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到要带着嗒嗒进屋时,付蓉又犯难了:“那你和年年怎么办?”
许年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和爹是男子汉,大不了住桥底下!”
“别吓唬你娘!”许广华笑着推了推他的脑门子,对付蓉说道,“今天晚上,你先带着嗒嗒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早,我一定想出解决的办法,放心。”
祁晓穗不由将目光落在付蓉的身上。
这就是即便天塌下来,还有家里的男人顶着。
真让人羡慕。
嗒嗒本来就已经撑不住了,被付蓉一抱上炕,就呼呼大睡。
等给小闺女脱了鞋,盖上小被子,付蓉才对祁晓穗说道:“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祁晓穗随意地摆摆手,正要出屋,抱着怀中的婴儿忽地又哭起来。
她赶紧去哄,身体轻轻摇晃,一只手
拍着孩子的背。
可孩子的哭声不停下来,仍旧像猫儿一样窝在她的怀抱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祁晓穗累了,也急了,满脸疲惫地自语:“你到底哭什么?你说啊。”
见状,付蓉连忙走上前:“我帮你抱一会儿吧。”
祁晓穗看她一眼,犹豫着,将孩子交给她。
付蓉生养过两个孩子了,有经验,将孩子抱过来之后,她便先看了看孩子的尿布。
尿布是干燥的。
而后她坐下,一只手撑着孩子的脑袋,一只手缓慢地揉孩子的肚子。
小婴儿的肚子是鼓鼓囊囊的,不好揉,祁晓穗从没有这样照顾过自己的闺女。
可没想到的是,在付蓉轻柔的抚摸中,她闺女的哭声竟逐渐停止了。
“我抱她去睡。”祁晓穗伸手去接孩子。
“应该是胀气,给她揉揉肚子,就不会不舒服了。”付蓉手中的动作没停,在祁晓穗伸手来时,摇摇头,小声说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哄着。”
“真的?”祁晓穗怔怔地看着她,直到见她点头,才犹豫着走了两步,最后赶紧跑去打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望着祁晓穗匆忙的身影,付蓉也有些感慨。
那天她来许家大闹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回来晚了,没赶上。
刚才通过与她短暂的交谈,付蓉才猜到,这应该是陈大福家里的那个寡妇。
年纪轻轻的,身边不仅没了可靠的人,就连照顾孩子都得一个人像个陀螺一般忙到晚,确实怪辛苦的。
“不哭,不哭,乖乖的……”
嗒嗒听着她娘哄小妹妹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已经在睡梦中。
直到慢慢地,她在预言镜里又见到了一个新的故事。
她在预言镜中又看见小妹妹的娘——祁晓穗了。
祁晓穗生活得不容易,但好在因与付蓉交好,得到了一些照顾。
在付蓉与许广华决定迈出步子,做一些小生意时,也让她参与进来。
付蓉与祁晓穗的性子有点像,两个人很能说到一块儿去,慢慢地,她们情同姐妹。
可是没想到,慢慢地,这预言镜中的故事,连嗒嗒都看不懂了。
小妹妹的娘这是想要干什么?
她在猪猪王国里摇头晃脑,想
要理解祁晓穗做的事情,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行,她得等猪长老过来,给自己解释解释!
可就在她着急的时候,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嗒嗒揉着眼睛,还没摸清楚状况,就听见付蓉与祁晓穗正卯着劲儿吵架了。
当然了,她们不是相互吵架,而是枪口一致对外。
祁晓穗的全部火力都是冲着突然造访的周老太去的:“你这老太太可真有意思,我的屋子爱住谁就住谁,你管得着吗?”
“我咋就管不着了?”周老太瞪着眼珠子,“我把大房家赶出去,就是想让他们在桥底下好好反省的,你倒好,居然让他们来住!你这不是成心和我们许家过不去吗?”
周老太今天可没法歇下,她等着看大房一家子因为找不到住处而哭着回来道歉呢。
可没想到,她等了许久,没等到大房家的哭声,倒是等到他们家的好消息了。
听说,付蓉与嗒嗒被那寡妇收留了,而许广华与许年,则被宋村长请到家里去!
周老太不敢去找村长的晦气,但那孤儿寡母的,她倒是敢去欺负的。
这会儿她的手指头都快要戳到祁晓穗的鼻尖,这凶神恶煞的架势,仿佛只要祁晓穗不给自己这面子,她将能闹翻天。
只是,周老太本以为祁晓穗是个怕事的,可没想到,她竟一点都不怵自己。
祁晓穗不耐烦道:“我忙得很,没时间和你过不去。你要是再不出去,吵醒了屋里两个孩子,小心我直接那根扫帚跟你扫出去!”
“你还敢打我?”
祁晓穗冷笑,立马转身去屋子角落里拿扫帚:“你们家大房怕人戳脊梁骨说他们不孝,所以不敢揍你,可我敢啊。我平时在这村子里被人议论得不少,也不差多几句。”
祁晓穗动作利落,手一扬,便要去扫周老太。
老太太吓得往后一退,生怕真被打得摔跤,这时,她又听见付蓉开口了。
“你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去喊村干部过来主持公道。让他们看看,我们一家子有手有脚,你是不是能通通绑起来,不让我们走!”付蓉的语气加重不少,“事情闹大了,你真当村里人站在你这边?人家笑话你刻薄,对待大儿子一家
不近人情!”
一边是挥舞的大扫帚,一边是付蓉一字一顿的话语,周老太被她们左右夹击,想要反驳,那大扫帚就用力地往地下一甩。
周老太气得面红耳赤,但她一个跛脚老婆子,怎么和她们俩斗?
最后,她只能咬着牙,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周老太还抛下一句狠话,大意是他们大房家别指望回来了。
看着老婆子这气急败坏的背影,祁晓穗说道:“我以前一直羡慕人家有婆婆,可以帮忙带带娃。可现在看来,这种婆婆,还不如没有呢。”
付蓉笑了笑,真诚地道了谢:“多亏了你,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先让我们回去的。毕竟这老太太不好惹,成天来吵吵,脑壳子也疼。”
“谁说的?我一天到晚也没个人能陪着说话,闷坏了。”祁晓穗挑眉,挥了挥手中的大扫帚,“我倒觉得,刚才真痛快。”
话音落下,付蓉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祁晓穗也笑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仿佛更近一步。
付蓉与祁晓穗聊了会儿,等夜深了,才各自回屋休息下来。
那一边,许年与宋小航窝在一个屋子里,迟迟没有入睡。
宋小航伸手翻了翻许年的课本和作业本,冒出了星星眼,一脸狗腿地说道:“年年哥哥,你认识好多字啊。”
“只要认真听课,就能认得字,我们班同学也都认识这么多字。”许年说道。
宋小航睁圆了眼睛,一脸怔愣:“你喜欢上学吗?”
许年点头:“读书是一件有意思的事,老师和爹娘说,只要学会了很多知识,就能去更远的地方。你不想读书吗?”
宋小航吞心虚地了吞口水。
他爹和姐姐偶尔会提起让他去学校念书,可宋小航成天在泥地里打滚,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但今天晚上,听他最崇拜的年年哥哥都说了念书的益处,他忽然就心动了。
他想要跟年年哥哥一起去上学!
“年年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一直住在我家?嗒嗒也一起来。”宋小航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是这兄妹俩的小跟班。
“那不行,我们得另外找地方住。”许年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他奶这么凶,也不知道爹娘最终会不会听了她的话呢?
……
一连两天过去了,许广华终于找到一户愿意出租屋子的人家。
只是对方的屋子离得远,在离瓯宅村十几里地的平洋村。
公社关系是可以调整的,到时候许广华可以直接在平洋村的公社上工。
只是,平洋村在绵安村的另一个方向,等于说往后付蓉与许年若是从平洋村出发,花在赶路上的时间就得有好几个小时。
“没关系,这段时间比较特殊,我们可以先搬过去,再慢慢想办法。”付蓉知道这事落实下来不容易,现在她只想尽快摆脱周老太,住得远点也认了。
“行。”许广华深思熟虑,也只能暂且这样安排,“下工之后我就去平洋村,把租金交了,再和村干部们商量,调整一下公社关系。”
这事算是定下来了,虽许广华不太满意,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没想到,等到他下工的时候,许家竟然有人来喊他了。
许广中说道:“大哥,二哥和爹都回来了,这次娘打算让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分家的事。”
“还谈什么?爹都同意了,娘再三阻挠也没用。”许广华冷淡道。
许广中干笑两声,继续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大哥,你别跟娘生气。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说这回她非要拦着你,可那也是舍不得你们一家子。”