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李秀娟。”
林念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确定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
她想的时候,一直等不到他们回来的唐爱花也晃了出来。
“怎么了?”
林念把男人的事情说了说:“你认识有叫李秀娟的人吗?”
“不认识。”
唐爱花摇头,问道:“你找的人长什么样啊?”
男人形容了下。
他说的很笼统,比划半天也说不清楚。
男人有点着急,把自己儿子拉过来:“她眼睛跟我儿子一模一样!”
林念盯着男孩的眼睛,越看越觉得熟悉。
“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李兰兰。”唐爱花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完越看越像:“真的,而且都姓李!”
林念得到提醒,终于找到了熟悉感的源头。
两人对视一眼,唐爱花扭头问男人:“你找的人是不是这么高,脸有点方,上面这两个牙长在一起了?”
“对对对!”男人接连点头,情绪激动:“你认识她?!”
“认识啊。”
.
李兰兰最近过的有点得意。
不光有了个条件不错的对象,讨厌的人还倒了霉。
她对象比她高一级,是工农兵大学生。
他们那一届的人地位挺尴尬的,刚入学就恢复了高考 * ,学校不重视,考进来的学生也普遍看不起他们。
最开始李兰兰也有这种想法,不过后来她认识到了别人家的条件差距后,她的想法就变了。
这些人虽然没真才实学,可背景都不差,再次的都是公社领导的亲戚,高的还有在省里当官的。
李兰兰攀不上条件特别好的,就找了个中不溜的。
她现在的对象就是本地人,父母在纺织厂当干部,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一个月有好几十块钱生活费。
这男人有钱,也还算舍得。
谈了一个星期就给李兰兰买了双新皮鞋。
李兰兰收到鞋在班上显摆了一圈,又觉得不够。
她想让对象给自己弄块手表,最好和林念那块一样。
手表价格高,就算要买也得等结婚,李兰兰磨了好几次都没成,更是跟它杠上了。
这天上午只有早上两节,李兰兰回到宿舍,重新给自己梳了头发,又在王月桌上拿了个皇冠一样的发梳插上,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发去对象教室。
她到的时候那边还没下课,坐在窗边的人认识她,见了面扭头冲中间一人挤眉弄眼,做口型说:“张烈,你对象又来了。”
坐在中间的张烈看到,对她笑了笑,一下课就在起哄声中走出来,见到李兰兰的打扮,他说:“你今天真好看。”
李兰兰表情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去食堂吃饭吗?”
“去!”
两人并排往下走,后面还跟着张烈的一帮朋友。
有人故意问:“张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李兰兰低头不说话,张烈瞅了她一眼,嘿嘿笑了两声不作答。
张烈的朋友又跟李兰兰说:“李同学你可要抓紧啊,你们早点成,我们也方便喝喜酒啊。”
李兰兰低下头,用眼角瞥了眼张烈,一副羞涩的模样。
但那些人并不为李兰兰的羞涩所动,继续追问。
李兰兰被问的没办法,只好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这有啥?”那群人正要代替张烈发言,就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径直冲过来。
那两人蓬头垢面,像逃荒一般。
“搞什么啊?”
人群停下脚步,张烈不满道。
“你们怎么进来的,怎么还跑来学校讨饭?”
那两人却没理会张烈,而是停在李兰兰面前。
肤色黝黑的男人盯着李兰兰,眼神复杂,小的直接扑上去,大声嚎:“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四十九章 开除
一句话震惊四座, 李兰兰的脸青了红红了白,像烫手山芋一样甩开男孩,尖声说:“你乱喊什么?我不认识你!”
男孩被推开,一屁股坐到地上, 掌心擦在地面磨破了皮。
他哇地一下哭出来, 边上的男人拉起儿子, 看了看他蹭破皮的手, 对李兰兰怒声道:“秀娟, 你干什么?!”
“我不是什么秀娟,我叫李兰兰,你认错人了。”李兰兰强装镇定, 扭头冲张烈解释:“我不认识他们, 不知道哪里来的疯 * 子。”
如果说过来的时候男人还抱有幻想的话, 那李兰兰如今的表现就把他一把扯了出来。
眼前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她的面孔是那样可恶。
男人瞪着双眼,眼球浮起血丝, 手指掐着手心,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
李兰兰无暇顾忌男人的表现,眼睛在哭闹不止的男孩身上略过, 转向张烈道:“我们走吧。”
张烈定定看着她, 看得李兰兰心跳有点乱。
她眨了下眼,磕巴道:“张烈,你不会相信他们吧?”
张烈收回视线:“没, 怎么可能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 名字都叫不对。”
张烈一说话,剩下的人就附和起来。
“就是,这就是讹人的。”
“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学校啊?找人把他们赶出去。”
“找人抓起来, 说不定还是盲流。”
男人牵着儿子,被这些人的话砸得走不动路,男孩还在哭,边哭边说李兰兰是坏女人。
李兰兰眼神在男孩身上停留了一会,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她视线略过男人涨红的脸,想了想说:“你们农村来的吧,现在城里查盲流挺严的,抓到说不定还要坐牢。”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我看你们也不容易,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以为这种做法可以减少对方的怒气,然而这却是点燃火堆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没看钱,一步跨过来,伸手就往李兰兰脸上打:“你个贱人!”
“啊!”
李兰兰被打得头一歪,边上的人在短暂的惊讶后开始反击。
一群人对一个,男人很快被打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护住脑袋。
张烈往男人身上猛踹,又冲他脸上吐了口吐沫:“废物玩意,跟我这装呢?□□妈!”
一群人打得痛快,路过的学生纷纷避让,被忽略在一旁的男孩大声嚎哭,终于引来了学校领导。
年轻人容易冲动,下手也狠,男人被救出来的时候一脑袋的血。
聚众斗殴不算小事,一行人全被拎到了院长办公室。
张烈一行人头铁的很,见了院长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你一句他一句的,责任全给推到对方身上了。
院领导勉强从他们零散的话语中提炼出信息,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李兰兰。
“对方是来找你的?”
“是。”李兰兰握着手,垂眼说:“他、他把我看成别人了,但是我不认识他。”
她表现的十足无辜,但院长却没那么容易相信:“你是叫……李兰兰是吧?李兰兰同学,希望你能诚实说明情况。”
李兰兰重申道:“我发誓真的不认识他!”
院长沉默了会,敲了敲桌面问:“那个被打的怎么样了?”
边上的人说:“还在包扎,待会让他过来。”
男人被打破了头,流了一脑门的血,清洗包扎之后被带到院长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找准了角落的女人,眼里全是愤恨。
他恨这个女人的狠心,所以也不想让她好过,对 * 着一屋子的学校领导大声说:“我要举报,她抛夫弃子,乱搞男女关系!”
李兰兰尖叫:“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也没用,我有证据!”
男人取出贴身保管的相片,交给办公桌后的院长:“这是我跟她结婚之后照的!”
这是一张合照,相片过了好几年,表面有点发黄。
相片中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左右,皮肤黑黑的,穿着军绿色的上衣,留着短发。
院长对着照片和李兰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太确定地问周围人:“你们看看。”
相片被别人接过,李兰兰绷紧了心神,在一束束目光下感觉有点缺氧。
照片传了好几手,院领导都看了一圈。
“是很像。”
确实是像,相片里的女人除了头发更短皮肤更黑之外,五官和李兰兰几乎一模一样。
李兰兰觉得眼前有点发晕,她咬了口舌尖,勉强稳定心神:“真的很像吗?”
她走过去探头,看向照片,咦了一声:“这是我姐姐。”
“姐姐?”
“对。”
李兰兰点头:“这是我姐姐,不是我,我们姐妹俩长得确实很像。”
“你姐姐在哪?”
“她……已经死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李兰兰怯怯抬头,看向男人:“我知道姐姐在乡下结了婚,还给外甥寄过一次衣服。”
男人脸皮抽搐:“你他妈的还骗我!”
“我没骗你。”李兰兰的眼泪说来就来:“照片上的真是我姐姐,她比我大好几岁,死的时候最不放心乡下的儿子,所以我才攒钱给外甥买衣服。”
“早知道你是这样,我绝对不废这个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