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陆大嫂找大队长韩荣发说想盖新房子, 韩荣发也觉的挺好,大手一挥就把陆家老宅子的宅基地批给了陆大嫂。
陆大嫂手里有娘家爹娘还有兄弟们给的钱儿,加上老陆家分家的二十块钱,还有家里亲戚借给的钱儿,想要起一处茅草土坯房倒是够了,可是陆大嫂好不容易才能有自己的房子,自然是想要起一处敞亮的大瓦房。
乡下人家起房子不容易,说不定一辈子才起一所房子,说啥也要盖好点儿不是。
姜春枣知道了陆大嫂的难处, 就给在部队的陆霖写了一封信,在心里她跟陆连长商量把家里的钱儿拿出一些来,给大嫂大哥让他们盖房子成不?
陆霖在部队看了媳妇儿写的信,就笑了,这有啥不成的,陆大哥虽说性子迂腐,可是从小对他不错,还有大嫂,也是个苦命人,进了陆家的门当牛做马这么些年,就这么一个心愿,他这个当兄弟的帮衬一把是应该的。
姜春枣收到陆连长从部队寄回来的信,当即从家里拿出三十块钱来塞给陆大嫂,说是给大嫂起房子用。
陆大嫂正愁没钱盖房子呢,看到姜春枣来给自己送钱,感动得眼泪汪汪,又是抹泪又是笑的,抓着她的手就松不开了。
姜春枣看着又哭又笑的陆大嫂,弄的心里也酸酸的,她知道,大嫂这是悲喜交加呢,喜的是受了这么些年的苦总算是熬到头了,哭是因为大嫂的前半生过的太苦了,人到动情处,总是要哭上一哭的。
陆大嫂在姜春枣面前把大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姜春枣也陪着她哭了一会儿,妯娌俩说了一会儿知心话。
陆大嫂就顶着一双兔子眼,揣着钱儿精神抖擞的到大队陆去找大队长商量盖房子的事了。
在乡下盖房子前,家里人都要请大队长吃上一顿饭的,这样子盖房子的时候,村里人才会真心实意来帮忙。
陆荣发也算是看着陆大山长大的,他知道陆大嫂这些年日子过的苦,说啥也不让陆大嫂浪费钱儿请他吃饭,就陆老太那个抠老婆子,分家的时候,两个儿子就分了二十块钱,这能干啥啊。
陆大嫂心里过意不去,等到去公社的时候,买了两条好烟揣在兜里,到了晚上让陆大山趁着天黑给陆荣发送去了。
陆荣发一辈子就爱抽烟,看到陆大山给送来的好烟,知道这是陆大嫂心里感激他,看了呐呐低着头的陆大山,叹一口气:
“大山呐,你这烟叔就收下了,你也是叔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己小子没啥差别,你听叔一句劝,你那媳妇是个好媳妇儿,能干又能吃苦,你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这辈子最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个啥样的,别整天跟个笨瓜一样跟在你娘屁股后头了。”
笨瓜陆大山低声应了,心事重重的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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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荣发的话起了作用,第二天陆大山就出现在了陆大嫂面前,他也不说话,就是跟在陆大嫂身后,陆大嫂干啥,他就干啥,陆大嫂帮着姜春枣整理菜园子,陆大山就在边上帮着挑水浇菜,憨头憨脑的样子惹的姜春枣捂着嘴一个劲儿偷笑。
陆大嫂让三弟妹笑的脸红红的,一个劲儿往灶房里躲,陆大山看媳妇儿进了灶房还以为媳妇儿是有啥要忙活的,也撅着屁股往灶房里钻,结果碰上陆大嫂抱着菜盆从屋里出来,夫妻俩“砰”一声撞到了脑袋。
姜春枣看大哥大嫂的滑稽样,笑的肚子都疼了,家里俩崽崽和小棉花也傻呵呵跟着笑。
陆大山这傻头傻脑的一顿傻操作,机缘巧合化解了陆大嫂心里的不满,至少陆大嫂见了他不再是一个冷漠样了,有时候都能冲他笑笑,这个改变让陆大山高兴不已。
陆家老院里,耷拉着老脸的陆老太听见隔壁传来的爽朗笑声,气的在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的梆梆响:
“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笑,还有脸笑!”
刘红燕顶着大肚子慢悠悠从屋里溜达着出来,看老婆婆这样,心下冷笑两声,迈着步子又回去了。
陆老太看刘红燕就跟没瞧见自己一样,免不得又是一顿咒骂。
不过,这对于刘红燕来说,她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了,现在老陆家都分家了,谁还管陆老太说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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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桂花飘香,陆大嫂家的新房终于伫立在一片桂花树中,辛劳了几个月的陆大山和陆大嫂夫妻俩都跟老了好几岁一样,晒得黑红黑红的,不过虽然两人看上去老了,可俩人的气色却是极好,尤其是陆大嫂,站在自己新家面前,那嘴都没合上过。
从学校回来的陆学东看着自家的新房,也笑道:
“妈,咱家的新房能顺利盖起来,真要多谢谢我三叔和三伯娘了。”
陆大嫂听了这话也笑:
“可不是,要不是你三叔和三伯娘又是给咱们家送钱,又是跟咱们送粮食的,咱们一家子就要睡大马路上了。”
陆大山想想三弟一家对自己的帮忙,感叹道:
“患难见人心啊,可惜三弟妹就要带着孩子们到部队随军了,不然咱们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三弟妹一家。”
陆大嫂撇他一眼道:
“你这是啥话,三弟妹带着孩子们到部队随军是好事,三弟一家能在一块儿生活,这是多好的事儿,怎么这好事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了。”
陆大山嘿嘿笑:
“俺那是话赶话赶上了,趁着三弟妹还在家里,咱们得好好帮着她好好收拾收拾。”
“你这话还像个当大哥说的。”
陆大嫂看陆大山一眼,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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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姜春枣来,这会儿她正在家里忙活着收拾行李打包带走呢,一个星期前,姜春枣接到了陆霖从部队来的信,在心里,陆霖说他前头打了报告,申请家属随军,上头同意了,军区的房子已经空出来了,叮嘱小妻子收拾东西,到了时间就带着崽崽们坐火车到部队来。
现在距离陆霖说的时间就差三天了,姜春枣见天在家里忙着打包行李,姜姥爷姜姥娘老两口知道闺女要去部队随军的事儿,又是高兴又是不舍,赶忙放下家里的活儿,带着二儿子姜春宇来闺女家帮忙。
陆家小院里,姜春宇跟个猴子一样带着俩崽崽在家里闹腾,姜姥爷嫌他烦,吼了儿子几句,让他带着俩崽崽到门口玩去了。
姜姥娘一边忙着帮闺女打包行李,一边把自己准备好的山货交代给闺女,什么家里晒的木耳啊,干蘑菇啊,山核桃啊,零零总总的装了一大兜。
姜姥爷也把自个儿给小孙孙小孙女做的木头人拿出来,包好说要带着去军区给崽崽们玩。
因为这次去军区,陆家小院就空下来了,三房养的三只芦花鸡还有一只大白鹅还有家里的粮食白面啥的,就成了陆老太和刘红燕心里的宝贝,这婆媳俩一改往日的样子,整天跑到三房献殷情,这婆媳俩就想着等姜春枣收拾包袱滚蛋了,这三房家里的东西都留给她们才好。
甚至于,刘红燕都打上了陆家小院的主意,她跟陆二山在家里合计,这老三一家子都到军区去了,陆家小院可就空下来了,没人住了。
这老三在部队里是连长,眼看着就要往上提当副营长了,这老家的院子一准儿是住不上了,既然住不上了不如就给他们二房住。
反正都是一家人,老三家的房子给他们二房住不是正好!
陆二山两口子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巴巴盼了好多天,没想到姜春枣把家里的芦花鸡啊,大白鹅啊还有粮食啥的都给了娘家人和陆大嫂,陆家小院挂上了大铁门,就连陆老太老两口都有老三一家孝敬的一袋子白面,到头来就他们二房啥也捞不着。
刘红燕那个气啊,挺着肚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了一晚上,到最后还是陆老太出面,把她骂回屋去了。
这要说陆老太为啥要帮着姜春枣骂刘红燕呢,这还不是她得了老三家的好处,一袋子白面,还有十来吃布票和棉花票,这些都把陆老太乐的不行。
虽说姜春枣跟陆老太不对付了两辈子,可是自从她重生之后,温馨幸福的家庭生活治愈了她曾经的心伤,再加上陆老头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对一年年老去的陆老太太小气。
毕竟陆老头和陆老太生活了一辈子,老夫老妻的,这老两口早就活成了一个人,对陆老头不好就是对陆老太不好,临走了,姜春枣把家里的小麦磨成了一袋白面给了陆老头老两口,算是尽尽自己的心意。
再着说了,姜春枣给陆老太一点儿温柔也是有用的,这不是刘红燕这个极品就让陆老太给压下去了。
那句话说得好啊,恶人还需恶人磨,到了老陆家这里,姜春枣就给改成了极品也需极品磨。
临走的前一夜,一切收拾妥当的姜春枣拥着棉被睡的分外香甜。
一转眼,临别的日子就到了,姜春枣一大早起来,把俩崽子收拾好了,姜姥爷老两口带着儿子来送闺女,老两口到底还是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带着俩小孙孙去军区,商量了一下,干脆带着二儿子和闺女一家一块儿到军区去一趟,一来一路上一家人有个照应,二来用姜姥爷的话就是,到军区看看春林这个兔崽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