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沉吟片刻,道:“我会想法子自保的,你快走吧,免得一会儿让万氏的人看见,连累了你。”
小喜子犹豫一会儿,磕了个头道:“那奴才就先走了,娘娘保重。”
话说完,小喜子就赶紧走了,西宫的门再次关上,琅华去把门栓住,回来仔细思索应对之策。
“吴娘娘。”朱祐樘一边叫她,一边跑过来,在她面前还没站定,就急急的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
琅华一吓,朱祐樘手中拿的是一个浑身扎满银针的白色布偶,这赫然就是行巫蛊诅咒之术常用的布娃娃。因为布偶的正面还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凭琅华的直觉,这不用猜也知道是万氏的生辰八字。
琅华抢过来,问道:“这是从哪儿拿来的?”
朱祐樘到底见识还不是太多,所以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不过看布偶上面遍布银针,就知道这个绝对不是好东西,他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刚刚梳头的时候梳子掉到了地上,我捡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炕桌下面有一片白色的东西露出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这个。”
琅华心惊不已,她每日呆在殿内,就殿里什么时候被人做了手脚竟然也不知道,看来,没有了神力,她确实逊色不少。
他说话间,琅华赶忙把上面的银针拔掉,正准备点火将布偶焚烧掉,西宫陈旧的木门突然发出了“咣咣咣”的声响,有人在外喊道:“开门!开门!”
“吴娘娘,怎么办?是万氏的人来了!”朱祐樘吓得脸色都白了。
琅华赶紧把布偶给他,道:“外面我先拖着,你赶紧去里面把它烧掉。”
朱祐樘慌乱的点点头,拎着布偶就跑,琅华刚将剩下的银针扔到做饭的灶下,想想不妥,赶紧把银针扔到针线篓子里面,这些事情做完,听动静,外面已经有人在砸门了。
☆、第65章
琅华面对正门口,眸色渐冷,听着“咣咣”的撞门声,没一会儿,木栓就被撞裂,西宫的宫门经过风吹日晒,朱红的漆色已经褪去,但是被撞开时,依旧发出了轰然的巨响,粘在门上的尘土在飘浮在空中,寂静的西宫里面涌进了无数头戴乌纱帽、身穿盘补服的宦官。
琅华面色冰冷,带了七分肃穆,“你们做什么?”
冷冷的一句话,仅仅只有五个字,却带着摄人的威仪。
领头的内监暗自咂舌,这吴氏被废了那么久,怎么气场还是那么足?想想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害怕,这位可是连万贵妃都敢打的主儿!
他弯了弯身子,脸上带着太监独有的阴柔笑容,可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笑起来就变成了一朵饱受摧残的菊花,看得人慎得慌!宦官道:“奴才是昭德宫的首领内监江绶康,领了贵妃娘娘的命,前来搜查西宫。”
“贵妃娘娘好大的阵仗,本宫虽然被废了,但是想来搜我的宫……”琅华泰然自若,似笑非笑的凝着那个宦官看,然后缓慢走到他面前,声音掷地有声:“拿太后的手令来!”
江绶康一愣,想到了她就算困在冷宫八年,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他有万贵妃撑着,还能怕一个废后?江绶康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袍,脸上却挂着谄媚的笑容,道:“太后的手令自然会有,稍候就会送到娘娘的手上,现在,请娘娘不要妨碍奴才们执行贵妃娘娘的命令。”
琅华心里只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个时候,想来张敏已经把朱祐樘的事情告诉朱见深了,而乾清宫又有周太后的人,就算朱见深不想要朱祐樘这个儿子,周太后绝对不会放任万氏再杀一个皇子!不然,大明的江山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那你也回去告诉万氏,本宫不知道万氏为什么要搜我的宫殿,但是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虽然她的品级比我高,但我的身份她一辈子也越不过去!西宫也是她想搜就能搜的,如今太后掌着凤印,想要搜宫,先拿太后的手令过来!”
江绶康脸色一变,确实,吴氏是朱见深原配的缘故,就算被废了,她的身份仍然比身为妾室的万贵妃高一截。加上周太后最近因废后的事情开始后悔,对吴氏的态度改善了很多,别看吴氏在西宫过的简陋无比,但是她的俸例可是比照着贵妃的。
想到周太后颁下这一系列懿旨的时候,皇上也没有多说什么,江绶康心中顿时有些不安,尽量和颜悦色道:“娘娘想必还不知道,昨日贵妃娘娘头痛难耐,满宫的太医轮流诊治可偏偏看不出病症,皇上恩准从民间找了一个道行高强的道士,道士说宫中有人在行对贵妃不利的巫术,这不,一大早的满宫都闹起来了,娘娘快让开吧,千万不要让奴才难做。”
明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巫蛊之术,但是巫蛊之术影响力巨大,所以在明朝是公认的禁术,宫里一旦发现,绝对是严惩的。
满宫?
琅华面无表情的问道:“贤妃宸妃德妃的宫里也去搜了?”
“可不是,所以娘娘还是让开吧,这事儿皇上也准了。”
江绶康的话音一落,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吸了吸鼻子,脸色一变,喊道:“有焦味,里面在烧东西!”
江绶康的脸色跟着一变,绕过琅华就想冲进去,后面跟着来的人顺势也想往里面冲,琅华抢先挡在了门口,怒喝道:“万贵妃的人好没有规矩,我倒是要去问问太后,这宫里执掌凤印的到底是谁?!说是皇上准许了搜宫,可皇上的旨意在哪儿?”
“娘娘没有闻到吗?里面正在烧东西,万一是着了火呢,您快去外面呆着,奴才来帮你救火。”江绶康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的徒弟打眼色,他们带来的人多,有几人挡着琅华,另有一群人直接冲了进去。
只听里头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哭声,琅华脸色蓦地一变,甩开他们几人的手冲了进去,只见两个内监死死把朱祐樘按在地上,应该是内监用的力气太大,朱祐樘疼的大哭。
琅华上前掰开两个太监的手,将大哭的朱祐樘搂进怀里,将两个小太监推开,怒道:“你们做什么!”
江绶康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挑了挑眉头,尖着嗓子问道:“吴娘娘,请问这个小孩是谁?”
琅华不答,安抚的拍拍朱祐樘的后背,朱祐樘的脸埋在她的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琅华还能听见他抽噎的声音。
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在不大的内殿看着,突然,他眼睛一亮,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从床下拿出一个白色的东西,然后献宝似的交给江绶康,看着满脸的喜气,说话的时候还极为不屑了睨了琅华一眼:“江公公,你看!”
江绶康把东西拿出来,举着给琅华看,阴阳怪调的说道:“娘娘,这是什么?”
琅华凝眉一看,那个布偶的手和头发都已经被烧掉了,中间肚子那里写着万氏的生辰八字,也被烧掉了一些,但是由于布偶有些大,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是烧不完,所以才在焦味出来的时候只烧掉了一点点。庆幸的是,朱祐樘刚才在布偶上面浇了茶水,写字的墨水成了墨迹,黑黢黢的一点一点,几乎看不出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字。
“行了,吩咐出去,不用再找了,把这个东西交给道人,想必贵妃娘娘的病症马上就会好的。”江绶康给几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太监涌上来就想要把她们分开。
“滚开!”琅华挡开了他们的手,“你们不配碰他!”
江绶康是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的,万贵妃今天的目的也是那个孩子,虽然皇子的身份贵重,可到底现在还是个见不得光的,他有什么不敢的!
江绶康冷笑两声,道:“呵!好大的口气,娘娘被废的时候应该没有身孕,怎么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来了?这孩子看着也有五六岁了,出生的时候怎么没有上报?莫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不敢把这孩子的存在说出来!”
琅华涨红脸,这阉人竟然说她与别人苟且!
她松开朱祐樘,缓缓站起身,并把朱祐樘护在身后,慢慢走上前几步,扬起手重重的扇了江绶康一巴掌,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的殿中众人都是一愣。
江绶康的小徒弟一惊,叫了一声“师傅!”就跑到江绶康的身边嘘寒问暖。
琅华下手很重,看江绶康脸上突然生起的红色就可以知道,虽然自己的手掌也是疼得麻麻的,但是她觉得十分的痛快!
江绶康摸了摸自己痛的几乎没有知觉的半张脸,从鼻息里重重喷出两道气,反手就想打琅华,琅华下意识的伸手一档。
“大胆!敢对二皇子和娘娘无礼,不想活了是不是!”
江绶康那一道巴掌还没有落下来,就硬生生被这道声音吓得顿住了手,琅华随着众人的视线回过头去一看,谁知竟是太后身边的周德礼沉着一张脸走过来。
周德礼是太后宫里的首领内监,资历比皇上身边的内监还要高一些,满宫里面谁不称他一声“周爷爷”。
江绶康对着周德礼谄媚的笑道:“周爷爷您老怎么也来了?”
周德礼看都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走到了琅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道:“奴才周德礼给娘娘请安,给二皇子请安。”
他的这句“二皇子”顿时惊了众人一跳,这是为那小孩正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