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气氛压抑,空气仿佛凝固。屋里并没有苦涩难闻的汤药气味,倒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德妃走得匆忙,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给朕好好说清楚。”皇帝对着墙边跪着的侍奉宫女轻喝,苍老的脸上阴云密布。
“回陛下,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奴婢实在不知啊!”为首的宫女跪在地上,身首紧紧贴着地面,痛哭流涕地说道:“德妃娘娘每日用过午膳就会小憩一阵,娘娘向来喜静,不喜人打扰。奴婢伺候娘娘躺下后,就去门外候着了。”
“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皇后娘娘过来找娘娘,我就敲门向娘娘禀报,但许久也没听见娘娘回应。所以我就和小翠一起进了房,想要叫娘娘起来。可谁知,走进了便瞧见,娘娘已经去了!”
那宫女不停地磕着头,原本白净的额头上也渗出血来。她断断续续地回着话,悲恸至极:“奴婢自小就待在娘娘身边,对娘娘绝无二心!娘娘这次去的匆忙,还请陛下查明真相啊!”
“皇后,你今日来找德妃,所为何事?”皇帝朝那
“陛下,这不马上就是端午,往年都是我与德妃商议相关事宜。今年也是同样,我便想着今天来找德妃,做一下端午的安排。”
皇后坦坦荡荡地看着皇帝,往日鲜丽端庄的脸上也失了颜色,看起来憔悴得很。她伤心地瞧了眼床上的德妃,声音哽咽:“可谁知,见到的却是这等场景。”
话正说着,太医院里的张太医拎着个箱子,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他今日正值休沐,却被皇上突然召见,这会儿终于赶到了明德轩。
“陛下,小人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他心惊胆战地伏在地上,余光瞥了瞥床上的德妃。这宫里最难处理的就是嫔妃生病去世的事情,没想到这次德妃的事情,又让他赶上了。
“快起来吧,你医术高明,朕才召你过来。你来看看,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朝张太医摆摆手,让他上前好好瞧瞧。
一旁跪着的谢宸缓缓起身,幽深地瞳孔淡淡扫了眼张太医,给他让了让位置。
张太医只觉周身被浓郁的威压包裹,微微颤抖地抬头谢了恩,大着胆子瞧了一眼谢宸,而后拎着箱子走到床边,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众人心思各异,都不言语。
过了能有半柱香的功夫,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了整理箱子,缓缓从床边站了起来。
“瞧出什么来了?”
“回陛下,依臣看,娘娘这是……心脉瘀阻,气血不畅,胸痹短气导致呼吸困难,这才……突然逝去。”张太医端手向皇帝禀报,声音虽有些颤抖,但却极其笃定。
他又看了看墙边的宫女,继续问道:“德妃娘娘近些日子可有喘息胸痛、半夜惊悸的症状?”
小翠哭着点点头:“娘娘这段日子常说屋子闷得紧,因此屋里的窗户,也总是开着。奴婢曾问过娘娘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娘娘只是说并无大概,这便一直拖着了。”
“那便是了。”张太医捋了捋胡须,恭敬地朝皇帝行礼:“娘娘阳气虚损,体倦乏力。今日卒然心痛如绞,寒凝心脉,突然逝去。”
“此病日常并无大症状,一旦发病瘀阻极快,万分凶险,还望陛下、殿下节哀。”
“张太医,你可当真看好了?”谢宸铁拳攥紧,死死盯着张太医。
“殿下若不信,大可另请他人来看。”张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如今这般被人质疑,脸色也有些不好。
“宸儿。”皇帝唤了一声谢宸,疲惫道:“张太医是太医院的权威,他这般说,定是极有把握,毋庸置疑。”
“事已至此,还是让德妃,安心去吧。”
谢宸听皇帝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克制地捶了捶墙壁,额角青筋崩出。
“德妃明德知礼,贤良淑德,按宫里的礼制,厚葬了吧。”皇帝最后看了眼德妃,长叹一口气,“此事,便交由皇后处理。”
说罢,他挥了挥龙袍,疲惫地离了明德轩。屋里的谢宸和一种嫔妃均恭敬行礼,目送皇帝离去。
那谢宸依旧站在床边,鹰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皇后。过了半晌,他朝她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如重千钧:“母后,那便劳您费心了。”
皇后朝他淡淡一笑,语气平静:“本宫自会妥善处理,大皇子莫要担心。”
谢宸深深看她一眼,沉默地转身离去。身上的盔甲略显笨重,走到门边时不慎撞了一下桌案上的香炉。香炉微微一晃,皇后的眼睫也跟着抖了抖。
元宜站在门边一角,将皇后举动尽收眼底。
“你们也退下吧。”见谢宸也已离去,皇后便疲惫地坐下,朝众嫔妃摆了摆手。
众嫔妃低声称是,而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元宜混在人群里,举止端庄脚步轻盈。而后她经过门边,偷偷攥了一把香炉的灰烬。
*
“叶姐姐,这时候已经不早,不若你来我宫里坐坐,一起用晚膳。”元宜拉着叶娴,邀她来自己的寝殿小坐。
今日德妃去世,那皇帝再怎么昏庸好色,这几日也不会召见嫔妃侍寝。于是叶娴深思两秒,轻声应了。
元宜的寝殿离明德轩有些远,待两人走到地方,已俱是口干舌燥,略显疲乏。
元宜和叶娴坐在院里的白石小桌前,各自端着壶果酒畅饮。
“所以说,这宫里年纪大的妃子,前些年也是像德妃一样,不声不响就病逝了?”元宜听着叶娴口中的宫闱秘闻,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具体什么情况,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叶娴面色有些酡红,此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讲 个不停:“我也是听宫里的姐姐们说,那些嫔妃去的都有些仓促。”
“但后来太医们来检查,也都是查出来了不同的病疾。所以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大家谁也不知道。”
“那那些逝去的妃嫔,是否育有子嗣?”
“有的有,有的没有。陛下后宫虽妃嫔众多,但子嗣稀少。所以那些嫔妃也并非都有子嗣。”叶娴给自己添了壶果酒,眯着眼睛喝得欢喜。
元宜偏头看了一眼一旁侍奉的阿丽,后者便又从厨房摆了好些果酒呈了上来。
两个人从下午聊到傍晚,用过晚膳又接着聊到深夜。元宜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弯弯弦月,有些头疼地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叶娴。
她真是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的女儿,酒量竟然这么差。她虽然想从叶娴口里掏出些话,也没想这人会喝成这个样子。
她揉着太阳穴,吩咐着叶娴的侍女:“照顾好你家娘娘,记得明早做些醒酒汤给她喝。”
“叶姐姐,夜深了,你该回寝宫睡觉了。”元宜搀着叶娴,轻轻将人摇醒。
“嗝——”叶娴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声酒嗝。
“那、那元妹妹,姐姐我就回去睡觉啦!”她勉强站直,随后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元宜的肩膀:“元妹妹,你可万万不要逞强。”
元宜身体一崩:“姐姐这是何意?”
叶娴摇摇晃晃地凑到元宜耳边,语重心长地低声说道:“皇帝好那偏门的东西,对咱们身子不是很好。皇宠虽好,妹妹也要注意身体。”
“若因皇帝断了我们未来的乐趣,不值。”
说罢,她挠挠下巴,靠在侍女肩膀上晃出了院子。元宜有些好笑地捏了捏耳朵,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
这人,还真敢说。
等看不见叶娴的背影,元宜整理了下衣袍,转身进了房间。转头的一瞬,她便敛了脸上的笑意,从袖中掏出一个包好的帕子。
屋里并未点灯,此时昏昏暗暗,只有月亮淡淡的冷光。元宜走到床边,点亮灯案上的蜡烛。
软榻上早有一人稳稳坐着,那人一身黑衣,轮廓在不甚明亮的房间里并不清晰。
元宜从容走到其身边,伸手将那帕子递了过去:“西疆的东西。”
第8章 惊梦
“嗯?”
那人有些惊讶,接过帕子,展开凑到鼻尖轻嗅。
“伏心散。”他挑了挑眉,“大楚的皇宫怎会有这东西?”
元宜耸耸肩,自己寻了个凳子搬过来坐下:“自然是西疆的人带回来的了。”
“幸好今天宫里没有人发现,不然啊,我这小命可难保了。”她扯了扯袖子,感慨般地轻叹一声。
“所以这事,还和誉王有关?”那人沉吟片刻,放下手上的帕子低声说道:“这京城里头,知道这东西的,除了咱们,可就是他了。”
“誉王这么做,也不怕害了你。”他眸中微闪,声音里带了些怒气:“怎么说也是好多年的情分,他竟这 般——”
“苏子和,我让你打探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元宜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猛地打断他的话,抬头看着他,手上还拆着脑袋上的发簪发髻。
苏子和被这么一怼,幽怨地瞧她一眼,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随后他收回翘起的腿,从胸前掏出个小小的纸卷丢了过去:“我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不过誉王行事诡谲,警惕极高,我硬是没能近他的身,只从他那书阁里找了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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