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院子里面安静得很,凤姐想着别是秦氏睡了不肯打搅,叫跟着的丫头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进去。可是等着凤姐进了院子却发现院子里面一个听呼唤的丫头也没有,她暗想这个尤氏也是太宽纵下人了,秦氏生病不能辖制下人,怎么尤氏也不管管。想着她已经到了廊檐下,就听着屋子里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说道这里凤姐脸色红得发紫,眼泪都要出来了。子骊大概明白凤姐是看见了什么,她摆手制止了凤姐的话:“大概是你看见了那边的珍大爷在和秦氏说话吧。”
凤姐吃惊地看着子骊,原来太太早就知道了。凤姐带着哭腔点点头说:“是,珍大爷看见我了!”这才是凤姐最担心的事情。大家族里面的隐秘事里面贾珍和秦氏的事情也不算是最黑暗重口味的,但是贾珍这个人心狠手黑,凤姐担心自己被暗算了。她一个人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几天才决定和子骊倾吐实情,子骊总是她的姑妈不会忍心看着她遭遇不测的。
“我知道了,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这个事情你再也不要和别人说,一切有我来处置。那天跟着你的小丫头知道么?她们虽然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但是也不能留着了,远远地打发到出去才是。”子骊狠狠的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晚上子骊请了贾政过来,她把贾珍和秦氏的事情和贾政一五一十的说了,贾政听了差点给气死。“真是败家的根本!这个事情传扬出去岂不要把祖宗的脸给丢光了!”贾政恨不得立刻把贾珍给掐死算了。
子骊表示贾政小点声:“老爷生气是应该的,只是隔墙有耳。还是想个办法敲打敲打珍儿才好。其实他们那边的事情我懒得管,若不是看着一个祖宗,为了孩子着想我一辈子也不想看他们一眼。”
“我这就去骂他一顿!祖宗九死一生打出来的家业都要被他败光了!”贾政一甩袖子要去和贾珍算账。
“这个事情不能挑明了说,还要敲敲边鼓叫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有个主意……”子骊拉着贾政坐下来在他耳边嘀咕着。
刚商议定了,忽然见着袭人神色慌张的进来:“不好了,二爷今天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一个人发呆。这会已经是话也不会说,身上连活气都要没了。”
贾政和子骊都是大惊失色,贾政虽然生气宝玉不喜欢读书整天游荡,但是到底是小儿子,心里还是很疼爱的。他忙着站起来问:“好端端的是怎么回事!”
子骊早就脚不沾地的往外走:“你还啰嗦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别惊动了老太太。”说着子骊已经出门去了。
宝玉的房里已经是乱成一团了,奶娘在那边哭天抢地,丫头门都没主意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见着子骊和贾政进来才不敢再大哭大叫,都站在边上了。子骊看宝玉木雕泥塑一样坐在床上,嘴角上都流出来口水了,眼珠子直直的盯着远处,和傻子一样。子骊上前叫了几声宝玉,奈何宝玉还是充耳不闻,贾政看着儿子的样子也是着急上火忙着叫人去大夫。贾政摸摸儿子的手,发现宝玉的手凉的吓死人,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他就两个儿子,万一宝玉有个什么好歹的,可怎么办啊。“宝玉,宝玉,你这是怎么了!”贾政摇晃着宝玉的肩膀,逼着他看自己。
宝玉抬起头傻傻的看一眼父亲,忽然痴痴呆呆的笑起来:“我不在这里呆着了,你们叫我走吧!”听着这个话丫头们哭的更伤心了,子骊叫来袭人问清楚“宝玉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样子的,今天是谁跟着宝玉的?”
袭人想想说:“早上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听着宝姑娘今天回来还起了大早等着去迎接她呢,是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变样子了。好像是在宴席上听见了什么?我没在跟前也不太清楚,问了跟着二爷的小丫头也是说不清楚。”
子骊忽然想起来宴席上宝玉和黛玉好像是拌嘴了,她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丫头声音:“老太太来了!”宝玉生病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不仅是贾母,就是邢夫人和姐妹们都来了。子骊心里忽然一紧,若是宝玉闹起来,嘴里没遮拦说些黛玉怎么样的话,林如海和贾敏非得杀了宝玉不可。好好地姑娘名声都要被败坏了!
想到这里子骊一转身几步到了宝玉跟前,一把推开贾政对着宝玉使劲的挥手打下去:“宝玉都没了命了你还打他!”贾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宝玉被子骊几巴掌下去整个打蒙了,他直直的看着贾母和子骊,眼珠子一转哇的一声哭起来。
贾政才明白子骊的举动,忙着把要扑上来的贾母扶住,丫头们立刻搬来椅子请贾母坐下来。宝玉哭的哇哇的,嘴里嘟囔着要说什么,子骊上前一步对着宝玉又抬起手:“你这个孽子,吓坏了老太太我立刻把你打死!”
宝玉被子骊狰狞的表情给吓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痛找回了理智,宝玉捂着脸不敢吭声了。其实刚才宝玉就清醒了,听着贾母护着他预备着还装疯卖傻,好逼着贾母同意不叫黛玉回家去。可是看着子骊狰狞的嘴脸,宝玉第一次从心里生出来畏惧感,再也不敢装疯卖傻,撒娇撒泼了,只低着头默默地站起来对着贾母说:“惊动了老太太是孙儿的不孝,我方才看了一篇文章太伤心了就魔怔了,现在已经好了,还请老太太放心。”
贾母见着宝玉恢复正常,心里稍微松口气可是孙子脸上红肿半边,贾母又心疼起来,搂着宝玉一叠声的叫人拿药来,丫头拿着药给宝玉上了,太医也请来了,女眷们回避了给宝玉诊脉。
等着太医诊脉完毕贾母问宝玉的病情,太医只说是宝玉急火攻心,想必是为了什么太伤心才会失神的,喝上几服药就好了。说着开了安神的药方子嘱咐了禁忌就走了。贾母叫贾珍送太医出去,她转眼看着子骊和贾政无奈的说:“你们整日的逼着他读书,我就说了宝玉秉赋最弱,禁不起一点的劳累,你们看看如何!差点就把好好地孩子逼疯了,你做母亲的怎么能下狠手打他。我可怜的宝玉,我小心翼翼和捧着凤凰一样长大,被你们这么糟践!以后谁还敢说读书的话我先和他拼命!”
贾政辩解着:“老太太我们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心疼儿子,刚才也是情急之下的非常之举——”没等着说完就被贾母啐了一口,子骊悄悄地拉一下贾政的袖子,贾政也只能闭嘴了。贾母心疼的搂着宝玉把在场的人一顿数落,贾政也只能默默地听着不敢吭声了。最后还是凤姐出来慢慢的劝解着,贾母才熄了怒火。
药已经煎好了,袭人亲自端进来伺候着宝玉喝药,贾母缓和下对着贾政哼一声:“你还站在我跟前气我?还不快点出去!我就这一个宝玉还要叫你欺负了去。”贾政也只能灰溜溜的出去了,子骊对着贾母的愤怒咆哮充耳不闻,老太太心里不是怎么痛快,借机发作是意料中的事情。宝玉喝了药,开始犯困,子骊对着凤姐使个眼色,凤姐对着贾母说;“叫宝兄弟好好地歇一歇,老太太也乏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今儿二太太叫人送来野鸡,我已经嘱咐厨房炸出来晚上喝粥可好。”
贾母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太过了,她长叹一声对着子骊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宝玉着想,可是孩子还小呢,他从小就不是什么结实身子,若是被逼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你也就珠儿和宝玉两个儿子。若是宝玉有个什么你将来依靠谁。”“是,老太太的话我记住了。今天实在是事出仓促。这个孩子心眼太实诚,嘴上没遮拦,我是担心宝玉长此以往万一那天不防备得罪了谁,说错了话可怎么办。都是我上辈子作孽才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子骊说着也拿着手绢擦眼睛。
“你担心的也是,不过我看宝玉聪明是尽有的,长大些就好了。”说着贾母站住脚对着袭人等宝玉的丫头说:“宝玉生了病医生嘱咐说忌油腻,你们看着宝玉别叫他胡吃了。”
子骊对着袭人说:“你去和厨房说,就说是老太太和我的话,叫宝玉吃一个月的素斋,休养心性。你们平日要小心伺候,谁也不准和宝玉浑说知道么!”其实子骊的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她的意思是不叫人随便来打搅宝玉。黛玉是个聪慧的人,她自然会远着宝玉了。袭人等几个丫头都战战兢兢的答应了,送了贾母等人出去。
子骊请贾母留下吃饭,贾母想想也就答应了,邢夫人却说还有事情,嘱咐凤姐好生伺候贾母,就先告辞走了。子骊想和贾母商量贾珍的事情,也没挽留,亲自送邢夫人到了二门上看着她上车才转回去。
子骊叫姐妹都来陪着贾母吃饭,有凤姐在边上凑趣饭桌上永远不会冷清。贾母的心情逐渐好起来。等着饭后,子骊对凤姐使个眼色,贾母看见说:“我就知道饭不是好吃的。是什么事情只管说。我也有话要和你们说呢。”
听着贾母如此说,子骊忽然站起来一下子跪在贾母跟前,凤姐也跟着跪下来,贾母唬一跳,忙着问了原委。子骊把自己怎么看见秦氏脖子上的吻痕,凤姐怎么撞破了贾珍和秦氏在私情都说了。“当初是丫头的亲娘是怎么没的老太太知道里面的原委,如今那边还是不肯收敛。其实大家子里面有些山不得台面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只是蓉儿媳妇我担心她的身世不简单。”子骊坐在贾母身边把对秦氏身份的怀疑说了。“老爷已经叫人查去了,虽然没有拿实了,可是也有个□□分准了。她就是当初魏王和秦妃的女儿被送到秦妃亲人的家里养大的。魏王可是谋反的大罪,皇上赦免了魏王的子孙是一回事,可是蓉儿媳妇不在赦免之列。若是她的身份传出去——”子骊看着贾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紧跟着加了一剂猛药:“老太太最疼宝玉的,就算是老太太不想着别人也该想想宝玉的前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