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那些甜蜜和得意被子骊淡淡的一句话全给冲走了。太孙有生以来还没被女孩子拒绝过。他瞪着眼,不由自主的来了一句:“你说什么!”子骊不是应该欢天喜地的欢迎自己的到来么?
对着太孙的惊讶,子骊内心冷笑一声。鱼儿吞下了香甜的诱饵,接下来就要看她的脸色了,子骊垂下头,虽然还是轻声细语的,可是语气郑重不容反驳:“是,虽然是在宫禁内,可是规矩还是要。臣女下处简陋,恐怕是污了太孙的贵体,再者男女有别,若是被人看见拿着嚼舌头,有损太孙的清誉。”
“你——好,你说的很对!我是不配踏进你的地方的。”太孙脸上顿时下不来台了,他脸色通红,气哼哼的看着子骊,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子骊堵得无言以对。“肖忠良,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太孙气哼哼一甩袖子走了。
顺娘看着太孙走远了,她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子骊说:“姑娘是何必呢。甄家的姑娘都知道要哄着太孙高兴,姑娘何必要处处和太孙唱反调。虽然姑娘说的没错,只是在这里谁敢拿着那些话出来嚼舌头?”
“你别说了,她是她,我是我。别人不敢拿甄宁善说闲话,未必不会拿着我说闲话。若是太孙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子骊轻描淡写,她对着太孙的怒气根本不放在眼里。
顺娘还想说什么,忽然对上子骊的眼神,她的心里咯噔一声,从子骊的眼神里,顺娘一下子明白了其实子骊什么都知道。太后和皇后遣人来她们身边一来是表示优待这些女孩子们,显示自己的仁慈和宽厚,更要紧的是顺娘她们背负着全天候考察未来太孙良娣的责任。子骊私下的一举一动,全被顺娘和小福子给看在眼里,传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耳朵里面了。若是子骊答应了太孙到她住的地方去,也不是顺娘嘴上表示的瞒上不瞒下,太后和皇后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被个丫头看穿了心思,顺娘脸一阵尴尬:“姑娘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
晚上太后的寝殿,“皇后娘娘来了。”随着一声通报,皇后穿着便服已经进来了,太后也是换上了就寝前轻便的衣裳,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皇后笑道:“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给母后请安,媳妇听见他们的话实在是有些睡不着了,看母后还没休息就过来看看。”皇后娘娘已经卸了妆,她随便挽着头发,没了脂粉的修饰,她脸上疲惫之色一览无遗。太后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早有小宫女端着椅子放在太后的下手,“你坐下来,哀家也是晚上睡不着,正好我们婆媳说话。”太后指着手边的椅子叫皇后坐下来。
“臣妾听说陛下准了王长春的上疏,擢升他做了辽东总兵,全权辖制山海关外一切军政事务。”皇后到底是直肠子,她等着奴婢们都出去,直接就说出来她的担心。
太后微微仰起头:“是个好事啊,王长春那个老狐狸狡猾得很,这次难得肯出来为国家效力。大郎不是很喜欢王家的女孩子,她的祖父做了辽东总兵,家世上听着更配得上大郎呢。”
“可是辽东战事,朝廷未必有全胜的把握,赢了固然好,可是输了呢。我是属意王家的女孩子做正室的。”太孙良娣的出身要完美无缺。皇后担心王长春会不能获胜,反而是得不偿失:“咱们是不是暗示下王家,不要出头。反正朝廷养着那么多人,怎么偏是他要出头?”为了孙子的婚事,皇后要做到万无一失。
“你是糊涂了,王家的女孩子虽然是好的,可是除了她世界上再没好孩子了么?太孙的婚事不能按着他的心思来,更要看前朝的局势。我知道你的心思,甄家那个孩子到底是有些轻浮,不是个堪当大任的人。太孙年纪大了,可以先纳侧妃,至于太孙的良娣如果现在缘分没到,可以先放放,哀家想王家上下都很明白事理,做太孙的侧室也是一样的。”太后的脸色躲在灯影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她淡淡的语气叫皇后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原来太后是这个算盘!王长春胜了固然好,王子骊做太孙良娣更名正言顺,将来太孙连带着太子的地位就更稳固。若是王长春败了,太孙良娣的人选再选更符合太子和太孙利益的女孩子上来就是。就算是太孙喜欢子骊,叫她做个侧室也不错的。
第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贾家依旧是寄住在王家的宅子里面,贾母从老太太那边过来,她的丫头早就鹦哥早就打起帘子,预备好了东西等着她回来了。见着贾母脸上带着疲惫之色,鹦哥忙着伺候贾母换了衣裳,端了一杯茶来。贾母看着鹦哥手上的茶杯微微蹙眉,鹦哥赶紧说:“太太放心,这个不六安茶。在老太太那边站了半天了,尝尝这个碧螺春吧。”贾家的老太太最喜欢六安茶,在婆婆跟前没媳妇选择的余地。贾母对着六安茶从不太喜欢变成了特别不喜欢。听着丫头的话,她才接过来慢慢的品了几口。
贾母歪在一张榻上,鹦哥拿着美人拳慢慢的捶腿,贾母放下茶杯:“你可是听见了什么?王家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一天都是人来人往的,别是他们家二小姐的事情准了?我倒是没想到他们家的二小姐长相并不是很出众,性格也是一般,竟然有那样的福气。”
贾母以为是子骊做太孙良娣的消息定准了,想着是不要加厚贺礼,她虽然对着王家的子骞不是很欣赏,可是有了子骊入宫,贾家有个攀上皇亲的媳妇也不错。鹦哥摇摇头,贾家住的地方虽然也是王家的宅子,可是只要把通向王家那边的门关上就是自成一体,一般情形下,那道门很少打开,因此那边发生什么事情,贾家也要打听才知道。
“不是他们家二小姐做良娣的事情,好像是他们家老爷子升官了,说是做辽东总兵,陛还加封东海将军,他们家的大爷做了锦州守备,听说要带兵平叛呢。”鹦哥压低声音和贾母说着最新的消息。听着丫头的话贾母眼睛一亮,随即沉思下:“真是个好事情。只是前几天不是刚有辽东战败的消息么?那边怕是不容易打胜仗。”“可是这么说呢,今天早上那边消息传来他们家顿时吵嚷起来,他们家的家人年轻的都巴不得能跟着主子上战场,好挣个功劳。有些上了年纪的担心自己的孩子,只不叫他们跟着主子去。虽然他们家也是军功出身。可是已经安逸了快二十年了。谁还喜欢去战场上刀刀见血的拼杀啊。那些体面地管事和得脸的家人在杭州都置办了地产和房子。虽然是奴才的身份,可是这一代家生子们那个舍得放出去吃苦啊!可不是都乱起来了。”鹦哥和贾母说起来王家现在的情形。
“正是呢他们家老爷子上了年纪,却还想着上战场。”一语未了外面丫头通报老爷回来了。贾母听见是丈夫来了,忙着起身相迎,贾代善已经进来了。见着妻子已经从老太太那边回来了,他笑道:“你歪着吧,我们夫妻何必要讲那个虚礼。”贾母还是下来亲自服侍丈夫换衣裳,等着贾代善洗脸盥手毕,贾代善坐在椅子上看着妻子说:“你可是听见了王家老爷子升官的消息。”
“是,刚才听见丫头们说的,他们家的老爷子是真的生了辽东总兵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贺一贺?”贾母把方才鹦哥的话说了:“听说他们家正乱着,你说他们家是越发的显赫了还是——”贾母看看窗子外面不说话了。辽东连着吃了败仗,皇帝气的在杭州也没说要去扬州游玩的话了。这几天皇帝心情不好,整个朝廷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我看他们家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辽东那个地方历朝都是很难彻底平定的,从汉武帝开始,到隋炀帝,每次平辽东都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弄个不好还会危机社稷安危。远的不说,前头的李成已经是死在乱军里面,连着尸首都没影子了。虽然近几年还是风调雨顺,可是连着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用兵也不少,国库里面的银子不多啊,辽东连年征战民力疲惫,想要一战功成难上加难。当今的脾气——”贾代善说着拧起眉头深深地叹口气。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和难以捉摸,打胜了固然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奖赏。可是失败了或者是打个平手,哪怕是险胜,皇帝觉得脸上不好看。没准不仅没了功劳还要吃瓜捞。君心难测,如履薄冰啊。
贾母听着丈夫不乐观的话,开始迟疑了。她试探着看着丈夫的神色:“我方才在老太太跟前说话,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尽快把政儿的婚事定下来。我看着还是先缓缓吧。王家要去辽东,这一会必然是事情极多,咱们没眼色的提出来要定亲。岂不是白白的惹人家嫌弃?不如等着事情落定了再说。”贾母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王家的男丁在战场上有个闪失,王子腾兄弟还小,子骊的太孙良娣也肯定没了。那个时候贾政不仅没了有力的岳家能依靠,贾家还会多个负担。
贾代善听着妻子的话,闭着眼靠摇摇头嘴里不住的说着:“不好,叫人家看着不像话。还是等等看他们家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