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里 (梨酒儿)

　　她可能只能在里面先待一待了。
　　等再晚一点……程放会发现她不见了的吧。
　　想起程放，明杏心里突然酸酸的，有些莫名的难过。
　　上回在学校那件事，她真的生气了，这几天除了监督他学习，其余没怎么理他。
　　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过来学校。
　　但她在这个地方，能够发现她不见的人，也只有程放了。
　　明杏想，幸好这个地方还能遮风挡雨，她多待一待也没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
　　明杏摸着去开灯，按了好几下，发现灯竟然是坏的。
　　房间里漆黑一片，乌泱泱的安静，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与暴雨一起的往往是肆虐的狂风，风刮的越来越大，呼啸着像是有人在呜咽。
　　明杏只觉得这里阴森，后背不由发凉。
　　她一直在努力听着外面的声音，一旦有一点动静，她就使劲的喊。
　　现在嗓子已经有点疼了。
　　明杏找了个地方坐着，已经觉得有点冷。
　　她一向不是很脆弱的人，除了怕老鼠怕黑其余都能泰然处之，但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心里还是慌慌的。
　　坐的越久就越想程放。
　　他今天还会不会过来啊……要是连他都找不到她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外面突然雷声轰响。
　　明杏被陡然吓一跳，不由低了低头。
　　雨下的更大了，瓢泼大雨，不要命的往下泼，耳旁只听见一阵哗啦的雨声，打得啪啪直响。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热的要死，现在已经有丝丝冷意了。
　　明杏不由双手握紧了。
　　外面动静有点大，明杏独自在黑暗里，在越发嘈杂的雨声风声中，她渐渐发觉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
　　程放一整天都很烦躁。
　　他桌子上摆着词典，资料书，还有好几张试卷。
　　他想沉下心来好好学，可思绪就是没办法集中。
　　书上的字一个个都看进眼里了，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脑子里就是无法转换他们的意思。
　　烦死了！
　　程放把笔一扔，心里憋着闷气。
　　中学今天都领期末通知书了，明杏这两天也生气不大愿意理他。
　　乱七八糟的，烦的头疼。
　　程放看了眼时间。
　　今天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安排的，可能是会晚一点。
　　他在想要不要给明杏打个电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
　　妈的，他什么时候是怎么娘们唧唧磨叽的人了。
　　程放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直接拨通了明杏的电话。
　　没人接。
　　他脸色一沉，又打了一个出去。
　　还是没人接。
　　程放踢了脚面前的凳子，站起来，跑着出了门。
　　摩托车就停在门口，他直接骑上。
　　全程不到三十秒，人已经出了院子。
　　到学校后他直奔教学楼。
　　妈的，大楼都已经锁上了。
　　那明杏人去哪里了？
　　校门口守门的大爷说没注意看。
　　今天一上午，学生们领完通知书就都回去了，基本上到十二点学校里就没人了。
　　几个老师后面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外面雨下的这么大，风刮的也邪乎，明杏她无缘无故的，能去哪里？
　　程放面色阴沉，眉头紧拧，始终没有松缓下来，马上给冯峪打了电话。
　　冯峪脑袋也一向迷糊。
　　“明老师她……一直在办公室啊，我走的时候，她也还在……”
　　冯峪这正躲在家里玩游戏呢，被程放这一个电话打断，敢怒不敢言。
　　幸好程放听他说完，就马上把电话挂了。
　　真是莫名其妙，他想。
　　程放这下真急燥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是找不见人，这混蛋天气，妈的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程放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人打着伞，慌慌张张往学校里面跑。
　　风太大伞都被吹得拿不住，她也没管那么多，吃着力都使劲往前跑。
　　程放不由顿了下。
　　他大概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和明杏一起的支教老师。
　　于是他叫住了她。
　　“你看见明杏了吗？”
　　那人愣了下，神情瞬间被不太对劲，头也没回，小声的回答:“没有。”
　　说完她继续往里走。
　　程放只觉得不对。
　　他回头看过去，顿了几秒，然后转身又进了学校。
　　跟着刚刚那人了。
　　她在往操场的方向走。
　　刚到楼梯口，她突然看到什么，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睛睁得老大。
　　是极度震惊又恐惧的模样。
　　程放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操场角落里的房子，半面墙被吹倒了，砖块石子落了一地，大雨混着泥土满地泥泞。
　　没记错的话这是学校的器材室，已经有很多年历史了，当年程放还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房子就是破破烂烂的。
　　就中学这个破烂度，大风雨天气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算稀奇。
　　那人震惊的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怎么也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明、明杏……”
　　结结巴巴又不清晰的几个字，程放当时就听见了。
　　他愣了下，瞳仁骤得紧缩，手上的伞直接扔在地上，疯了样朝着下面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慌的快跳出来了。
　　那瞬间他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狠狠的压在他身上，越来越重，压的人几近喘不过气。
　　器材室门从外面被锁上，铁门上落满雨水，冰冷又沉重。
　　他去拉了下门，见拉不动，怒骂了句，冲着那半堆倒了的墙砖过去。
　　这半边墙挨着小过道，本来就狭窄，一哗啦倒下来，更加堵死了。
　　雨水打在身上生疼。
　　程放透过缝隙，隐约看见一抹蓝色的衣角。
　　是明杏早上穿出门的裙子的颜色。
　　他眼睛都红了，直接把砖块往外扔，手里被锋利划的几道血痕。
　　他踩着跳了进去。
　　房间里胡乱倒了一片。
　　架子东倒西歪。
　　“明杏。”程放喊了一句，声音在抖。
　　他妈的这辈子没这么操蛋过，向来觉得一切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真的怕到了极点。
　　程放动了下架子，摇摇欲坠的一块砖头砸在了他身上。
　　他嘴里低骂了句。
　　麻蛋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小一房间还找不着人呢，王八蛋的，最好他家明杏没事。
　　谁他妈干的，他真想把人直接埋里。
　　程放心上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可所有的理智都无法压制住奔涌而出的急躁和愤怒。
　　就在这时候，角落里传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程放，我在这里。”
　　“你不要着急。”她细声的安慰他，乖巧又软糯。


第28章 明杏，你可怜可怜我吧。……
　　程放循着声音看过去。
　　前面一堆杂物, 黑的看不见其它，他只得摸索着往前。
　　扒拉开一大堆东西，哐当的声响，落得人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又慌又跳。
　　他隐约看见明杏窝在角落里。
　　这个角落是离倒了的那面墙最远的地方, 架子虽然东倒西歪, 但正好架在这三角上, 给了人一个可供躲藏的空间。
　　明杏没敢动, 怕会引发二次坍塌。
　　程放一手撑着架子，一眼看见面前缩的小小的明杏，怔了下，只觉得自己手都在发软。
　　他两步并做一步，一脚迈了过去, 弯着腰蹲下, 到了明杏面前。
　　明杏已经很狼狈。
　　她衣服上全是泥泞，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眼里更是水光闪闪，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明杏。”程放唤了她一声, 轻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明杏眨了眨眼睛，摇头，说:“没有。”
　　她之前就感觉不对劲了。
　　本来是蹲在窗户下面，想着有人来的话好呼救，但发觉不对后, 她马上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在角落里躲着。
　　下一秒墙就塌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从头顶落下, 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浸湿了，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双脚都已经冻的没有知觉。
　　听见程放喊她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程放起身, 弓着身子，用身体拦在了明杏前面。
　　就在这时候，有一阵大风刮过，身后有东西滚落的声音传来……
　　程放弯身挡住。
　　砸在他背上，闷然一声响。
　　他一句没吭，牵着明杏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外面雨下的依旧很大，程放手里没伞，只能先带着明杏在操场的平台下避雨。
　　明杏冻的一直在抖，因为先前受到了惊吓，现在整个人僵着，一动没敢动。
　　程放借着一点灯光，确认她真的没有受伤，才算松了口气。
　　他担心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精神从没这么高度紧张过，接着握了握她的手。
　　冰凉的不得了。
　　程放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往下处，让她指尖紧贴着自己身上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