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次的人十分冷淡:“metaphor。”
“……”
陈啸之试探着问:“以后……再改口?”
沈青慈:“最好下辈子。”
陈啸之:“…………”
沈青慈忽然恶毒地开口:“你以后有女儿也会像我一样的。”
然后他又道:“你想象下你闺女在幼儿园小小班的年纪被班上的小煤球拿根冰棍儿骗走,你接她回家她还为了那个小煤球抹了一路的眼泪,辛辛苦苦养到十五亭亭玉立了,又被同一个煤球骗走了——你活着多亏了国内禁枪,我诅咒你以后跟我感同身受。”
沈昼叶:“……”
长大了的煤球:“…………”
煤球忍不住开口:“可那不就是你的外孙女……”
沈青慈:“……”
沈昼叶终于忍无可忍:“你们讨论问题的时候考虑下我的感受啊!!”
陈啸之:“啊?”
“又是女儿又是外孙女的,”沈昼叶悲愤道:“陈啸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还有爸我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虚伪的人,我小时候你明明鼓励我给他写信,说交了好朋友不容易,结果你当时心路历程是这——煤球骗人?冰棍儿?——你是小孩吗?!”
沈教授面对女儿的指控沉默三秒,冷静答道:“男儿至死是少年。”
“……”
沈昼叶难以置信:“妈妈说你不是个东西实在没冤枉你……”
陈啸之在一旁,忽然嗤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沈昼叶都毛了。
陈啸之憋笑道:“不是,就觉得叔叔挺好玩的。”
沈昼叶一愣:“可他骂你诶?”
陈啸之想了想,带着笑解释:“我要是他,估计也在骂人。”
沈昼叶困惑地皱起细细的眉毛,仿佛不太明白他们的想法,于是陈啸之把女孩子揽回了自己的怀里,又轻轻揉了揉她粉粉软软的小耳朵,安抚小猫似的。
“叔叔,”陈啸之忽然开口道,“如果您还活着,我们周末应该会一起去玉渊潭钓鱼,去香山看日出。”
沈青慈想了想,终于认真地回答:“也许。”
“——我做饭还可以,”陈啸之有些羞赧道:“叶叶很喜欢,阿姨和奶奶都说不错,说不定您也中意。”
沈青慈莞尔,讲:“我媳妇做饭不行,我家都是我在下厨。”
一颗星辰掠过他们之间。
陈啸之笑了起来。
沈青慈看了青年半晌,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然后陈啸之心酸道:“……如果您还活着就好了。”
“……是啊,”沈青慈难过地笑了笑:“如果我还活着就好了。”
那一瞬间,沈爸爸身上泛起了第一丝金光。
那丝光忽而飘远,仿佛他这个人是由星光编就的,而光离开他他就会消散于人间。沈昼叶看见光弦的刹那,浑身上下俱是一颤。
“爸爸……”她不受控制地、颤声道。
沈青慈温柔,唤她:“叶叶。”
沈昼叶嘴唇动了动,看着他身上拉扯的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父亲望着她,明白她的想法,温和地说:
“……昼叶,世上没有永夜。”
“黑夜总会结束。而阳光照射之处,梦境不复存在。”
而他的女儿听了那句话,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可——可是,”她的泪水断了线般往外滚,撕心裂肺道:“才多久?爸爸,我还有那么多话没说,那么多事没做,我才刚见到你,你甚至都没……”
她几乎说不下去,卡在了那儿。
沈青慈温柔而酸楚地说:“宝宝,人生总要说再见。”
沈昼叶嚎啕大哭。
“这是你说的,”沈昼叶边哭边撕心裂肺喊道:“——是你要说再见的。我和妈妈奶奶没有一个人接受你的告别,是爸你自己要说的,为什么啥理都被你占了?凭什么你能走得干干净净我们却在世上难过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你明明说过会永远保护我们的……”
沈青慈眼圈发红,低声说:
“……爸爸一直在。”
沈昼叶大喊:“你撒谎!”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那些痛苦的情绪在她身体里翻滚,悲痛欲绝的一切情绪冲撞她孱弱血肉,谁能承受这样的十年,谁愿意承受这样的告别,你本来该在的。无论是妈妈的人生,还是我的。
可是你没有。
然后女孩子呜呜大哭,要抱抱爸爸。
沈青慈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可他蹲下身时身后飞出数点星辰。
沈昼叶见了那几点光,哭得像要撕裂了一样;她哭得那样惨,喉咙几乎都能哭出血来。
“别哭了……”父亲声音哑得不像话:“别哭了,宝宝。”
沈昼叶咳嗽不止,拼命扒着父亲的肩膀,蛮横地将鼻涕眼泪抹在他的身上,仿佛这样爸爸就不会走了。父亲没有温度。沈昼叶看见自己的胳膊陷下去一段,陷进父亲的身体,那里迸出隐约的星星。
他似乎是星星做成的。
“别走……”沈昼叶哭着说:“别走,爸爸。”
沈青慈颤抖着吁气:“……爸爸必须走。但我一直都在。”
那无异于另一次葬礼,沈昼叶感到发自内心的绝望,几乎是穷途之哭,她觉得自己又一次站在葬礼的棺材边上。这是她无法用任何力量阻止的道别。
下一秒,她的父亲一把捧住了她的脸,强迫女儿看向自己。
“听我说。”父亲声音发着颤,“先别哭,听我说,昼叶。”
沈昼叶口唇鲜红,睁开模糊泪眼,看见自己爸爸眼里满含的泪。
“叶叶,”父亲沙哑地说:“爸爸从来没离开过你们。”
沈昼叶怔愣着,眨了下眼睛。
她爸爸以食指给女儿擦去泪水,嗓音喑哑:“……爸爸一直都在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沈昼叶眉眼俱是绯红,瞳孔像被雨水洗过,清澈而难过地望着面前的血亲。
“亿万年对爸爸来说,都不过弹指一瞬,”她的血亲在撕扯的星辰中低声讲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现在时间和空间成为了一个我能定位的坐标轴。”
沈昼叶颤抖着抽了口冷气。
“所以爸爸不是盘踞在这所房子里,……也不是……”爸爸很浅地笑了笑,眼眶红着,语气却坚定而温柔:“也没在你的小本子里当过地缚灵。”
爸爸的发梢飞出星星。
女儿的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滚,颤声道:“……所以……”
“所以爸爸曾是你和妈妈身边的风。”他在崩裂的星辰之中说,“——也曾是落在你们身上的雨,是你们呼吸的冬日清晨。我见过你早上起晚了去赶早课,也见过你妈晚上趁你睡着了偷偷点宵夜。”
亚瑟·克拉克的星门在爸爸身后展开,可沈昼叶被他逗得又哭又笑。
罪魁祸首正化为星辰。
然后他好脾气地笑了起来,说:
“看见了吧?爸爸一直在你们身边,从未离开。”
女儿哭个没完,抽抽噎噎道:“可……可我见不到你呀。”
沈青慈揉了揉女儿的小脑瓜,哄小孩似的道:“但叶叶从此知道爸爸无处不在了呀。”
离去的人是风和雨。
他不复存在,他化为万物。
“……呼……呼,”女孩儿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磕磕巴巴、近乎恳求地问:“爸爸,你真、真的不会走吗??”
她问话时竭力抱着自己的父亲,可他的身体变得像清晨阳光一样透明。
沈青慈把那颗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小卷毛用力搂在自己怀里,沙哑地承诺:“会。爸爸会永远看着你。看着你和啸之一步步往前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又一天天变老,可能有一天你会躺在藤椅上晒太阳……而那时候啸之在一边给你念书,你们两个人都垂垂老矣。”
沈昼叶呜呜咽咽,问爸爸:“真的?我变成老太婆你也不走?”
那可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很多很多。
而她爸爸稳重地点了点头,郑重承诺:
“——不走。”
沈昼叶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滚,扬起右手小手指:“口说无凭,拉钩。”
沈青慈眼眶通红,笑了起来,和闹脾气的女儿小指头钩了钩,又和她大拇指印在了一处。
然后他女儿一边哭一边要挟那当爹的:“光我不够,爸爸信誉值太低了。和只只也拉钩。”
“……”
——挟眼泪以令诸侯。
这位小曹操深谙两位诸侯的软肋,立刻得偿所愿,还得以恶趣味地逼迫那两个大男人也拿大拇指印了个章,两个人印完尴尴尬尬的,都不知道手脚往那里放。
沈昼叶终于满意了一丁点。
她其实还是在哭,用爪子断断续续抹着眼泪,小声道:“爸,我其实还是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儿。”
沈青慈温和道:“宝宝怎么啦?”
“……系里要我补交转方向的材料,”沈昼叶小心地擤着鼻涕,“博士二次开题的事情还没着落,换课题的话中筛也得重新准备……呜,新课题的事情我现在还卡在死胡同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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