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班六十几个人,长的三五分钟,短的也都有个一分半分的,只有谢长思,在黑板上写完自己的名字就匆匆下台了。
他当她是内向害羞,可几天下来,任谁主动跟她说话,她都是一副冷淡的态度。
他一度怀疑自己认错人了。这个谢长思根本不是他在天鑫机电厂子弟学校见过的那个谢长思。
可模样一点都没错。哪怕那时他的教室在六楼最右侧,她的教室在五楼最左侧,他与她常常十天半个月碰不上面,可在他们擦肩而过的寥寥数次中,他已将她的模样记得很牢。
他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她,压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任何事。
在他们机缘巧合地成为同桌的头一个月里,她只跟他说过五句话,一句是提醒他“你的语文作业本掉到地上了”,另外四句是“谢谢”,谢谢他在她当值日员的时候,帮她擦了以她的身高根本擦不到的黑板的最高处。
他从没想到自己费心费力好不容易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又以这个班的班主任曾亲手把王安静送上本省的高校,定也能将自己培养成人才的理由,对王妈死缠烂打,非要找关系换到这个班,得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他因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单方面对他一见如故的李乘风见他时常心不在焉,一脸严肃地问他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陆雪但又得不到陆雪的眷顾,所以吃肉,肉不香,喝桔子汽水,汽水也不甜。
他当场给了李乘风一个白眼。
转机是在第二个月。
数学老师经常发测试题,一摞又一摞,让人感觉怎么做都做不完。
李乘风不爱学习,应付试卷的唯一办法就是抄王安樾的。他干别的总是吊儿郎当,抄试卷却有十万分的细致,连错别字和错误推算的划线都不肯放过。结果自己没落着好,还连累王安樾也被罚大周日的回学校做双份的测试题。
谁知谢长思竟也在。不过她不是被老师罚,是觉得周日的学校特别安静,教室空无一人,很适合做测试题。
李乘风听她这么说,感觉自己和王安樾的出现肯定是打扰到了谢长思,于是想拉着王安樾另寻一间教室。
王安樾差点打断李乘风拉扯自己胳膊的手。
李乘风趁机抱着自己的手腕夸张地耍赖:“完蛋完蛋,我的手受伤了,需要休息,不能做测试卷了。”又说,“你们做完以后,把卷子给我看一看。”
王安樾摇摇头:“你上次的‘看一看’害得我今天做双份测试卷。这次的‘看一看’,是打算看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想白给你看。”
李乘风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们的辛苦我懂,我现在就去买汽水。谢长思,你想喝什么味道的?”
王安樾记得,谢长思那天喝的是荔枝味的汽水。他从没喝过这个味道的汽水。谢长思离开后,他倒开始喝荔枝味的汽水。再后来,荔枝味的汽水停产了。再再后来,他想起过荔枝味的汽水两次,可询问身边的人,好像除了他,没有人记得曾有一款汽水是荔枝味,仿佛是他的记忆出了错。
自那日后,他与谢长思就数学题进行过几次讨论,无奈两个人都是半桶水,讨论来讨论去,得出的答案时常是错的。
吴倩楠是数学课代表,寻常的测试卷至少能得 95 分,即便难一些的,也能保持在 90 分的线上。她十分乐于助人,从偶尔帮他和谢长思答疑解惑到时刻为他们答疑解惑,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
有这等热情的高手亲身指导,谢长思渐渐不再与他讨论数学题。
评选校花的事就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在他看来,谢长思不应该排在陆雪后面,她应该排第一。可他早就料想到,这种排名一旦传播出去,定会引起轰动,什么蜜蜂、马蜂的都会想来一睹鲜花们的风采。所以他执意要将谢长思排除在名单之外,可李乘风和袁家晖死活不同意,还联合评选小组的其他成员搞起了无记名投票。他势单力薄,不得不服从多数。
陆雪那位读高三的表哥就是因这份名单而看上谢长思的。
这位表哥生得人高马大,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学校的校队和隔壁学校打篮球比赛时,他们这些高一的学生被强迫去观战。
他并不是特别热爱运动,篮球、足球、乒乓球,统统不沾边,每周跑的一次 3000 米还是因为王妈用每个月多给他一块零花钱做诱饵才勉强执行。他从小招大人喜欢,长大一些后,就成了专招女生喜欢。在操场跑个步,总有不少女生有意无意地跟着蹭到操场偷看。李乘风觉得他行情好,同他商量:“要不我用钢丝围个圈,你在里头跑,我在外头收她们的门票,不收多了,一毛钱一张,这样我们每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他当场给了李乘风两个白眼。
但李乘风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时常拿出来调侃一番。好比此时,大家在教导主任锐利目光的监督下,都老老实实排排坐在篮球场上围观,并根据教导主任的指令,老老实实齐齐地鼓掌喝彩,李乘风也要偷偷摸摸凑到他跟前说:“校队的这些人吧,打球的水平还不错,可长得就不是那么赏心悦目了。要是把那个主力换成你,哪还用得着教导主任费劲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这个体育馆的房顶肯定会被女生的尖叫声掀开。”
他睨了李乘风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赏心悦目’这个词了?”
李乘风咧嘴一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突然飞到观众席的篮球砸中了脸。
这球若是别人砸来的,管他是不是手滑,李乘风肯定是要将这个瞎眼的人狠狠揍一顿的,可这人偏偏是陆雪的表哥,让人揍也揍不得、骂也骂不得,还不得不挤出笑容,说:“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你辛苦,你辛苦了。”
后来,王安樾和表哥在学校的小卖店因为排队的事打了起来。李乘风趁着陆雪不在场,恨不得把替王安樾喊加油、使劲打的声音喊到天上。
说起来,王安樾早就看表哥不顺眼了。
一个人在学校如何嚣张霸道,他懒得理会,可一个人在学校嚣张霸道且想对女同学耍流氓,那他就不同意了。
他是倒春寒的时候出生的,有点早产,生下来不到五斤,别人自小喝奶水奶糊,他喝奶水汤药。长到五岁时,王爸给他找了个从少林寺回来还俗的和尚当师父,他跟着练了几年。虽然他一直觉得挺着大圆肚子的师父很像一个江湖骗子,但身体素质确实得到了提高。与同龄人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进行拳打脚踢的切磋时,他基本能赢,与年龄稍长的人较量时,赢面也超过一半。
可表哥不但身形庞大动作还很灵敏,与这样的高手较量,他委实很难捞到好处。幸而,表哥也没捞着啥好处。
前几年,大概是曾泽霖读小学五年级时,有次王安樾送他去上学,恰巧碰到在学校当体育老师的表哥。
表哥见他穿着警察的衣服,直说警察这个工作很适合他,因为他身手好。
第19章 Chapter 2 如果彼此忘不掉 缘分跑不掉(3)
李乘风也一直夸王安樾身手好。
那日打架,他被罚站半天,李乘风抄完二十遍校训后,花大价钱买了瓶健力宝到校门口慰劳他。说打架这个事虽然不能名目张胆地提倡,但他和表哥打架,可算得上是“除暴安良”。
他一个下午没喝水,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咕噜咕噜喝下半瓶健力宝,打了两个心满意足的气嗝后,看到谢长思从校门的另一侧走出来。
她是一个人。
他觉得她这样一个人挺好的,心里盼着别再有乱七八糟的人去骚扰她了。
没多久后,到了期末考试。
李乘风考了班上倒数第一、年级倒数第二。
班主任在宣布成绩的时候特意跟李乘风说,如果他下次考试还垫底,就把他踢出这个班,免得影响班里的升学率以及自己奖金。
李乘风愁眉苦脸地向王安樾求救:“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王安樾当面拆穿:“你分明是舍不得陆雪。”
其实李乘风压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班主任调换班级,他爸妈给他生了三个姐姐,三姐是去年市里的高考文科状元,二姐在国内最高学府读研究生,大姐在市委组织部担任要职。班主任就算是看在他三个如此优秀的姐姐面上,也不会把他弄出去。可他还是担心。从放寒假的第一天开始就缠上了王安樾,吃在王家、宿在王家,至于寒假作业,也一如既往地需要借王安樾的“看一看”。
王安樾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寒假,死死盯着自己不给半点自由的不是王爸王妈,而是李乘风。
李乘风倒也不是个完完全全的祸害,他十分仗义、也十分大方。第二个学期开学没多久,王安樾过生日,他就很豪气地请全班同学喝汽水。
那时班主任已经对座位进行了调换。黎曼成了谢长思的新同桌,而王安樾的同桌是李乘风。据李乘风自己说,他在班主任面前软磨硬泡了两日,才得来这个座位,他还问王安樾,和他当同桌,有没有特别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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