓我们杨家的，这公司按理来说也有朵朵的一半呢。”
　　........
　　几个妯娌叔伯你一言我一语，杨望南脸上也挂不住了。
　　“是是是，朵朵当然是我女儿。之前是怕朵朵稚嫩没经验，吃不消........哎，是我的疏忽我的疏忽。”
　　这种情况下，唐丽梅还没傻到再阻拦的地步，只能低头看着碗筷憋着气。
　　“朵朵也该回公司学习了。明天我就去安排。”
　　杨曦朵露出一个会心的笑，甜甜地叫道：“谢谢爸爸~”
　　至此，她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
　　这场自她回国以来的暗中较劲，总算是掰回了一局。
　　*
　　晚上老人家高兴，杨曦朵陪大家喝了点酒，你敬我我敬你的，不知不觉也有些醉意了。
　　舒铭壹开车来接她。
　　“怎么喝这么多酒？”
　　闻到她身上的白酒味，舒铭壹皱眉，捂着口鼻，赶紧开窗透气。
　　杨曦朵皱着眉，满脸通红，安全带都扣不上了。
　　舒铭壹探身过去帮她系上。
　　“不喝酒，不应酬，怎么要回自己的东西啊。”
　　杨曦朵自嘲似的笑了笑，看向窗外。风吹过她的脸颊，她清醒了一些。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这道理，她长大后才懂。
　　小时候她像个皮球一样被家人踢来踢去，踢到了国外。爸爸妈妈不是不会打电话过来问她过得怎么样，但少年的倔强让她选择把心事埋藏在心底。第一次出国的那个晚上，她在被窝里哭了一宿，第二天还要装没事人一样去学校报道。她很早就学会了喝酒排遣痛苦和孤独。就是觉得酒精麻痹神经的滋味很好，至少不用去考虑人世间的诸多烦恼。然后呢？然后父母只会觉得她在国外过得很快乐，毕竟年纪轻轻开着跑车在校园里读书的孩子也不多。她去了很多个国家，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每到新年的时候，她总不回国，今年在这个海岛，明年在那个国度，像往常一样吃喝玩乐。大家都说她没心没肺，其实不过是她学着刻意去忘记罢了。
　　有很多东西，她不去争，没人会给她的。哪怕是爱。都要她去争一争，闹一闹，才会让人记得她的存在。
　　“你说，爱这个东西，怎么还要自己去讨来的。”
　　她喃喃地，似乎是在和夜风说，也似乎是和自己说。
　　她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舒铭壹听了心里难受。
　　“你也不用那么懂事。”
　　她抬手，看了看手指上的针孔。
　　她当然爱爷爷奶奶。小时候所有人都不疼她，爸爸妈妈忙着吵架，亲戚都在看笑话，只有爷爷奶奶最心疼她，懂得她的苦。但是杨家是个大家族，孙子辈很多，她要表现得足够好，足够乖，才能被爷爷奶奶注意到。
　　“我有时候很羡慕杨书雅。她任性刁蛮，父母还是宠她，还是爱她。但我不敢。”
　　“爱就是爱，有的人爱你不需要任何理由。”舒铭壹摸了摸她的脑袋。“朵朵，你要在爱里做你自己。”
　　“我只能在虚情假意里，在逢场作戏里做我自己。日子久了，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我。”
　　温柔的夜莫名让两个人都伤感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舒铭壹突然提议道。
　　“我朋友，小锦，你那天见过的。新开了一家夜总会，要不要去玩玩？”
　　看着舒铭壹那不正经的眼神，杨曦朵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哪个回我家！”
　　保时捷在下一个路口急转弯，风驰电掣地驶向纸醉金迷的夜..........


第8章 . 第 8 章 就没有女人能让你动心的？……
　　昭盛集团。走廊尽头，吸烟处。
　　“有没有打火机？”
　　杨楚齐抿了一口烟，视线从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转向一旁的沈昭。
　　此刻的他扯了扯领带，卸下了人前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公子的形象，叼着烟的样子还透着点痞痞的玩世不恭。杨楚齐从兜里递上打火机，就见沈昭微微低头，右眉抬起，咬在嘴里的烟就在他的注视下点燃了。
　　杨楚齐啧啧道：“昭哥，你就抽烟的样子还有点人情味。”
　　沈昭缓缓眯起眼睛，仰着下巴，薄唇微张开，吐出一个虚渺的烟圈来，嗤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
　　“你平日太冷，只知道工作，和台机器人似的，有点没劲。”
　　朋友这么多年，杨楚齐都没见过沈昭身边有一个女人。追他的女人前赴后继，他愣是一个也不喜欢。
　　“人家都是黄金单身汉，我看你是钢铁单身汉吧？”
　　知道好友又在调侃他，沈昭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他这么多年没谈恋爱，渐渐地有一些说他是gay的传闻。沈昭也不解释，任那些流言蜚语满天飞。不乏还有人把他和杨楚齐凑成了一对，吓得杨楚齐常叫苦不迭要他帮他找女朋友。
　　“对了，你把姚小姐气跑了，你妈没说什么？”
　　“没。”
　　“奇了怪了。”也是见识过沈母往日里的那些手段，杨楚齐不信她会这么快轻易放弃。“就这么算了？”
　　“别提了。”沈昭想到这里，用力吸了一口烟。“姚星彤把拍的照片给她看了。她以为我恋爱了。”
　　“哈？”
　　杨楚齐想到那天发生的事。“那你妈应该很生气吧？”
　　“她很高兴。”沈昭宁愿母亲生气一点，他也好再次重申他不婚主义的立场。“现在她还以为她要做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